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晉江原創
李夙堯回京后,毒素已開始蔓延全身,幾乎是每隔兩個時辰就要毒發一次。宮裡的太醫來了一撥又一撥,都表示無能為力。大多太醫都知道李夙堯中的是何毒,但卻不敢輕易試藥。
畢竟,哪七蟲哪七草,非煉毒者,是一點頭緒都不會有的。若是弄錯了,這李世子,反而會提前送了命!誰敢得罪唐國公府?因此,誰也不敢輕易嘗試,寧可一開始就不接這棘手的事。
大家都說,若是想要保住李世子的性命,整個天下,怕也就只有薛神醫了。
唐國公立即派隱衛去尋,只是這薛神醫向來行蹤不定,李家隱衛尋了數日,竟是一點頭緒沒有……薛神醫雖不在,不過他曾經收過一名入室弟子,或許這薛神醫的弟子可以配出解藥。
婉娘雖年幼,但因師出薛神醫,醫術自然要比宮裡的太醫好些。她也並非冷血無情之人,即便不喜李夙堯,也會救他!但是,她也不確信,自己是否可以救得活李夙堯。
獨孤氏已經哭暈過好幾回,李老太太也一病不起,李烈半個多月來清瘦蒼老了許多……京城裡的人都說,這李家,怕是要塌了。
婉娘自打回了京,便沒去過唐國公府,一直都是呆在自己的小葯廬里煉藥,或者呆在書房裡查看醫書。對於李夙堯病情的惡化,她毫無知曉,因此,當見到面容憔悴、仿若瞬間老了十數歲的獨孤氏時,有些呆住。
獨孤氏是來求婉娘去看看自己兒子的,她雖然不喜歡婉娘,但瞧著兒子燒得迷迷糊糊的卻還一直叫著婉娘名字,她實在不忍心。
蘇氏抹著淚,對獨孤氏說:「李夫人不要擔心,世子身強體壯又是個有福氣的人,一定會逃過這一劫的。小女婉娘這些日子以來,也一直有將世子的病情放在心上,有在尋找解藥。」
獨孤氏心有愧疚,伸手緊緊握住婉娘的手,顫著唇說:「好孩子,是我之前刻薄了,夙堯的性命,現在只能靠你了……」
穆郎站在婉娘身邊,聽說世子哥哥快要死了,他拚命搖著婉娘手:「三姐姐,穆郎不要世子哥哥死,你快去救救他吧……」
婉娘讓浮月將自己藥箱拿過來,對獨孤氏說:「夫人,我會儘力的。」又拍了拍穆郎腦袋,蹲在他跟前,「穆郎乖,三姐姐跟著李夫人去世子哥哥家,你呆在家裡要聽娘跟二姐的話,知不知道?不許淘氣……」
穆郎淌著眼淚拚命點頭:「穆郎知道,穆郎會好好識字練功的。」
婉娘走進李夙堯房間的時候,李夙堯剛剛毒發過,此番精神稍微好點,正半卧著,有丫鬟站在他床邊,給他喂粥喝。李夙堯瞧見婉娘,眼睛一亮,立即將所有人都揮了出去。
婉娘將藥箱放下,坐在他床邊,拿起碗,繼續喂他粥喝。
李夙堯眨著精銳的眸子,笑看著婉娘:「肉丸子,我以為你不會來看我。」
婉娘用吃的堵住他的嘴,然後回他的話:「為什麼會以為我不會來看你?」
李夙堯卻沒答她的話,只悶著頭,有些遺憾:「自打喜歡上了你,我便一心想要娶你為妻,曾也下了決心,即便是死纏爛打,也要娶你過門。卻沒想到……或許我命不久矣了。」
婉娘手頓了頓,將碗放在一旁,看著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救你的。」
李夙堯伸手揉婉娘頭髮,滿眼柔情:「答應我,若是我好了,你就嫁給我;若是我命薄……我來生再娶你。」
婉娘垂了眸子,問了一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世子爺,你自初次見到我,便就討厭我的,可我不明白,你為何後來卻說想要娶我?我出身寒門,又不是國色天香……」
「我若初次見到你就討厭你,又怎會替你教訓劉邕?」李夙堯語氣很輕柔,「我當時是氣你不知好歹,我幫了你,你卻不知道幫我說話,還叫我被我爹給打了一頓。後來……又毀了你的容貌被逼著娶你,心裡有些不爽罷了。」
婉娘抿著唇,沒再說話,良久方說:「可是……我想你也知道我的心思的,我若是救了你,你可不可以成全我跟九王?」
李夙堯悶哼一聲,喟嘆道:「又是九王叔,婉娘,我若是捨得放你走,便就不會跟著你去揚州了。不去揚州,也就不會像今日這般。我若是能活著,必是不會放了你,我若是死了,你便就嫁給九王叔吧……畢竟除了我,九王叔是對你最好的了。」
婉娘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因此就不儘力醫治你。」
到了晚上,李夙堯再次毒發,因毒素蔓延得厲害,婉娘在他頭上施針已是不見效。獨孤氏聽得動靜,帶著丫鬟趕了進來,婉娘叫丫鬟脫了李夙堯上衣,準備在他身上扎幾針試試。
丫鬟替李夙堯脫了上衣,婉娘卻愣住了,他的身上,橫亘著無數刀傷劍傷,婉娘猜測,這些傷疤,應該是西夏一戰時留下的。直到此刻,她才有些動容,李夙堯,其實並非她所看到的那樣,不只是個富貴公子。
婉娘忙著給李夙堯配藥,九王卻一直周旋在二聖跟汝南王之間。
聖上自登基為帝,便就一直忌憚汝南王,兩人雖面上兄友弟恭,背地裡,卻一直在較量。此次江南一案,雖是削弱了眾世族勢力,但汝南王府卻安然無恙,這叫聖上心裡很不爽。
他知道,此次會牽扯到汝南王,他以為,康王會給他帶來汝南王叛國的消息,可是,什麼都沒有。
聖上因此,不免開始懷疑起九王,思考片刻,便派虞昊虞公公去叫張笙。
張笙身著緋色官服,恭恭敬敬站在殿中,等著聖上問話。
聖上將不必要的人都揮了出去,給張笙賜了坐,方說:「愛卿可知,朕此番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張笙垂著眸子,微一頷首:「微臣不知,還請聖上明示。」
聖上緊緊握住手中的狼毫筆,瞳孔縮了縮,又笑說:「朕只是想問問愛卿,你是如何看你岳丈汝南王的……」
張笙抬眸瞧了二聖一眼,秀氣的唇微微抿著,真誠道:「汝南王是賤內的父親,微臣的岳丈,是長者,微臣不敢對其不敬。但在微臣心裡,天下大義凌駕於愛情之上,微臣只效命於聖上。」
聖上笑道:「看來長寧這丫頭確實是聰穎賢惠,你們雖說是父母之命,但如今能琴瑟和諧,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張笙心裡有些痛,像是利器撕扯著一般地疼痛,這四年來,他從未忘記過曼娘。尤其是回京后得知,她竟是一直未嫁,他更加心痛憐惜。若不是當初汝南王以勢逼人,曼娘她,又怎會淪落到如今這般?
聖上將張笙臉色瞧在眼裡,繼續說:「張笙,朕的幾個兄弟,現在誰都信不過……朕想,也只有你,可以幫朕辦成這件事。」
張笙起身,雙手抱拳,跪在聖上跟前:「臣聽旨。」
九王正站在書架前翻找一本書,方定推門而入,遞給九王一張字條。九王打開看,蹙了蹙眉,又合上,只對方定說:「本王去趟汝南王府。」
方定立即阻止:「王爺,聖上現在不但容不下汝南王,而且甚至在懷疑王爺您,屬下覺得王爺此時該避嫌才對。」
九王搖頭,已是邁步走了出去,方定只聽得他說:「二皇兄待本王好,本王怎忍心看著他走上不歸之路。」
汝南王府中,汝南王已是氣得連摔了了好幾個茶杯,旁邊汝南王妃想勸卻又不敢勸,正猶豫為難之際,有丫鬟報說,康王殿下來了。汝南王妃立即命人請他進來,又對汝南王說:「王爺,您也消消氣吧,臣妾此生不求什麼,只希望你跟長寧可以平平安安的,便也就知足了。」
「若是其他人,本王倒也不會如此生氣,可竟是本王千挑萬選的好女婿!」汝南王氣得直捶桌子,「那小子竟如此待本王,平日里還不得欺負死長寧了?」
此時九王走了進來,向著皇兄皇嫂作了一揖,方說:「臣弟得了皇嫂著人送的信件,便就過來了。」看了汝南王一眼,「二皇兄,可還是為早朝時遭張大人彈劾一事生氣?」
汝南王妃站起身子說:「九皇弟,你勸勸你二皇兄吧,他脾氣擰得很,皇嫂是勸不住了。」
九王垂眸道:「皇嫂說得有理,或許此時交出兵權,再聽旨前去封地,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即便我們是聖上親兄弟,可也有君臣之分,聖上的顧忌,不無道理。」
汝南王深嘆了口氣,喟然:「皇兄便就跟九皇弟說實話吧,我並非真正想做皇帝,只是對先帝的決定不服!先帝只因本王娶的王妃不是他精挑細選的,便不喜本王,憑什麼?」
九王垂眸:「皇兄皇嫂情比金堅,臣弟很是羨慕!」
汝南王覺得或許帶著王妃去封底也沒什麼不好,此番氣漸漸消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拍著九王肩膀:「小九,你我雖不是一母同胞,可皇兄打小就喜歡你,皇兄覺得,你是幾個弟兄中最為優秀的。若不是因著當初一場意外,你此時怕是不但娶了王妃,連孩子都得蹦出好幾個了。」
九王想到婉娘,點頭笑說:「或許是命中注定吧,註定臣弟此生晚娶……」
汝南王黑著臉將王妃趕走了,伸手攬過九王肩膀:「小九,你打小冷靜聰慧,若不是太妃所出,怕是最適合做皇帝的人選。當初先帝奪得天下時,你雖才六歲,可皇兄瞧得出,先帝當時是想要好好培養你一翻的。只是,先帝突然就走了,不但如此,你也跟著生了一場重病,這一病,就是十多年。」
九王笑了笑,心裡隱隱有些懷疑什麼,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道:「其實臣弟並非是個有野心的人,原是想要安安逸逸過一輩子的,可是……」可是若是沒權沒勢,又怎能娶得婉娘?
當今聖上的幾個兄弟,只有汝南王跟康王尚且留在京城,因此,當汝南王聽旨前去封地后,朝中想要討好雲盎跟張笙的大臣們,紛紛又開始論起九王,說康王殿下如今已及弱冠,早該前去封地康州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