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偷襲
郟下城內。
從安眾跑回的六個官軍叫開城門之後被直接帶到了縣衙大堂。只見那屈銘坐於大堂之上,拍案大怒道:「攻打宛城?這種胡話也敢來誑我!來呀!給我拿下這六個叛賊!」
那六個跑回來的官軍此刻正跪在堂下,滿心想的是報信邀功的,沒想到這屈縣令居然拍案大怒,這六人頓時嚇得是面無人色,大喊冤枉。
這時傳令小校來報外面有個黑衣人求見,屈銘知是潛伏在安眾的細作來了,但平日傳遞消息都是用信鴿,今天居然連夜跑來了,估計是要出大事了,於是急忙從側門引入內堂。
黑衣人抱拳稟報道:「大人,賊首龔都正準備舉眾偷襲宛城,請大人早作準備。」
雖然屈銘早已從那六個跑回來的兵卒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但是聽到探子通報這消息時,這屈銘依然是吃了一大驚,心中尋思道:龔都賊子好大的膽子,連番攻打我郟下不下,這回竟然想去偷襲宛城,想拿下宛城再關起門來打我么?!屈銘壓制著內心翻湧的驚恐,腦中開始不住的盤算著對策,但是他的外表依然嚴峻冷酷,擺擺手示意讓那探子退下。探子離去后,屈銘突然想到這可能是一個除掉龔都的絕好機會,那宛城城牆高且厚,就憑龔都那點人馬想要拿下宛城,簡直是在做夢,自己倒是可以趁這機會端了龔都的老巢。
心中計較已定,屈銘走出內堂,召集軍士,一臉喜色的向大家宣布了一個天大的消息:「諸位,賊首龔都現已傾朝出動攻打宛城。」
聽到這消息,在座的將領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抬頭一看他們的屈縣令卻依舊是一副樂陶陶的樣子,頓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屈大人腦袋被驢踢了嗎?這宛城可是荊北重鎮,宛城要是一丟上面怪罪下來,大傢伙可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不過話說回來,宛城若是真丟了,估計那會兒大家也早就沒命兜著了,安眾、鄧城都已陷入賊手,若是宛城再失守郟下就被包餃子嘍。大家都是來混口飯吃的,別的地方當官的都跑了,這裡原來的耗子蘇協也早跑了,就屈銘你小子逞能,想找死還非拉上咱們當墊背,現在你瘋了也好,咱還是各自跑路吧,眾人嘀咕著。
屈銘手一舉,示意大夥安靜,見眾人都靜了下來,屈銘說道:「諸位議論紛紛看來已有對策,不妨說出來聽聽。」
步軍頭領安虎上前一步抱拳道:「宛城若是失守朝廷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另外宛城一丟這郟下便也難以自守了,所以請屈大人火速派兵救援。」
屈銘點點頭道:「恩,不錯!其他人還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眾人見屈銘在點頭,於是意見出奇的統一,一致支持安虎救援宛城。當安虎正在得意洋洋的時候,屈銘突然臉色一沉,抓起案上的竹籤筒就朝安虎砸去,「飯桶!一群飯桶!真不知道朝廷怎麼養了你們這麼一群廢物!」
屈銘突然爆發眾人被嚇了一大跳,安虎則最倒霉由於猝不及防,被一竹筒砸出了鼻血。現任城防內衛校尉李裕原是屈銘副將,與屈銘交好,這會兒才敢壯著膽子問道:「那以大人之見,我等應當如何應對?」
屈銘道:「偷襲安眾!這賊首龔都行軍打仗也頗有兩下,今我若引軍去救,他來個圍城打援豈不白白損傷我方兵力,然後趁我等主力外調他再派兵攻襲我郟下,眾位將軍到時又當如何應對呀?」
屈銘環視眾人,底下再也無人敢出聲了,他接著說道:「今賊眾圍攻宛城,那麼安眾必然空虛,正是天賜良機,我將舉全力拿下安眾,則宛城之圍自解而賊首龔都可擒矣!」
李裕問道:「如宛城被破,則我等豈不危已?」屈銘道:「黍盈(李裕表字黍盈)多慮了,宛城堅固尚有八千軍士可守,南陽郡長褚貢乃一代名將,驍勇善戰,由此人坐鎮宛城猶如泰山,逆賊龔都汝命休矣!哈哈哈哈!」
臨近巳時,在郟下敵樓上眺望的小校來報,宛城方向的上空瀰漫起了濃厚的狼煙,屈銘決定出戰。當他帶著三千五百名官軍殺氣騰騰的走出郟下東門的時候,一騎紅塵朝東北方急馳而去。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安眾城的城牆上密密麻麻站著許多黃巾士兵,這些士兵站崗可比平時認真多了,站的筆挺筆挺的,彷彿是迎接著長官的檢閱,又彷彿如臨大敵。對,正是如臨大敵!
在城西的曲源橋頭,隔著河就望到安眾城頭上黃蒼蒼的一片,這下可把屈銘嚇得不輕,想隱蔽周圍也沒個遮擋物,不會是中計了吧?屈銘暗自嘀咕,難不成賊眾繞道偷襲,不可能!賊眾明明正在攻打宛城,平白的不可能多出這許多人來。都說黃巾賊會妖法,難道是黃巾賊們施了什麼撒豆成兵的妖術了?不對呀,賊兵站得高也應該早發現我們了,怎麼沒有反應?不猜了!屈銘讓哨馬前去打探(其實和前去送死差不多,城上面這麼多敵人,還沒靠近就該成刺蝟了)。
屈縣令故作鎮定的背過臉去開始哼著小曲兒看風景,等待著哨馬的慘叫聲,可哼完《董嬌嬈》又哼了《麗人行》,還是沒聽到啥聲音,剛要回頭看,這哨馬居然回來了。
那哨探的軍士稟告道:「大人!郟下幾乎是座空城,城牆上多半是草人,只有少數賊兵間插其中,看我等大軍壓境已開始有人逃跑了。」
屈銘急忙率軍靠近查看,果然都是草人。「哈哈,一座空城這龔都賊子膽子夠大呀,大白天的豎幾個草人也想來騙本縣,你以為我是蘇協那等廢物嗎?收復安眾就在今朝,來呀跟我衝進城去!」屈銘馬鞭一揮,官軍如潮水般的湧向安眾,而安眾的幾個零星賊兵則紛紛跑下城牆往內城逃去。
由於無人守城,瓮城的城門一下子便被衝破了,當大部分官軍湧入瓮城(當然也包括屈銘),正準備撞開內城的城門時,一聲鼓響,伏於瓮城外壕溝內的黃巾步軍由兩邊殺出,那領頭的正是陳幕、陳嶺兄弟。而官軍后隊都是弓弩手,弓弩手近戰哪是步軍的對手,一會兒功夫就被切菜瓜似的砍倒一大片,餘下的官兵潰不成軍。
而在瓮城內的官兵們也好不到哪裡去,伏於牆頭的五百名黃巾弓手殺出,朝瓮城內放著亂箭,官軍頓時被射得人仰馬、翻哭天搶地。屈銘知是中計,急忙勒馬後撤,但由於人多,過於擁擠,這馬根本就跑不起來,眼看城門就要被關上了,真的就要變成瓮中鱉了,這下子屈銘可真急了,狗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我們的屈大人急了呢。
當下屈縣令就舉起他那把配劍,揮右砍異常得勇猛,注意他砍得不是黃巾軍(他能看到的黃巾軍都在城牆上,他就是想砍他也砍不到),就這樣子一會兒工夫屈縣令便血染戰袍,砍倒了許許多多的官兵,當然為了能夠順利逃命,光憑這一點點的努力是不夠的,於是屈縣令又運用他出色的人事管理能力,本著優勝劣汰的方針,不辭辛勞的替朝挺把那些反應慢的,不服從領導命令聽指揮的(具體指:膽敢阻擋他跑路的官兵),通通的用馬蹄踩平、踩實變成路基,而且這路基的質量絕對是杠杠的,不摻豆腐渣的。
天道總酬勤,在屈縣令的不懈努力之下,這路總算是跑出來了,安眾的城門幾乎是夾著屈縣令的馬尾巴重重的關上。然而還沒來得及感嘆時間就是生命時,可惡的黃巾賊們又追殺而來,如果換了別人屈縣令是不會在意的,因為他屈縣令可不是文官,且武藝不差,算得上是荊北地區的沙場悍將,但今天可不一樣,剛剛被打了個包圍,丟盔卸甲的跑了出來,而這會兒遇到的又是土匪頭子陳老大,這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
屈銘一開始倒是想和陳老大較個高下,但兩個回合下來,就被陳老大的回魂槍震得虎口發痛,就連配劍都差點被打掉,這拳王爭霸賽的對手明顯不在一個重量級別上,怎麼辦?台下這麼多觀眾看著呢,屈縣令的腦袋轉得飛快,心想反正臉已經丟過一次了,再丟一次也就無所畏了,接著跑路吧丟臉總比丟命好。
屈縣令調轉馬頭開始逃跑,於是精彩的賽馬就此開始了,屈縣令在前面跑著,陳老大在後面追著,這想跑的跑不掉,想追的追不上,兩下里急得直打口水仗。一個大罵貪官、狗官,一個回敬逆賊、反賊;一個大喊有種別跑,一個大叫有本事來追。其實對於跑贏這場比賽,屈縣令還是蠻有信心的,因為陳幕沒有弓箭,兩人就保持這麼一段距離,跑一段時間就也到郟下地界了,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嘛,我的地盤我作主,屈縣令就這麼暗自得意著。這想法是好的,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怨就要怨這屈縣令自己早上出門忘了看黃曆。
估計屈縣令今天真是被打昏頭了,這打了半天的仗都還沒看到對方的旗號居然也不覺得奇怪,不過沒關係馬上就可以看到了。就在屈縣令剛要跑向曲源橋的時候,橋頭閃出一彪人馬盡打黃旗,其中一面大書一個「廖」字,旗幟下閃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廖淳。廖淳這會兒可已經不再是城防內衛的小兵了,關於這一點屈縣令還是很清楚的,所以今天再昏頭也不至於把他當成救兵,見到這個老部下擋在前面,他立馬掉頭沿河往北跑。按說屈縣令應該是跑得掉的,現在的黃巾二十八騎是馬爛騎術差,不論怎樣也是追不上他的,但這時候從安眾西北角又衝過來一群人,驚的屈銘差一點就從馬上翻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