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業魔

利刃沒有錯失目標，羅蘭的長劍刺入了它的胸腔，刃口向上猛地一挑。這具活動起來的死屍，它的上半身呈現著「Y」字形的分裂，再次沉入了水中。

咻……嘩啦！

從水中躍出的人影。

「羅蘭、你沒事吧？」

「還沒完、這些東西還沒死掉！！」

羅蘭顧不上回答，他那震耳的吼聲充斥並回蕩在所有人的耳腔中。

現實也驗證了他的憂慮。

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自然構不成威脅，實際上它的機能也即將停止了。只不過在完全沉默之前，不斷蠕動的肢體依舊體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並且在水池的深處，還有數量兩位數的相同怪物站了起來。透過裝備的探照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它們都只是普通的屍體而已。身上蒙著猩紅色的線條，彷彿血管一樣，如同能夠讓死人復生的詛咒般。有節奏地蠕動著運輸維持屍體行動的能量，令僵硬的肌肉與骨骼都活動了起來，它們走向了面前的那群活人。

「啊，干他娘的，大麻煩來了。」

教官隊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全員——！！」

庫里德的吼聲比羅蘭還要猛烈，他如同發怒的獒犬般。

「——切換達姆彈，別給我留情，將它們打碎！！」

充滿魄力的咆哮，這對於已經陷入獃滯的人群來說是最好的鎮定劑。他們在還未對眼前的事物做出反應時，這種衝擊性的咆哮在一瞬侵入他們的腦海中，被下意識判定為準確的處理方式。出奇一致的換彈聲，所有學員整齊劃一的動作，將槍口對準了那群怪物。

槍聲，閃光，爆炸，水聲。

特製彈頭所具備的炸裂能力在射入怪物體內的時候發揮了威力，脆弱的屍體無法抵擋這種衝擊，它們被從內到外地破壞了。全部倒地，無法再次起來。

只是頭一陣的彈雨就完全結果了這波危機。

但也只是【這一波】而已。

暫時得到的平息，然後有一名學員吸著氣，強裝鎮定的問：「那些……是什麼鬼東西？」

「是【業魔】。」

埃蒙的回答令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這個時代的人類在具備認知能力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種東西是什麼了。

入侵者、破壞者、毀滅者。

引起戰爭，讓生物滅亡，導致星球荒廢。

這種被稱之為【業魔】的生物，在人類步向宇宙的星際開荒時代被教會所發現並確立了正式名稱。人類依靠奧羅拉能量讓科技得到飛躍，而業魔也同樣在宇宙中確立了自身的地位。只不過後者所得到的是惡魔的地位，對大部分碳基生命保持著敵對的態度。這些傢伙通過啃食掉生物的部分器官，以反芻的方式將感染體吐入生物的體內將其轉化為己方的傀儡。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根本不是強盜，彗星十三遭遇的不是劫持與洗劫，這艘與宇航艦的內部爆發了大規模的感染和屠殺。

「探索中止，準備回去。李曼，再和艦橋聯繫一下。」

埃蒙一邊是說，一邊也取得了與另外駐留在主控制室的隊伍取得了通訊。

「埃蒙，看來有事情發生對嗎？」

是尼莫。

「沒錯，而且不是小事情。尼莫，黑匣子取出來了沒有？」

「馬上就好了，這邊的保護設施做得很嚴密。想要不損害黑匣子的情況下取出來，是稍微需要點時間的技術活……說說看，究竟是什麼大事？」

「是業魔。」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沒眼花嗎？」

「老子還沒到老眼昏花的程度，這邊已經發現不少屍體了，全部都是被感染體。我已經讓李曼和艦橋聯繫了，這邊正在準備撤隊，你們也趕快——」

埃蒙的話突然中斷了。

「……喂？老埃蒙？」

「啊，去他媽的。我這邊出狀況了。」

計劃是按照原路返回，但被感染的屍體好似已經探知到了這群人的想法。

咚咚咚咚的聲音，它們就這麼突然從天花板、從角落裡面，這些傢伙從排氣用的管道進來。用手捅開鐵欄，一個接著一個的從裡面爬了出來。

「開什麼玩笑，被感染體的確會對光源與聲源做出反應，但這麼快……」

「是那個吧。」

身上還滴著水珠的羅蘭，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些瘤胞。

「應該是氣味標記之類的吧。」

「噫——！！」

先前踩到瘤胞的學員又發出了尖叫聲。

這次，誰都沒有去罵他沒種了。

「真是中頭獎了啊，居然是業魔嗎。」

巴普羅霍金斯的聲音從通訊頻道傳來，艦橋已經從李曼那裡了解到一切了。

「被感染體的數量呢？」

「只是小規模，但是……」

「……我知道。」

導致埃蒙和庫里德猶豫的原因是那群學員。

真正具備戰鬥力的就只有自己這邊的教官與羅蘭和李曼，只要看一眼那群學生就知道了。他們的腿都在打顫，連槍都握不穩。如果全員都和教官隊具備相同能力的話，或許還能強行突擊原路折返吧。

「向前走！！」

庫里德大喊道，前進的道路雖然還是未知的路況，但至少現在的前路是沒有被感染體的。

埃蒙走在最前面，他大叫著讓所有學員都跟隨他不要掉隊。在最後面的是庫里德，以及羅蘭與李曼，達姆彈從槍口傾瀉而出，將被感染體一個接著一個打成篩子。他們要儘快爭取時間，被感染體並非像眼前這樣行動緩慢而已。它們的生體機能還處於蘇醒之中，一旦完全醒來，這些傢伙就會變成不畏死亡、能夠飛檐走壁的人形狂犬。

「這些怪物，送你們一個小菠蘿好了！」

李曼掏出了一顆碎片手榴彈，咬開拉栓后丟入了被感染體的集結群之中。轟的一聲中心開花，它們頓時倒下了一大片。

「夠了，你們三個快點進來！」

即將閉合的金屬閘門，在埃蒙呼叫的同時，三道身影已經急退竄入。羅蘭他們還面對著那群被打倒在地上的被感染體，冒著青煙的槍口直到閘門閉合前都沒放鬆。

埃蒙已經在通訊頻道中彙報了這邊的情況。

「走原路只會造成學員的死傷，我們需要一條新的道路。」

「艦橋會派出待機的教官隊與械骸進行增援，現在，皮特——」

「——我知道！馬上就好……好的！路線已經傳送過去了。這附近有一個連通宇航艦頂部的通道，你們可以從那裡進行接應。我現在把路線凸顯出來！」

一條閃爍紅光的路線圖在宇航艦內部線路的全息投影上被標示出來了。

「閣下……？」

艦橋內的通訊員，她突然看見巴普羅離開了崗位。

「沒想到居然會出現業魔，讓他們去內部進行深入探索的人是我。這個責任不能推卸，我也得加入接應隊。」

另一方，彗星十三的主控制室中，黑匣子的拆卸已經完成了。到最後還是用了一些暴力手段拆掉了四周最堅硬的金屬骨架，幸好沒有傷到目標物。

「我們先撤，護送學員回去為最優先的任務。」尼莫指揮所有人撤離，「教官隊和輔佐隊……要不要去接應隊那邊兜一圈？」他最後一邊笑一邊如此說著。

「嘿！」

那些人用笑聲和子彈上膛的聲音對此表達了同意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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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圖上凸顯的撤離道路，狹窄的寬度一次只能容得下最多三個人並排同行。這裡應該是維修用的攀爬通道，修理工可以通過這種通道達到宇航艦外圍護甲，進行外部修理作業。

「聽好了，小崽子們。雖然出了點意外狀況，不過如果你們真的選擇參軍的話，和未來的任務比起來，這可是連小兒科都算不上的東西。別畏畏縮縮的，見到業魔，那就開槍；見到未知的東西，你們覺得有危險，那就開槍。聽明白了嗎？」

「是的！」

聲音有些參差不齊，但並不缺少充滿決心的語氣。

撤隊成功之後，這一次的經驗將會烙印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在這裡面，他們中有的人將會因此而更加堅定戰鬥的決心，成為注入軍隊的新鮮且沸騰的血液。

與通道的盡頭是一處螺旋向上的階梯，按照標註，這個階梯將會帶領所有人達到最頂部。那裡是內部夾層和外圍護甲的結合地點，按照預定計劃，首先突入到空氣排空室，接著打開封閉閘門后，所有人都會暴露在宇宙之外。接應部隊在那時也應該準備完畢，將會有械骸和突擊艦前來增援的。

「不要磨蹭了，走吧！」

埃蒙和李曼負責前方的探路，羅蘭與庫里德在後面。

他們必須保護年輕的後背，從學生的角度來評判，羅蘭與李曼都具備相當多的實戰經驗了。他們兩人甚至參加過其他兩場對某被感染區域的殘留業魔的清理作業，被學員視為詭異的屍體復活者——那些被感染者們，實際上這些是最容易應付的對象。

咚、咚！

震撼的聲音。

就像大鎚一樣，敲擊著所有人的心臟。

「喔，不。我可開不起這個玩笑……」

庫里德咬著嘴唇咒罵了起來。

聽見這個聲音，心裡就對來者差不多有底了。

咚、咚、咚……！

這可是分量十足的聲音，絕對不是人類體形的東西踏足地面后所發出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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