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她只是他上位的工具
洛希並不是有意要偷聽傅誠深和傅爺爺的談話。
只是,她抬不起來腳步,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
她聽見傅爺爺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猶豫:「不行。」
頓了下,聲音略微和緩了些,慢慢道:「再過三個月,集團要召開全體股東大會,屆時就會選舉出新的傅氏總裁。你想要傅氏以後落在你二叔的手裡嗎?」
傅誠深沒什麼反應。
不過,想想也知道,他自然是不願意的。
傅爺爺淺笑了聲,繼續道:「一周前的董事會,你也參加了,那幫老古董們是什麼態度,你也看見了。阿深,你雖然是我孫子,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可終究太年輕,那幫老古董們怕你年輕氣盛,把控不好傅氏的將來。找個女人結婚,才能增加你的籌碼。在那幫老傢伙的眼裡,有家室的男人比單身王老五更有擔當。」
聽到這些話,洛希並不詫異。她和傅誠深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交易,她是為了錢,而他是為了什麼,她之前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反而覺得心安了。
江城首富傅氏集團的繼承人,想嫁給他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他肯點頭娶她,解她的燃眉之急,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屋裡有片刻的安靜。
洛希以為他們已經說完了,並且達成了某種共識,扶著牆緩了會情緒,調整了表情,打算進去和傅爺爺打招呼。
剛抬腳,聽見傅誠深聽不出情緒地開口,說:「只是結婚而已,也可以換成別的女人。」
他只是需要一個女人結婚,至於那個女人是誰,對他來說,無所謂。
洛希幾乎可以立刻猜到,他想要換的那個女人,是陳芸。
陳芸是什麼時候和傅誠深開始談戀愛的,她並不知道。
她只是有點介意,既然陳芸和他的感情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地步,那麼姑姑命在旦夕拿不出治療費的時候,陳芸完全是可以開口向傅誠深借的。
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考慮,陳芸沒有開口。
可能是覺得麻煩,不想因為錢得事給傅誠深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可能是覺得,她會搞定姑姑的治療費,也就懶得去管。
傅爺爺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傅誠深的提議,理由很充足。
「剛結婚一周就離婚,你覺得那幫老傢伙會認為你有責任有擔當?」
傅誠深沒有立刻開口,沉默了好一會兒,算是妥協了,聲音冷淡:「那就三個月。股東大會之後,讓那個叫洛希女人滾出江城。」
「隨你。」
爺孫倆的話題牽扯到了洛希身上,她就不好立即進去了。在門口磨蹭了好一會兒,她才走進去,禮貌地和傅爺爺打招呼:「爺爺,您好。」
傅爺爺見到她,露出舒心的笑容,笑眯眯地沖她噓寒問暖,末了,讓她:「坐吧,跟阿深坐一起。」
洛希偷偷看了眼傅誠深。
因為是家宴,他今天沒有穿商務套裝,一身休閑便裝倒顯得眉目間沒那麼冷清冷意。袖口挽到小臂,領口也解開了幾顆扣子,一大片肌膚若隱若現。
感覺到她的視線,他懶懶掀起眼皮看她,聲音冷淡:「你遲到了。」
洛希唇角抿了抿,低頭和他解釋:「路上有點堵車。」
「你在出發前,就該考慮到路況問題。」
他沒什麼語氣地指責她,卻在她落座的時候,大手自然而然地扣在了她腰上。
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挨得很近了。屋裡溫度高,都沒有穿外套,洛希能感覺到男人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遞到她身上,如昨晚一般的炙熱。
臉頰不受控制地紅了。
男人卻不看她,目光淡然,只例行公事般的詢問了兩句傅爺爺的身體情況。
沒聊兩句,傭人過來說可以開飯了,傅爺爺先起身,拄著拐杖往餐廳走。
洛希也跟著站起來,一動,扣著她腰的那隻大手加重了力道,她險些跌坐到他懷裡去。
「傅先生,對……」
話音未落,傅誠深已經先一步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親密得不留一絲縫隙。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直到感覺到他不輕不重地在她掌心擰了一把,才終於回神,明白他是要她配合,在傅爺爺面前作秀。
其實,何必呢?
洛希心裡暗笑。她進來之前,他們爺孫兩不是已經達成了共識,三個月之後就讓她滾出江城嗎?現在又何必要假裝成一對正常的夫妻?
只是,他既然要求了,她只能照辦。就這麼保持著十指相扣的姿勢,和他手牽手並肩去了餐廳。
直到落座時,他也沒有鬆開她的手。
她初時不解,不過很快就有了答案。
今晚老宅的家宴,來的人不止他們夫妻倆個。落座不久,便又來了一對中年夫妻。
洛希聽見他們管傅爺爺叫:「爸爸。」
也聽見傅誠深淡淡喊他們:「二叔,二嬸。」
傅家二房也來了。
重新落座時,傅誠深鬆開了牽著她的手。洛希剛舒了口氣,就感覺到他的右手落在了她腰上,微微用力,拉扯之中,兩人雖然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卻幾乎挨在一起。
她半邊臉頰蹭著傅誠深的肩頭,看起來,像是被他半抱在了懷裡。
而他的左手則落在她的大腿上,隔著薄薄的裙擺,慢慢摩挲。指尖像帶著電流一般,一路留下又酥又麻的觸覺。
洛希咬著唇,偏頭去看傅誠深。
腦袋剛一動,他察覺到了,指尖用力,在她腰間輕輕擰了一把。
她沒提防,也不曾有過和男人曖昧的經驗,沒忍住,輕呼了一聲,嗓音彷彿能掐出水來。
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對面,傅二嬸抿著唇,半是不屑半是揶揄道:「阿深跟媳婦兒的感情,也忒好了點吧。」
洛希又羞又臊,臉越發紅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彷彿蒙了層水霧一般,濕漉漉地看著身邊的男人,有點摸不透他的用意。
她長了一張娃娃臉,即使早已成年,偶爾還會被人詢問讀哪所中學,五官也有點偏幼態般的清純,是很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那一款。
傅誠深掃了她一眼,臉色沒怎麼變化,目光清淡,明顯對她沒什麼興趣。
只是淺淺笑了下,語氣淡淡:「新婚。」
傅二嬸還想說什麼,傅爺爺坐在上首發話了:「你們兩口子老夫老妻久了,忘了剛結婚那會兒的黏糊勁了?」
傅二叔目光陰鷙地瞪了眼洛希,臉色陰冷:「阿深的這個婚,結得倒快。像是特意敷衍誰似的。」
傅誠深狹眸微眯:「二叔想多了。」
傅二叔冷嗤了聲,看著洛希,示意她回話:「你們怎麼認識的?為什麼之前從來沒聽阿深提起過你?」
洛希不及回話,便被傅誠深托著後腦勺,被迫轉頭,和他面對面。
他抬手,拇指在她唇角輕輕擦拭,曖昧十足。
跟著,低低笑了聲,嗓音說不出的性感:「嘴角擦乾淨再回話。」
洛希臉上一熱,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聲。
心裡卻明白,他是在警告她,想清楚了再開口。
「是……以前就認識,讀書的時候,我和傅……我們同校,他比我高几屆,我們在同一個社團,那時候我就……喜歡他。」
傅誠深唇角多了分笑意,親昵地摟緊她的腰,湊過去,在她唇上輕啄了下。
剩下的話,他替她說。
「重逢后她跟我表白,我雖對她印象不深,卻也不討厭,約過幾次會,就有了結婚的想法。」
他斜睨著眼,表情冷淡,聲音玩味:「這個回答,二叔滿意嗎?」
傅二叔抱怨了句湯太咸了,再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
洛希知道,她過關了。
不僅僅是過了傅家二房那一關,更重要的是,她讓傅誠深滿意了。
離開老宅的時候,他握著她的手,牽著她一起坐進車裡。
汽車駛離傅家老宅后,洛希很自覺地拉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他沒有開口阻止,只是懶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眉心藏了抹淡淡的倦意。
洛希琢磨了一會兒,覺得今晚時機不錯,或許她可以開口,求他把剩下的錢給她。
醫院那邊已經不肯再拖了,今天下午就已經給她發了續費通知單,她再拿不到錢,就只能給姑姑辦理出院手續,回家聽天由命。
「傅先生。」她斟酌著開口,「剩下的四十五萬里,可以再給我一些錢嗎?」
傅誠深閉目養神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尤其還是被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打擾到。他動了動眼皮,半張臉隱在陰影里,聲音冰冷地開口:「你在討要今晚的酬勞?」
洛希抿著唇沒出聲,片刻后,她點了點頭:「算是吧。」
今晚,她一直表現得很配合。她幫他消除了傅家二房的質疑,趁機討要原本就約定好的錢,她覺得這並不過分。
傅誠深沒什麼表情地勾了勾唇,睜開眼看她,狹眸微眯:「你花錢挺快。」
洛希手指緊緊攥住衣角,迎著他的視線,態度堅決地開口:「傅先生,我需要錢。」
他看了她一會兒,打量得很慢,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到底值不值她的出價。
過了好半晌,他突然輕嗤一聲,掏了支票本出來,大筆一揮,簽了十萬給她。
洛希鬆了口氣,忙接過來,小心妥帖地收起來放好。
耳邊清晰地聽見他冷淡的聲音:「像今晚這樣的機會,並不多。」
既是在嘲諷她得寸進尺,也是在警告她,再沒有下次了。
洛希只當做沒聽見,一心惦記著明早要儘快兌換支票。
次日,洛希先去了銀行,之後才去的醫院。一進病區,護士長就面色嚴肅地警告她:「和你們說了幾次,重症監護室家屬必須留人,不然病人出了意外怎麼辦?」
洛希愣了下:「我姐姐昨晚沒來嗎?」
「沒有。昨晚我值班,你們這個病房一直沒有家屬來。如果家屬不方便留院照顧病人,也可以請護工。總之,病房要留人。」
洛希連忙給陳芸打電話,可一直沒有人接。她也不敢離開病區,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給陳芸打電話。
直到日上三竿,電話終於接通了。
還不等她開口,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聽著有些耳熟,問她:「陳芸在洗澡。你找她有事?」
洛希很確定,這不是傅誠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