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養你呀
一大一小就這麼走走停停的,少女說她叫柳芬兒,她娘前年溺水沒了,她爹也在那之後垮了身子。
柳芬兒長著一張柔弱嬌俏的臉,但性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還是怎麼著,看著也不怎麼柔弱。
她牽著凌瑞,發覺凌瑞不怎麼說話后,她還低頭問了下:「你是不是累著了?我現在抱不了你。」
她受了傷,沒有力氣去抱這隻崽崽。
「我,我還好。」
凌瑞晃了下她的手,表示自己不用被抱。
兩人走的都很慢,在走了約莫有一個時辰后,柳芬兒停了步子:「我們到了,我家裡沒什麼好招待你的,我給你做頓飯吃吧。」
「等吃完飯,你在我家裡歇息一夜,我明天帶你去縣城,幫你找你家大人。」
柳芬兒是把這隻沒有大人看著的崽崽,當成了走丟的崽崽。
她說完,就拉著凌瑞的小手,把他往家裡帶,在路過家門口不遠的大樹底下時,她看見了兩個模樣不俗的少年。
少年雖然穿的並不張揚,但周身氣度很不凡,一個沉穩中透著尊貴,一個眉間眼底都透著著意氣風發,各有不同,也各自耀眼。
「姐姐。」
凌瑞在看見這兩個並肩站著的人後,當即就停下了腳步,他仰起小臉,問道:「欺負你的,是不是他呀?」
他指了指自家小舅舅。
柳芬兒俏臉一紅,快速的搖搖頭,她壓低聲音道:「不是,你不要亂猜,這位少爺看著就是好人家的少爺。」
凌瑞:「……」
凌瑞提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小臉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然後,他鬆開跟柳芬兒牽著的手,邁著小短腿,對著大樹底下的人沖了過去。
「小舅舅!」
凌瑞衝過來抱住慕容煦的腿,仰臉跟他說話道:「這個姐姐,說你欺負她。」
「我沒說!」
柳芬兒聽見小崽崽的告狀,俏臉都瞬間通紅,她急急的辯解道:「我沒說過你的壞話,我認都不認識你。」
凌瑞晃晃腦袋,還是很堅持:「說了呀。」
柳芬兒聞言,急的更厲害了。
慕容煦看看著急的柳芬兒,再看看抱他腿的崽崽,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把小崽崽抱起來,對著柳芬兒開了口:「如果我沒猜錯,姑娘你是不是在我家崽崽面前,說過將軍府?」
柳芬兒神色愕然,沒想到他會提到將軍府。
「我,我說了將軍府的五少爺,他不是個東西……還想害我,要不是有這個小孩兒救我,我今天就沒命了。」
柳芬兒對面前的陌生少年,真的是一頭霧水。
她發誓她以前都沒見過這人,更不要提說這人的壞話了。
慕容煦又被罵了遍不是個東西,他沉默了下,隨後還是坦白道:「柳姑娘,我就是你口中那個不是東西的五少爺。」
柳芬兒:「?」
柳芬兒的臉色瞬間凝固了。
她睜大了杏眼,死死的盯著慕容煦,原本就沒多少血色的臉上,這會兒更加白了:「不可能。」
她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面前的這個是慕容煦,那麼騙了她的,又是誰?!
「柳姑娘,我真是將軍府的慕容煦,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著我去都城,我帶你回一趟將軍府,讓你看看我是不是撒謊。」
慕容煦抱著崽,說話的語氣真誠。
他是真不介意帶柳芬兒去將軍府看看。
他越這麼坦誠,柳芬兒就越難以接受:「騙了我的那個人,才是五少爺。他還給我看了腰牌,有他名字的腰牌。」
腰牌這東西,慕容煦的確有。
他把自己的腰牌摘了下來,遞給柳芬兒:「你看看,是這個嗎?」
柳芬兒顫著手,接過了腰牌,她在看過後,咬住了唇,眼底一片紅意:「他給我看的腰牌,跟這個顏色還有字跡對不上。」
慕容煦:「……」
慕容煦瞭然:「哦,是假牌。」
慕容煦還想再說點什麼,他要從這個柳姑娘的嘴裡知道更多的消息。
這次的局完全就是針對他的,且手段太下作噁心了,他最厭惡毀女子清白這種齷齪的行徑。
「舅舅,不要說辣。」
坐在小舅舅懷裡的崽,忽然貼過來,小聲提醒道:「姐姐要站不住了。」
凌瑞對大人的對話,還不能做到集中精神的去聽完,他的注意力早就從對話上轉移到了柳芬兒身上。
所以,他最先發現了柳芬兒的身體異樣。
果然,在他提醒完后,柳芬兒再也支撐不住這短短時間內的連番打擊,眼睛一閉,朝後倒了過去。
「柳姑娘!」
慕容煦單手抱崽,另一隻去扶著要倒下去的柳芬兒。
他還沒把柳芬兒給扶穩,在旁邊看到現在的凌琛,就已經搭了把手,把柳芬兒接住了。
「把她接回去吧。」
凌琛是皇長子,年紀雖沒慕容煦大,但論起成熟穩重來,他也不遜於慕容煦:「要是讓他們父女留在這裡,恐怕會有危險。」
慕容煦也有這個打算,但他遲疑道:「你今日來,還要調查流民之事……」
凌琛搖頭打斷他:「眼下這二人的安危,同樣重要。」
流民之事,是否屬實還不清楚。
而眼下,這兩人他若是不管,到明天很可能他們就要變成屍體了。
凌琛的話說完,凌瑞也軟軟的附和道:「帶回去叭,帶姐姐回去。」
「行,我們先回去。」
柳芬兒父女兩人一個卧病在床,一個昏迷不醒,要是帶回去的話,那自然得讓人背。
好在凌琛身邊有暗衛。
凌琛把人交給暗衛,並吩咐道:「帶到將軍府去。」
暗衛領命,帶著人迅速離開。
慕容煦看著離開的暗衛,他捏捏懷裡小崽崽的臉蛋,幽怨的嘆了口氣:「你舅舅這還沒定親呢,就有人要來毀你舅舅的名聲了。」
慕容煦即將十五,十五歲的少爺,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
議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即議成的,這個過程要很長,單是相看適齡女子這一步,就要很操心。
門當戶對且性情合適的小姐,不是地里的大白菜,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的。小姐的府上,也要對他們將軍府衡量相看的。
「舅舅,定親是什麼?」凌瑞摸摸小舅舅皺起來的眉頭,問道。
慕容煦:「……」
慕容煦「唔」了一聲,回道:「等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他們這已經出來大半天了,凌琛的正事還沒做。
在回去的路上,慕容煦拍拍凌琛的肩膀,跟他說道:「等安頓好了柳姑娘,我再陪你過來一趟。」
凌琛看他一眼,沒拒絕他的好意。
等坐到馬車上,凌瑞扒拉著帘子,小腦袋探了出去。
他是在看外頭有沒有阿無。
正探著小腦袋,慕容煦的腦袋也擠了過來。
「小七,今天出來玩兒高不高興?」慕容煦跟他腦袋挨著腦袋,問他道。
凌瑞點點頭,小臉上寫著高興。
他們兩個這麼挨著,只留給了凌琛兩個後腦勺。
「舅舅,阿無呀?」
「阿無知道回去的路。」慕容煦跟他咬著耳朵:「不用擔心,他估計比我們回的還早。」
聽見舅舅這麼說,凌瑞這才不擔心了。
他繼續看著外面的景色,外面的這些景色論精緻好看,自然是沒有宮裡的好。
可外面很大。
凌瑞喜歡看這麼大大的天,還有遠方望不到頭的青青樹木。他看著這些,就想到了貴妃娘娘給他講過的邊塞。
他蹭過來,挨著慕容煦問道:「舅舅,你去過邊塞嗎?」
「去過。」
慕容煦笑笑:「你小舅舅什麼地方都去過。」
他不愛讀書,愛遠遊。
所以,父親很早就允准了他出門,他上過戰場,入過江湖,見識過的景色數不勝數。可見識到的越多,他有時候心頭卻越發沉。
啟朝,比起很多國家,處境都太糟了。
啟朝的地理位置很好,物資豐茂,很宜居。然而這麼好的土地,如果沒有強大的軍隊來守護,後果可想而知。
當朝如今的趨勢,是重文輕武。
想到群狼環伺的局面,慕容煦眉眼間的笑意都淡了淡。
凌瑞敏銳的察覺到小舅舅的情緒變化,他在口袋裡掏啊掏,掏出來一個甜果子,這個甜果子是他特意留的。
他努力掰著甜果子,想把果子給掰成兩半。
掰了半天,他的小手都掰紅了,果子還毫皮無損。
慕容煦看不下去,幫他把小果子給掰成了兩半:「是不是要你一半,我一半?吶,這一半給你。」
「不呀。」
凌瑞把兩半果子,一半給慕容煦,另一半給了凌琛:「舅舅一個,哥哥一個。」
他分完果子,坐了下來。
見舅舅跟哥哥都在看著自己,他糯糯道:「小七不次。」
他已經吃過甜果子了,這個他不吃了。
雖然他說了不吃,但慕容煦跟凌琛都能看出來,他還是想吃的。
兩個大的對視一眼,下一秒,慕容煦把果子湊到崽崽面前,說道:「小七,替舅舅嘗嘗甜不甜。」
凌瑞還沒吃,就說道:「甜!」
慕容煦一臉不信:「我感覺它像是酸的,你嘗一口我再吃。」
在小舅舅不信任的目光下,凌瑞只好張開嘴巴,對著果子咬了一口。
他咬完舅舅的果子,凌琛也把果子遞過來,讓他咬了口。
三人坐在轎子里,吃吃果子哄哄崽,氣氛還算溫馨。
到了將軍府,慕容煦跟凌琛去看望昏迷的柳芬兒,凌瑞則是趁著這個機會,去找阿無。
他現在走路已經越來越穩了,說話也不是特別的含糊聽不懂。
這麼小一點的孩子,能有這麼大的進步,儀貴妃都滿意的不得了。她給將軍府傳話的時候,說起自家崽崽,也是滿滿的驕傲。
「小七。」
還沒找到阿無,凌瑞先一步碰見了將軍府最嚴肅的慕容大人。慕容峰看著面前的小不點,開了口:「你現在在學堂旁聽的怎麼樣了?」
「好呀。」
凌瑞剛到學堂里,他目前還是跟凌福還有凌寧扎堆玩兒,他們仨的年紀差的不多,玩起來也比較投緣。
至於大一點的皇兄皇姐,現在在學堂里還不來找他們玩兒。
「你跟我過來一趟。」慕容峰說著讓凌瑞跟著他過去,但卻沒讓他走路,而是直接彎腰把他抱了起來。
很快。
凌瑞被抱到了正房裡,裡面正坐著一屋子的人,為首的老夫人沖他張開手,把他接了過來。
「小七,上回你過來時,你父皇還沒把你給貴妃娘娘養,所以我們也不好給你東西。」
老夫人慈愛的摸著凌瑞的小臉,對凌瑞溫和道:「現在貴妃娘娘是你的母妃,我們慕容家也就是你的外祖家了,從今以後,我們慕容家就是你最大的臂膀,我們會護著你,讓你平平安安,順順遂遂的長大。」
凌瑞聽不懂什麼是外家,但看懂了老夫人對他的愛護之情。
他彎了彎眼睛,蹭了蹭老夫人的臉,軟軟道:「我也保護大家呀。」
一眾人聽著他這稚嫩的童言童語,嘴上笑著說不用,但心裡頭都是暖洋洋的。他們慕容家向來護短,小七能說出這話,也更印證了他就合該是慕容家的崽崽。
「來,小七,看看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
老夫人帶頭拿了一個項圈,項圈上鑲著玉,看起來就不是凡品,她笑眯眯道:「這是南山大師開過光的項圈,給你這種小孩子戴,最適合不過。」
老夫人給了項圈,慕容夫人也同樣闊綽。
她給了凌瑞一個小箱子,小箱子里裝著一沓的紙。
凌瑞還不識字,所以拿著紙看了看,越看越茫然:「看不懂。」
上面的字,他都不認識。
慕容夫人笑笑,給他解釋道:「這是地契,有鋪子有莊子……從今以後,這就是你的了。」
凌瑞小來拿茫然,還是不懂這意味著什麼。
直到三小姐捏捏他的小臉,通俗易懂的給他解釋道:「有了這些東西,就會有很多錢,源源不斷的錢。我們小七以後就是個土豪崽了!」
新升級的土豪崽崽,眼睛瞪的圓溜溜的,他問道:「多少錢呀?」
很多很多錢,還是不能讓他直觀的明白,這個概念是什麼。
三小姐沉思了下,給他打比方:「看看你身上這個小衣服,你的錢,足夠你買衣服買滿好幾個宮殿。」
凌瑞:「……」
凌瑞震驚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他再看小箱子時,眼神就明顯跟剛才不一樣了。
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箱子,這是個很貴很貴的小箱子!
慕容夫人把這一部分的產業利潤給凌瑞,是經過了老夫人和慕容大人同意的,凌瑞是小皇子,做皇子自然都是要有些私產,要有進項的。
他們這個小皇子現在還小,用錢的地方還不多。
但等再大一點兒,用錢的地方就要多了。
其他皇子們就連看起來混的最不行的六皇子,其都是有如妃的母家在幫襯著,雖然如妃母家因為能力有限,幫的不多,但也會幫。
慕容家沒有想讓小皇子爭儲的意思,但小皇子生活在宮裡,頭頂上還有幾個哥哥。他不爭,其他人也未必會對他放心。
如果對他不放心了,那麼最必要的解決方法,就是要他的命。
慕容夫人給了這個小箱子,慕容大人的幾個姨娘,笑著道:「我們的禮,沒夫人給的貴重,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幾個姨娘們有送自己親生做的衣服鞋子的,也有送鐲子香囊的。
是不貴重,但心意貴重。
凌瑞上回過來也有禮物收,但上回的跟這回的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這次的禮,才是真正的進門禮。
從此以後,慕容家徹底認下了凌瑞這個小皇子。
他們原本堅守的,不插手朝堂上任何一方勢力,不插手除了自家貴妃外任何事,不插手任何皇嗣之事的原則,也被打破了。
他們將軍府的原則之上,這次多添了個小皇子。
凌瑞收禮物收到手軟,就連慕容大人也給了他一把小劍:「我讓我一個至交好友給你鑄的,等你再大一點兒,就可以學我們慕容家的武功了。」
凌瑞見狀,伸手要接,可慕容峰卻避開了他的小手:「這個先讓貴妃娘娘給你收著,你現在太小了,還不適合用。」
「好叭。」
在跟大人們待了好一會兒后,凌瑞這才有時間去找阿無。
他趴在阿無最溫暖的腹部上,跟阿無說著話:「阿無,我預知到了,大哥有危險,錯了。」
他是說他的預知錯了。
大哥今天並沒有危險。
阿無本來在用爪子給他輕拍著小腿,他今天走路走的多,要給他按一按小腿,還有腳也要捏一捏,這樣夜裡不會疼。
聽見他說的話,阿無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開口道:「你不會錯。」
崽崽的預知,不可能出錯,只可能被他自己更改。
「如果今天你沒有跟著凌琛出宮,你舅舅也沒有過去,凌琛一定會有危險。」阿無語氣淡淡,但話卻說的肯定。
凌瑞擰著眉頭,還是有點自我懷疑:「真的嗎?我不會錯嗎?」
「不會。」
阿無說著,湊過來,蹭了下他的臉蛋:「崽崽,我要走了,最多再待兩天,我就要走。」
他再不在,大慶就要換太子了。
他本來對大慶太子這個位置,並不關心。
可他現在要養崽崽,所以這大慶,必須是他的,誰敢跟他搶,誰就得去死。
凌瑞一聽他要走,頓時捨不得了。
他伸出小手抱住阿無的脖子,眼淚汪汪的道:「不走。」
阿無舔舐掉他的淚,說道:「我要走。」
凌瑞:「……」
凌瑞的眼淚掉的更凶了。
這邊小房間里還在上演離別的場景,另一邊,慕容煦跟凌琛也等到了柳芬兒的蘇醒。
將軍府請了大夫給柳芬兒治療,柳芬兒醒來后,整個人呆愣了好一會兒。隨後,她竟慢慢的又提起了精神:「五少爺,我對不起你,我險些害了你。」
柳芬兒紅著眼睛,對著慕容煦說出了自己曾寫下血書,給了一位都城裡的少爺。
這位少爺答應她,她要是真死了,就替她把血書遞給宮裡的貴人,替她指控五少爺,替她申冤!
「你說的都城少爺是誰?住在哪裡?」慕容煦問道,
柳芬兒被問的眼底迷茫了下,半晌,她才啞著聲音道:「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但我知道他開了個茶樓。」
慕容煦聞言,繼續問:「哪家茶樓?」
柳芬兒攥著被子,竭力全力的回想著。
她還在想著,不遠處房間里的小崽崽,已經哭著哭著耍了賴:「不讓你走,我可以養你的。」
「我有好多好多錢,我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