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顧氏父子
顧明目送胡長青和陳雨珊離開龍泉酒家,臉色陰沉地回了包間,吩咐服務員買單並打包剩菜,看到桌上瓶子里還剩一點五糧液,便拿起瓶子一口氣喝完,嗆得咳嗽起來,連,顧兵在一旁看到他的舉動也不敢阻攔,正在打包的服務員怪異地看了這個老闆的朋友一眼。
一切弄妥當后,顧明板著臉便離開了包間,顧兵看到老頭子臉色難看也不敢問什麼,自覺地拿起打包好的剩菜跟在老頭子後面。
直到走出龍泉酒家父子倆都沒有什麼交流,顧兵也意識到今晚自覺的某些舉動肯定做錯了,臉色不由變得也有些沉重。父子倆都沒有注意到龍泉酒家的老闆劉廣清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父子倆離去,神色有些異樣。
直到上了自己的桑塔納,顧明不由長嘆一口氣,今天還真是波折不斷,先是辦事不成反而得罪人,後來發現不知不覺居然得罪了自己的老大,好在都過去了,不過從今以後自己左右逢源的日子算是結束了,不過為這個臭小子也算是值得,早知如此何必從前呢,不由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坐在一邊正發獃了兒子,今後就看這個小子自己了。
自己一直在主任胡長青和副主任王亮之間左右逢源,仗著自己是辦公室的老人,而且是真正做事的那兩個個人之一,說實話那兩個人在自己眼中還真是嫩了點,每次向自己拋橄欖枝時,總是被自己繞過去了,一直相安無事。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官場大忌,但是性格如此,從小便有些自以為是,不然也不會熬了二十多年還是個科員。其實他心裡清楚他們顧忌的自己那已經離休的老領導,老領導雖然離休,但還是有些老關係在。
如果無緣無故給自己上眼藥,那就有些不合官場規矩,唉,老領導那邊的關係能不用就不用,人情總有一天會用完,這也是為什麼兒子工作的事,他是通過自己的關係,畢竟自己也在體制內二十多年了。
其實想搞定兒子的工作,隨便走那兩個人的關係都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自己還想保住自己在辦公室超然的地位而已,沒想到差點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不由苦笑,隨即點火開車,駛出停車場時,不經意發現劉廣清正在門口送客,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怨恨。
駕著車在車流中緩緩行駛,看了一眼正望著窗外的顧兵,顧明將視線盯著前面的車,說道:「小兵啊,以後工作了可不要這麼冒失,多做事,少說話,單位不像家裡,要時刻留意,一不小心就得罪人,爸爸今晚就差點得罪了領導。」說到最後,他不由對胡長青最後主動到他的包間,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的舉動感到納悶,這可不像胡二少的風格啊,難道平時小看他了。
正在一旁忐忑不安的顧兵聽到父親主動跟自己說話,高興道:「爸,你不生我氣啦。工作的事還沒著落呢,到時我一定會注意的,不讓爸爸在為我操心,對不起,爸,我不該說那些人受賄。」說到最後,頭不由又低下去了。
顧明看到兒子的樣子,不由傷感道:「唉,說來說去還是爸爸沒用,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你的工作到處求爺爺告奶奶。」
顧兵馬上說道:「爸爸,你不要這樣說,是我不爭氣,不懂得察言觀色,爸,你給我講講今晚的事吧。」說到後面,一臉誠懇地望著顧明。
顧明看到兒子的表情,心裡一陣感動,以前這小子最反感自己說工作上的事,跟著車流轉了個彎,溫聲說道:「官場上的事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呢,還是要看平時多觀察。你爸我呢,不想走上司的路子,免得欠人人情,所以就通過你周叔介紹了稅務局的人,我也沒指望通過一頓飯就能搞定你工作的事,也準備了5萬塊,指望你周叔的關係能便宜些,沒想到你周叔太不靠譜,人家還是開口那樣高,其實比一般人還是少了不少,一般稅務局的位置不下20萬是拿不下來的,而且有些人想走關係都找不到路子。你小子隨口亂說,人家如果是受賄,那你老爸不是成行賄了嗎,買賣不成,仁義在,這回是完完全全將人家給得罪了。」
顧兵聽完,不好意思道:「爸,對不起啊,你該早些跟我吐吐氣。」
顧明一副你小子以前不是最煩我說這些嗎,顧兵不禁有些訕然,又問道:「對了,爸,那個年輕的真是你的領導啊,看起來跟我也差不多啊,你說他真能幫我搞定工作嗎?他收不收錢啊?」
顧明不想透露太深得東西給兒子,隨口回道:「整個江城,胡二少辦不了的事還真不多,他說問一下,就基本上差不多了。人家才看不上這點錢,人家看的是你老爸這張臉。你小子以後見到他要禮貌些,聽到沒有啊。」
說完也不管顧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專註地開車,不再言語,今晚之後他也算是站了隊,承了胡二少這個人情,再拿捏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劉廣清耍陰招不就是想讓我得罪胡長青,從而不得不靠向王亮,誰知道胡長青居然會主動到他的包間,給了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最後故意擺樣子,是故意裝給劉廣清看的,讓他以為奸計得逞,雖然等兒子工作的事有著落,關係就自然明了,但至少可以噁心他們一下,說不定明天王副主任就要找他談話了。
突然,顧明心中一動,自己一輩子就是吃了自以為是的虧,今天陰差陽錯地站了對,說不定對自己的事業是個契機,雖然最近市裡因為換屆,局勢有些緊張,但是自己謹慎了一輩子,也就混成這個樣子,到老了賭一把說不定可以柳暗花明,想到這裡心裡沒來由的一輕,嘴裡便哼起了一首老掉牙的老歌。
顧兵看來一眼突然有些不正常的父親,突然覺得人生是如此的迷茫,他剛才以為自己摸到些什麼,現在發現還是一片空白。
過來很久,顧兵實在忍受不了父親的陳腔亂調,低著頭輕聲問道:「爸,你覺得我和張燕有希望啊?」
聲音雖然輕,但是正唱著歌,興緻高昂的顧明還是聽到了,反問道:「你說呢?」
顧兵有些無語,氣道:「我是問你好不好?」
顧明回道:「是你在追人家好不好?」
如果胡長青和陳雨珊再此,肯定會知道為什麼顧兵那麼極品了,原來顧明在私底下也很有兒子的風格。
顧兵頓時無語,但是還是說道:「現在不是我追不追的道的問題,現在說追他的人每個背景都比我強,我突然想到即使我讓你費盡心思弄進的建行,可是還是追不到他,那豈不是讓爸爸白忙活一回。」
顧明聽到兒子的話,不由七竅生煙,氣道:「你媽的,合著你去建行就是為了追女孩啊,你這些年書到底讀道那裡去了呢,老師有沒有教你人生觀啊,真是氣死老子了。」
看到兒子只是低著頭不說話,有說道:「你知道你老子為了你的事復出多大嗎?搞不好就連平安退休的機會都沒有了,可是你居然如此不爭氣,你,你,氣死我了。」
顧兵看到顧明情緒已經快到失控的邊緣,馬上說情真意切地道:「爸,你不要急,我也知道自己太沒用了,可是我就是很想和張燕在一起,我也沒有辦法啊。」
顧明看到兒子的表情,失控的情緒馬上平復,想到兒子既然對自己袒露心聲,自己就應該認真傾聽,並給出好的建議,說沒有年輕過呢,決定晚上回家和兒子好好談談。
顧紹棠開著胡長霞的車,胡長霞則和顧欣欣坐在後座,顧紹棠盯著前方的路面,說道:「長青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些啊。」
胡長霞在後面笑道:「你也看出來了,是啊,感覺比以前長進了些,但還是要打磨打磨。」
顧紹棠在前面神情稍變,說道:「你怎麼現在說話也變得老氣橫秋的。」
胡長霞聽到丈夫的話,不由苦笑,但是沒有接話,他也知道丈夫只是隨便抱怨而已,看到坐在旁邊的女兒眼睛有些眯,知道笑丫頭是犯困,便將女兒身子平放在座位上,枕在自己的腿上,手輕輕地拍著,不一會兒,顧欣欣眼睛便閉上了。
胡長霞這才有空回丈夫的話,說道:「紹棠,你今後的工作一定要小心些,局長的位置和刑警隊長的位置完全不一樣,在官場,你不得不變得沉穩,變得老練,在局長的位置上你要考慮的事和刑警隊長完全不一樣,如果說局長是腦袋的話,刑警隊長只是手而已,我很擔心你的新工作,沒想到舅舅一向拿到這個位置,要是在副局長的位子上在過渡一下就更好了。
顧紹棠雖然知道妻子說的都是正確的,但心中依然有些不舒服,平復了一下情緒,便溫聲說道:「不要太擔心,上面畢竟還有舅舅,而且局裡都是自己人,我會多跟舅舅溝通的,這些年辛苦了,特別是前幾天的那個機會,就這樣丟了,很可惜啊。」
胡長霞聽到丈夫的話,心裡酸酸的,她為丈夫付出了不少,丈夫又何嘗不是呢,想著想著,倒影在窗戶上的臉頰,兩條淚痕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