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殺手,很崩潰
「森若小姐,其實我是個殺手。」
在邀請我到他房間坐下來談談后,南雲雅也給我拿來一瓶可樂,然後以一種今晚吃了什麼的語氣,隨口扔出來一句聽起來十分中二的台詞。
我當場虎軀一震,雖然早就有所預料,但這話聽起來真的很像那種……那種沉浸在青春年華的嚮往和模仿。(委婉)
失禮,失禮,都怪南雲雅也的臉太童顏了,是他的錯。
南雲雅也語氣輕鬆地跟我解釋,現在日本國內擁有殺手執照的人有400多人,只有持證者才能接殺手內網上的懸賞,大部分殺手依附□□生存。
同時他們殺手也有殺手的業界規則,原則上不能傷害非任務目標,盡量不能影響普通人生活不讓普通人發現,持證並不是赦免罪行的免罪符,嚴重違反規則者將會由專門的殺手來處理,以維持正常社會的秩序。
他由於工作關係得罪不少人,襲擊他的是受雇傭來殺他的刺客,最近他們發現了這個據點,進行了多次埋伏。
「我是那種負責對付違規殺手的殺手,沒有必要是不會殺普通人的啦,你不用擔心。」
南雲雅也以一種誠懇誠實的態度,揚著純良暖心的笑容,沒有任何殺意和惡意如是說道。
聽聽這說的什麼逼話,居然還想讓人相信??
這個人剛才輕而易舉地殺了三個人,殺我對他來說不過是舉舉手的事情,甚至他殺人的時候都沒有流露出殺意。
這樣的人,我怎麼可能相信。
如此想來,我對夏油傑和五條悟的信任值簡直可以說是高得離譜,同樣是舉舉手就能夠殺掉我,但我就是能夠篤定他們不會殺我。
——是的,經歷了在他目前發飆的這件事後,我意識到了夏油傑是不會殺我的。
不知道是他還把曾經一起就讀高專的我當成同伴,還是如他所說他要為術師打造新世界,所以不會殺術師。
我已經給夏油傑發了簡訊,但想想先不提他什麼時候能看到信息,考慮到他人不在東京常駐,遠水救不了近火,能來給我收屍就不錯了。
越緊急的時候就越是找不到老闆,作為社畜這種情況我見多了可以淡定以對,但現在可是要命的時候啊!
呯嗙、咯咯、咚咚。
隔壁的、我的房間傳來了東西被人挪動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但我只是盯著牆壁,什麼也沒說……也不敢說。
我面前的可是個殺手,我作為一個守法善良的普通人,我哪裡敢說話啊!
按照南雲雅也剛才的說法,正在隔壁打掃的是專門負責把他們工作(殺人)時造成的環境損害恢復如初的工作人員,既然來都來了(那個語氣)就讓他們也順便把我的房間打掃一下。
我這才知道我平常委託南雲雅也搞清潔都是其他人來做的,對不起我真的只是看他自稱清潔工就物盡其用,完全不知道他在壓榨可憐的社畜幹活,我以後一定……
一定去找個正規的家政公司。
「森若小姐還是很警戒的樣子呢,明明我說的都是實話,」南雲雅也語氣無辜,帶著露骨的委屈,我幾乎幻覺到一隻小狗垂拉了耳朵,「我最討厭說謊了,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不是,相信你才比較奇怪吧。」
明知道他是裝的,還是讓人忍不住覺得他楚楚可憐,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軟化了態度。
這可不行啊森若林檎,面前的人並不是那個會笑意盈盈送我飯糰的前輩,而是偽裝成普通鄰居的殺人如麻的殺手,他們其實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是真的啦——」黑髮青年拖長音,耍賴般趴到桌子上,「森若小姐並不會把我們的事情透露出去吧,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哦……雖然就算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就是了~」
「如果你不說後半句,我說不定會感動一下哦,南雲先生。」
當然不會有人信,就跟我去跟看不見詛咒的人說你被詛咒了晚上不要回家,別人只會以為我神經病一樣,沒有任何兇殺案的痕迹警察沒有拉警戒帶電視報道也沒有提的話,誰會相信自己家門口發生了兇殺呢。
南雲雅也說了,專業人員會把一切清理乾淨,恢復如初,甚至連破舊的痕迹都不會被遺忘。
「嘿嘿,討厭啦~我朋友也說過,我有時候話太多了,我要努力改進才行。」
很羞恥似的苦笑著,南雲雅也敲了敲自己腦袋,但我並沒有看出這人的話里有多少真心。
「我很想繼續和森若小姐做鄰居的。」
要我形容的話,圍繞在他身上的咒力是模糊不清的覆蓋在身上的迷霧形態,也像是覆蓋了很多層面具的笑臉,把一切真實都掩飾起來。
所以我知道,他的話里沒有一句是實話,沒有任何真心。
謊言和欺騙才是他的常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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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南雲先生解釋了這麼多,打算讓我做什麼?」頓了頓,我補充,「或者說,你認為我能幫你做什麼?」
閑扯那麼多,我還不至於覺得每一個發現他殺人的普通人,他都會如此親切認真的解釋自己的職業,既然他說他是很特殊的那種殺手,這種解釋的事情平常應該輪不到他來做。
類似於,五條悟祓除完咒靈就直接走了,負責解釋和處理後事的都是輔助監督,否則那是對資源利用的極大浪費。
「就算我說什麼也沒有,森若小姐也不打算相信的樣子。」
南雲雅也眨了眨眼,眼神坦率澄澈,如同未經社會毒打的少年人,他揚起的笑容爽朗得如同陽光,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有一種虛假過頭反而顯得很真實的錯覺。
「我也是剛才想到的啦,森若小姐說不定能幫我找一個人。」
我腦袋冒出大大的問號,殺手的情報網怎麼樣也比我這個每天兩點一線的社畜要大,為什麼他會覺得我能幫他找人?
「就如有像我這樣專門對付殺手的殺手,同樣存在專門對付咒術師的殺手,我想找一個以前很有名的術師殺手,但在殺手界的內網裡面,他已經消失匿跡了很久……有傳聞他已經死了,但我想象不出那個人的死狀。」
「我認為他還活著,可我找不到他。」
他希望我幫他找專門對付咒術師的殺手,也就是說……
「你知道我是咒術師?你調查我??」
我作為一個人,還有沒有隱私可言!?
「是森若小姐搬進來的時候的例行調查,知道的人看到你履歷上寫著『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自然就會發現啦。」
南雲雅也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但語氣相當尋常和理直氣壯,並用輕巧不在意的語氣解釋當時租房我選房間選得太快,他懷疑我是被派來刺殺的殺手才進行調查的。
「術業有專攻,加上咒術界的保密主義,我們殺手的情報網很難查到太多咒術界內部的情況,而好不容易找到的、跟咒術界有關的中介也認為那個人已經死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他如是說。
南雲雅也臉上總算出現了些許稱得上認真的嚴肅的表情,他手指在桌面上寫了個名字,並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人形,告訴我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禪院甚爾,是我沒聽過的名字。
姓氏倒是知道,畢竟是跟五條家齊名的咒術界御三家之一,只是一聽到這個姓氏我就想起某些不好的的東西。
比如說,某個不聽人話的性騷擾變態紈絝子弟。
不管怎麼說,我對這件事只有一個答案。
「很抱歉,我不可能幫到你。」
「因為你現在不做咒術師嗎?就算是這樣……」
「我下定決心了!」
我大聲打斷黑髮青年的話,把堅持了好久、說不定最近有所動搖的決定說出來,剛才的緊張和害怕此刻都已經消散。
「脫離咒術界,遠離詛咒,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我不想再接近那個世界!」
「明明不可能做到。」
南雲雅也輕快的語調並沒有變化,然而這句話我卻感到了冷意。
我感覺他並不是在回答我,而是在回答不在這兒的,另外一個人。
「就算暫時逃避,你總會不得不面對的。」
「就算是這樣,即使是這樣……」
在還能夠逃避的時候,我想要繼續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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