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雨嘉陪了墨菡半宿，直到唐鐫趕來，給墨菡打了一針安定，見她沉沉睡去，她才離開墨菡的房間，下樓，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她剛走到樓梯的一半，就聽到客廳里有人在悄聲說話。她感覺奇怪，便迅速躲起來，然後悄悄探頭，看向樓下。只見一名傭人正背對著她，捂著話筒悄悄說話。
「宇少的確死了，今天傳來的消息，府里亂成一窩粥，少夫人昏死過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嗯……嗯……我知道了……」小紅神神秘秘地說道。
雨嘉皺起眉，這小紅怎麼如此八卦，大半夜地打電話說督軍府的事？
她正要下樓去數落小紅一頓，就被突然出現在她身旁的周茉莉拽到一旁。她想問對方幹嘛拽她，周茉莉就伸手捂住她的嘴，然後朝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為什麼？雨嘉不明白地瞪大眼睛。
「小紅可能是有人安插在少夫人身邊的姦細。」周茉莉用唇語解釋。
「奸……」雨嘉驚訝的話還沒說完，就又被周茉莉捂住嘴。
「走！」周茉莉拽著雨嘉退回樓上，躲進二樓一間陽光花房裡。
「茉莉，如果小紅是姦細，我姐是不是很危險？」雨嘉緊張地抓住周茉莉的胳膊，問道。「我們要怎麼辦？」
「她只是個通風報信的，應該還沒本事傷害少夫人。我們先搞清楚小紅給誰報信，李副官他們回來前先不要打草驚蛇。明天你纏住小紅，我去她房間里搜一下，看有沒有可憐的證據。」周茉莉冷靜地吩咐道。
「哦……好。」雨嘉點點頭，不禁開始崇拜起周茉莉。明明她比自己還晚參軍，竟然比她厲害。她剛才還以為小紅愛八卦，沒想到她是在給敵人通風報信。
……
顧霸天站在書房，看著自己書桌後面的巨幅山水畫，悠長地嘆了口氣。宸宇的死整掉他半條命，他馳騁殺場這麼多年，創下這大片江山，到頭來卻無後人來繼承。這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如今，他連個子嗣都沒有，這大片江山，要交給誰？
「宸宇，爹不該讓你去！」如果這一次宸宇沒有帶兵出征，他就不會陣亡。
……
相對於墨菡的悲痛欲絕，馮熙熙跟唐錦西就相對平靜許多。馮熙熙只是覺得自己倒霉，剛嫁進來，還沒把另外兩個女人趕出督軍府，顧宸宇竟然就死了。如此一來，楚墨菡那個賤人該高興了，她那少夫人的寶座算是雷打不動啦。而唐錦西則是覺得很惋惜，這個世界上能配得起她的人只有顧宸宇，他這一死，要她去哪裡找這麼優秀的男人？
秦雅芝將這兩個女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所以對墨菡的喜愛就加深了一重。還是只有墨菡這個兒媳婦最好。
……
墨菡抱著雙膝坐在床上不言不語已經兩天，連吃飯的時候，她的眼珠都不曾轉動過。彷彿顧宸宇的死訊已經帶走她全部生命力，剩下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姐，喝口粥吧。你這樣姐夫在天上看到也會心疼。」雨嘉端著一碗桂圓蓮子粥到墨菡面前，耐心地勸著她。
「宸宇沒死！他不會死！他不會這麼殘忍地拋下我！」墨菡含著眼淚，目光凄楚地說道。得到宸宇戰死的消息已經過去兩天，她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總覺得宸宇還活著，他沒死。
雨嘉無奈地噘了噘嘴，不知道要怎麼勸她。樓下已經在布置靈堂，連夫人都接受了姐夫已死的事實，就只有墨菡姐姐一直不願意麵對。她把自己關在這屋裡，獨自緬懷他們之間的點滴時光，誰也不理，沒人提醒連飯都不知道吃。長久下去，就算不悶出毛病也得餓壞了。
「姐，如果姐夫沒死你更不能這樣消沉，你得養壯自己的身體好等他回家。」雨嘉俏皮地笑著，把手中的粥碗遞過去。
墨菡沉默地看著面前冒著熱氣的粥碗，美麗的雙眸失去焦距。她回憶著他與她的初遇，受傷的他誤闖入她的小屋，白樺林里的吻，她的茫然、抗拒，他強勢而霸道的追求……淚一滴滴，從她的眼角溢出來。他的生日，她曾送它一條手帕，他說，會把它永遠放在左胸口袋……
「雨嘉，下雨了嗎？」墨菡的聲音充滿迷惑。
「沒有啊。雨季已經過去了，外面陽光明媚著呢。」雨嘉搖搖頭。
「沒有下雨，為什麼我的手背上有水珠？」墨菡疑惑不解地看著不斷落到手背上的水珠。
雨嘉將粥碗放到桌上，一把將墨菡抱進懷裡：「姐，你醒醒！不要這樣嚇我！」
「雨嘉，我沒事，只是不明白手背上怎麼會有雨水？」墨菡表情淡漠地回道。心如一府空城，已經感受不到疼痛的滋味。可是為什麼會有水珠？難道是她的淚？
雨嘉抱著墨菡，心疼她的痛苦，難受地說道：「姐，你哭出來吧！大聲地哭出來！」
「我沒哭啊！我為什麼要哭？宸宇又沒死。」墨菡納悶兒地看著雨嘉。宸宇沒死，她哭什麼呢？「我會守在這裡等他回來。雨嘉，他一定會回來。我知道。」
「嗯。姐夫沒死。姐夫命那麼大，怎麼可能死。那塊手錶肯定是別人的，那條手臂也是別人身上掉下來的……」雨嘉忍著眼淚，說道。
她明白姐為什麼不能接受姐夫死亡的消息，因為不接受，就還能懷著希望等他，一旦接受，那就是無邊的死寂，像被海水淹沒了一般，窒息、絕望。
所以姐才會自欺欺人地不肯承認姐夫已死的事實。
「手臂？手臂？手臂！」墨菡突然抓住雨嘉的胳膊，有些激動地說道：「雨嘉，那不是宸宇的手臂！你發現沒有，那隻手臂又短又粗，不可能是宸宇的。」
「真的？」雨嘉有些驚訝。她倒沒注意過那張照片上的手臂是粗還是細，當時的她一時被姐夫陣亡的噩耗給嚇呆了。
「宸宇的血管很細，那個人的青筋都鼓出來了，宸宇有一雙藝術家的手，那雙手不是……」墨菡越說越激動。
「可是，如果姐夫沒死，他為什麼不出來證明？」雨嘉說出心中的疑惑。那一張小小的照片能看到這麼多訊息？被炸斷的胳膊不都是腫脹難看的嗎？充血的十指怎麼還會修長？經歷過戰爭的雨嘉並不贊同墨菡的觀點，她見過的斷臂殘肢太多。「姐，其實接受姐夫陣亡的事不太困難，你早晚要接受這個事實。心，痛一次就過去了，不會痛一輩子。」
「那真不是宸宇的手臂！他是我丈夫，我熟悉他的一切！」墨菡充滿自信地說道。她非常肯定那斷臂絕對不是宸宇的。他們是夫妻，她熟悉他身上每一寸，怎麼會忽略那麼容易認出來的特徵？那隻斷臂的手背雖然浮腫得面目全非，可是仍能看出一些明顯的特徵：青筋畢露，十指短粗。
她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一切。
「姐，你說的是真的？」雨嘉緊張地看著墨菡。會嗎？姐夫沒死？那李副官為什麼不報平安回來？姐夫又藏哪裡去了？
「我要去找他！」墨菡掀開被單，下地，從衣櫃里取了一條披肩就要往外跑。
「姐！你不能去！」雨嘉用力抱住墨菡的腰，不讓她走。前線那麼亂，姐如果去了，怕找不回姐夫，自己先要把命丟在戰場上。
「宸宇在等我去找他！」墨菡用力掰著雨嘉的手，意志堅定。
「姐夫如果活著，一定會回家，你跑去找他他不知道，你們反而會錯過。」雨嘉努力阻攔墨菡。
墨菡突然停止掙扎，茫然地看著前方：「宸宇生死未卜，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周茉莉進來后，看到雨嘉勸阻墨菡這一幕，便真爽地勸說：「少夫人，請恕茉莉直言。宇少的死難受的不只您一個人。督軍跟夫人是宇少的親生父母，他們跟您一樣難過。督軍的頭髮一夜間全白了。夫人這幾日也滴水未進。少夫人，請你善待自己，不要再讓喪子的督軍跟夫人為你操心。」
「我……」墨菡沉默了。她這兩日只記著自己的痛苦，忘了公公婆婆。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比她好過。她竟然沒想到要去安慰公婆。「我去看看媽。」
「姐，你先把粥喝了再去探望夫人。」雨嘉端起碗，笑著遞過去。
墨菡接過粥碗，沉默地吃著粥。她要振作起來，不為自己，也要為公婆。她失去的是丈夫，他們失去的可是兒子。如果宸宇真的陣亡，她要替他照顧好公婆，替他盡孝。如果他沒死，她要他回家的時候看到快快樂樂的父母。
看到墨菡振作起來，雨嘉感激地看向周茉莉。以前只覺得周茉莉是個貪財的女孩，沒想到遇到關鍵時刻還挺仁義。雨嘉對周茉莉的反感立刻減少，並且增加不少好感。
「謝謝。」雨嘉俏皮地笑著朝周茉莉拱了拱手。
「我不愛來虛的。」周茉莉挑了一下眉。
雨嘉無奈地撇撇嘴。這周茉莉又恢復原形了。她這人，真是三句話不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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