3王爺

3王爺

賀珩遠遠便見到一行人在園子里,只是離得遠,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得真切。走在前首的女人他看不清楚,只是從舉止上判斷,有些陌生。

「明和,你瞧著前面都是哪些人?」剛從朝堂上下來,他沒有心思哄這些女人,這話出口時,便停下了腳步,神情間有些膩煩。

「王爺,小的瞧著似乎是馮側妃江側妃一行人,」明和睜大眼睛看了一眼便飛快垂下頭,他雖是太監,可也不敢直直盯著主子的女人們看。

「那走在前面的是誰?」賀珩眯著眼睛又看了眼為首的女人,「瞧著不怎麼眼熟。」

明和再度抬頭快速望去,走前最前面的女子氣勢不凡,身上的廣袖羅裙不知綉著什麼花色,瞧著倒是挺漂亮,只是一時半會兒他還真認不出此人是誰,猶豫半晌才開口:「莫不是王妃?」

這話說得連明和自己都不相信,只是府中女人除了王妃誰還能走在側妃前面?

聽到明和提及王妃,賀珩便想到那個性子和軟的女人,她的父親是昌德公,舅舅是祥清候又位居大理寺少卿之位。出生明明不凡,卻養出那樣的性子,也難怪當初母妃選定曲氏時沒有人從中作梗。

曲輕裾遠遠便看見了記憶中原主敬畏的端王,模樣也不過二十歲出頭,長身玉立,穿著白色鑲黑邊錦袍,白面玉冠,讓人一眼瞧去便有人中龍鳳的味道。待走近后,她就看到端王臉上掛著一絲淺淡的笑意,只是眼中看不到半分笑意。

微微一個屈膝,曲輕裾笑著開口:「王爺下朝了,可要用些膳食?」

「王妃身子痊癒了?」賀珩眼神落到那白皙潤澤手腕上,紅色的雞血石襯得那手腕似乎吹彈可破。

「托王爺福,」曲輕裾皮笑肉不笑,用手絹擦了擦額頭不甚明顯的汗意,「只是身子虛了些,太醫早吩咐過不宜大補,誰知廚房裡的奴才陽奉陰違,盡送些油膩大補的東西,我一時氣不過,便罰了他們幾板子。」

江詠絮聽到王妃把這種事兜頭向王爺說了出來,忍不住向王爺瞧去,卻見到對方神色平平,顯然沒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賀珩確實是不在意這種小事,只是有些意外王妃還能做出懲罰人的事情來,他雖對王妃無甚好感,但是不至於在這種場合下她的臉:「對主子不盡心的奴才,便是攆了也不可惜。」

「王爺體恤,乃妾之大幸。」王爺的心性果真如她揣測的那般,是個能忍有野心的男人,她垂下眼瞼,不再笑看王爺。前生好歹也算得上個成功的經紀人,什麼型的男人沒見過,這個王爺又不是舉世無雙的美男,她還沒那麼稀罕。

賀珩見對方似乎再無開口之意,便轉而看向自己其他幾個女人,見馮氏面上雖帶著笑,但仍有幾分說不出的委屈,他看了眼王妃,見她微微垂著頭,最終也只是點了點頭:「你身子好了些,到外面走走也好。」說完,便扔下一乾子女人回了書房。

待賀珩離開,曲輕裾回頭看向馮子矜,鳳眼微眯,伸出右手抬起她細膩光滑的下巴,用溫柔得幾乎出水的聲音道:「馮側妃這張臉,真是讓人越看越愛。」用完,拇指在臉頰上輕撫而過,直到感覺到馮側妃瑟縮了一下,才笑著收回手,用手絹不輕不重的擦著拇指與食指,「好了,我累了,你們也都回吧。」說完,扶著金盞的手轉身邊走。

馮子矜看著那被王妃走了兩三步遠便丟在地上的手絹,素來端得住笑臉的她青了一張臉,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更讓她惱恨的是,剛才她在曲輕裾的眼神里有了恐懼之意,她曲輕裾是個什麼東西,木訥無趣,竟然敢這麼對她?!

此時她覺得身邊的其他三人彷彿是在看她笑話,掃了她們一眼,沉著臉罵道:「看什麼,都給我滾!」

兩個侍妾忙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倒是同為側妃的江詠絮緩緩的開口道:「妹妹也早些回屋,我便先走了。」說完,也不看馮子矜的臉色,轉身就離開了。

「曲輕裾!」馮子矜沉著臉把地上的手絹碾了好幾腳,才帶著滿腹怒火回了西苑。

「王妃,你今日這般可是大大打了馮側妃的臉。」金盞既解氣既擔憂,「若是王爺知道,問責於你……」

「不必擔心,」曲輕裾輕笑,視線望向書房方向,「王爺不是庸人。」這樣的男人,不會去管這些小事,她這個王妃只要不去損害端王的利益,端王這會兒就會敬著自己這個王妃。

昌德公府雖不待見她,但她的舅舅身居侯爵之位,又領職大理石少卿,舅母的父親是兵部尚書,兩人膝下無女只有兩子,對自己這位外甥女頗為照顧,若不是二人,原身哪裡能護著娘親的嫁妝?

端王或許不用靠著王妃辦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會因為寵妾滅妻與這些人有矛盾。如今各個皇子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端王不是沒有野心的人。

她不是愛委屈自己的人,若真要她憋憋屈屈的過一輩子,還不如這會兒就跳進池子里。至於若是端王真的得了皇位,會對她如何,她懶得想那麼多,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反正就算自己賢良淑德,這位端王也不見得會多喜歡自己。

金盞不明白王妃話里的意思,不過王妃不解釋,她也不敢問,與木槿等人小心伺候著王妃回了正院,就見廚房管事早早候著了。

廚房管事一見到她們,便上前行了大禮,一個勁兒的告罪。

他們也是倒霉,往日給王妃呈膳食一向如此,誰知今日王妃便發作了,若只是這樣也罷了,方才連王爺身邊的明和公公也來罵了他們一頓,原先的管事還被擼了下去,他本是副管事,這會兒撿了個漏,成了總管事,卻不敢大意,早早來了正院等著請罪。

曲輕裾看了眼這個管事,個子不高,一副憨厚模樣,瞧著挺老實,不過這王府里能混到管事,哪裡會是老實人。懶得聽這些請罪的廢話,她道:「廚房如何,我是不管的,只是日後我若是發現你們不盡心,你連跪在這裡也不必了。」

管事連連點頭,又呈了膳食單子,說是讓王妃點今日以及明早的膳食。

「往日你們說按著份例來,原也是能點單子的。」曲輕裾也不接單子,只似笑非笑的看著管事。

管事聞言立馬道:「想是傳話的小子出了岔子,王妃膳食卻是要按份例來,不過是能在份例內點單子的。」說完,又大罵傳話的人糊塗,傳錯了話云云。

曲輕裾懶得聽這些混話,開口道:「罷了,我也知你盡心,銀柳,把單子呈上來。」

單子一拿到手裡,只見上面蒸炸煎炒煮,什麼菜都有,她點了些愛吃的菜后開口:「早上我不愛用膩的東西,你們膳房的人瞧著做,若是做得合我意,自有你們的賞賜。」

管事暗暗叫苦,誰知哪些東西合這位王妃的胃口,口裡卻不停說王妃寬容大度云云。

送走膳房的管事,銀柳替曲輕裾按捏著肩膀,暗恨道:「這群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銀柳力度拿捏得很好,曲輕裾舒適的靠在軟榻上,聽到銀柳這話,便笑著開口道:「這世上芸芸眾生,皆不過如此罷了,一個小小管事哪值得動氣。」

木槿端著一盅貢棗蜂蜜茶走了進來,聽到王妃這話,笑著低聲道:「王妃說得是,奴婢瞧著從今往後這後院里,再不會有陽奉陰違的奴才。」

聽到這話,曲輕裾睜開眼,嘆了口氣:「往日我總把人往善了想,到了今日倒是覺得,以善報善,以惡報惡才能在這皇室站穩腳跟。」

木槿笑了笑,把手裡的茶盅放到紅木圓几上,又替曲輕裾蓋上薄被:「王妃能這樣想,也是大善。」在幾個一等丫頭中,她年紀最大。當初夫人買下她進府,小姐不過一歲,如今小姐成了王妃,她也已年過雙十。她早便說過不願嫁人,好好守著王妃已經是她所有念想,王妃能有這番轉變,實是再好不過。

曲輕裾看著木槿,突然想到木槿花的話語是溫柔的堅持,這個名字於眼前的女子再合適不過。前身的身邊有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為她的丫頭,也算是一大幸。

閉上眼睛,曲輕裾不去看對方眼中真摯的關切,「木槿的心意,我是懂得。」

木槿眼眶微紅,卻是笑著道:「王妃這話可是羞煞奴婢了。」說完,便掩著臉走了出去。

王府書房裡,賀珩合上一封密信,把它浸入一盆水中,才對明和道:「南邊的事不去管,大哥與三弟鬧得火熱,我還是看著好。」

明和點了點頭,看了眼盆中已經花掉的信,轉而道:「王爺,膳房的人已經敲打了,新上來的管事是個聰明的,已經去正院請了罪。」

賀珩點了點頭,對這件事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道:「曲氏乃是本往嫡妻,該有的體面不能少。」想起曲氏一反往日素淡的華麗打扮,眉梢微動,「至於王妃日後行事如何,就先瞧著。」

明和沉默點頭,這主子與女主子的事,他做下人的自然無法多言,不過他總覺得今日的王妃與往日大不一樣,不僅僅是穿衣打扮,就連眼神也變了。他身為府中總管,也見過王妃不少次,總覺得王妃似乎由一隻不起眼的灰毛兔變成了……兇悍的母狐狸?

意識到自己在妄測主子,明和頭埋得更低,阿彌陀佛,該打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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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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