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艾莉的遺願

無人能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希望也不能。

它看不到陸銘指尖的光球，看不到少女幽魂。

它能看到的，只是自己的主人，眼神慢慢變亮。

熟悉陸銘的希望知道，這是主人遇到了好事兒。

所以，它也高興的搖起了尾巴。

陸銘沒理會希望的尬舞。

他只是認真盯著少女幽魂。

直到……

少女抬起頭來，看向了陸銘。

雙眼中，慢慢有靈性閃過。

「謝謝。」

簡單兩個字，無疑說明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陸銘，以十隻幽魂的本源鬼氣，強化了眼前的少女幽魂，使她重新恢復了正常人的心智。

這對死神來講，並不是什麼不能辦到的事情。

當然，陸銘希望，能夠從少女身上得到一些滿意的回報。

即便不能，他也不可惜。

因為情感缺失的他，並沒有失望這種情緒……

「所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坐在樓梯上，陸銘平靜說道。

然後。

只聽「哇」的一聲。

少女哭出聲來。

陸銘：「……」

……

哭，只是情緒的宣洩。

陸銘情感缺失，所以他不會哭，不過他並不覺得哭有什麼不好，也不討厭少女的哭泣。

嗯，討厭……

他似乎也沒有這種情緒。

他只是沉默著，等待著。

默默等待了大約十數分鐘，少女終於哭完了。

陸銘，則以一副面無表情地樣子，再次重複起了剛才的話語：「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少女委屈巴巴的說道，陸銘則平靜道：「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少女想了想，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著：「就是……爸爸媽媽說什麼世界末日來了，然後天氣就變冷了。」

「湯姆大叔死了……」

「小瑪麗也死了，大家都被凍死了。」

少女死時，大概也就八、九歲。

年幼的孩子，不懂那麼多。

所以陸銘從少女嘴裡得出來的情報，零碎，繁瑣，無用的成分居多。

但不怕無用，就怕你不說！

只要說的夠多，情報什麼的，還是很容易就能總結出來的。

少女的傾訴慾望很強。

這讓陸銘，不僅僅知道少女名為艾莉，也知道了這個小鎮的前世今生。

「大概艾莉死亡的五年之前，這個世界的氣溫詭異降低。」

「小鎮中人不得不開始了自救。」

「道路被封鎖，大家開始砍柴，加固房屋，儲備糧食，同時尋找出路。」

這些東西，都是已知的。

具體如何如何，也不值得贅述。

重點在於，冰天雪地當中，食物的確越來越少，人死的越來越多，最後的最後，根本找不到出路的倖存者們，不得不面對最絕望的慘景。

沒糧了。

倖存的人們，以艾莉的父親為首，開了個會。

會議的內容，艾莉不知道。

她只知道會議上發生了爭吵。

陸銘倒是能猜得出來爭吵的內容——無非就是外出找食物派，與吃人派的紛爭。

總之，最後是以艾莉的父親為首的派系，也就是外出找食物派勝利而告終……

莫得辦法。

吃人，也只是飲鴆止渴。

不解決食物來源問題，所有人，早晚都要死。

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很明顯了。

艾莉的父親帶人走了。

再也沒回來。

留下的居民們，善人居多，但也撐不住飢餓。

他們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了艾莉自己獨守空房，最後被餓死凍死。

「爸爸說他一定會回來的！」

最後的最後，是艾莉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陸銘看破不說破，只是平靜答道：「可能吧。」

艾莉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他父親要能回來，早回來了。

但陸銘沒必要，戳穿一個亡者的執念。

說完了這三個字之後，陸銘又道：「那你知道你父親去哪兒了么？」

「我也不知道……」

說到父親，艾莉又開始了啜泣，她一邊哭，一邊嚷嚷著「找爸爸」之類的鬼話……

陸銘也不介意。

「一點信息都沒有？」

這話，提醒了艾莉。

卻見少女認真思考，片刻之後，她伸出手來，直向了遠方。

那是，周圍最高的大山的方向。

「那邊……」

「我聽湯姆大叔說過，那邊，好像有一個政府緊急避難所，裡面有吃的，很多吃的，還有用的，但我們一直沒找到。」

差不多，就是這裡了。

沒找到是一碼事兒，有沒有目標，有沒有希望，這又是另一碼事兒！

對於絕望中的人們而言，任何一點兒希望，他們都不會放棄。

「謝謝。」

這十隻幽魂花得值不值，陸銘不知道，也不想細算。

他只需要知道，艾莉給出的這些情報，還算有用，這就足夠了。

這般想這，陸銘站起身來，他想走，想要去大山的方向看看，然而還未等陸銘邁開腿，身後，艾莉的聲音忽地響起。

「那個，叔叔……」

「嗯？」

「您能幫我，找到我爸爸么？」

「嗯。」

陸銘陡然陷入了沉思。

不是因為那聲叔叔。

也不是因為艾莉的請求。

只因為，就當艾莉話音剛落之時，斑駁的光影陡然灑下，在陸銘眼前，凝聚出了文字。

【支線任務已觸發。】

【艾莉的遺願：尋找到艾莉的父親，不論死活。】

【任務成功獎勵：經驗值200點。】

【任務失敗懲罰：無。】

完成前置條件，觸發相關任務。

老遊戲了……

陸銘對此也不奇怪，他只是看著艾莉，不做言語。

片刻，他開了口。

「做個交易吧。」

「什麼？」

艾莉茫然問道。

於是，陸銘又重複了一遍。

「做個交易。」

「我幫你找爸爸，你將你的靈魂交給我。」

「靈魂？」

艾莉，似乎對這個詞有些茫然。

然而少女的心，純凈，純潔，不作他想。

她只要聽到「我幫你找父親」這種話，便足夠讓她做出選擇了。

「好！」

她乾脆點頭。

於是，陸銘伸出手，撫摸在了艾莉的頭頂。

光芒，再次閃爍。

名為艾莉的幽魂，徹底消失無蹤。

只有歡快的聲音，從陸銘體內響起。

「謝謝叔叔。」

「不用謝，這是交易，也可以叫做委託。」

「什麼是交易？」

「交易，就是交易……一種，不涉及情感，只談利益的人類行為方式。你不覺得，這種方式，簡單，快捷，高效，無副作用么？」

艾莉：「艾莉不太懂，但我還是想謝謝你。」

陸銘：「我說了，這是交易。」

艾莉：「你會幫我，這是事實對吧？如果你不想做，你可以不做呀，或者是出工不出力那種……嗯，出工不出力這個詞，還是我從爸爸嘴裡聽到的呢。」

陸銘沉默片刻：「我不是壞人。」

艾莉迷惑道：「對，你是好人。」

陸銘：「我也不是好人。如果我是好人，我也不會跟你做交易，幽魂系統兩頭通吃了。」

這些東西，艾莉顯然更不懂了。

她只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歡快說道。

「叔叔你真怪。」

「這話對了，怪人……嗯，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

「我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