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惡女
玉荷坐在雨廊下石凳子上,握緊小丫頭送來的披風。眉眼多了一絲憂愁。
本就生的柔弱嬌美,這微微蹙起的秀眉更給她添了一分水鄉女子的美感。是個少見的美人,也難怪她們大人那般喜歡。
只可惜幼子未語,大人便撒手而去,留下這孤兒寡母在這京中無依無靠。湯婆子立馬上前替她扶住被風吹亂的披肩。
有人扶住,玉荷自然鬆手。
也是這時,長廊盡頭跌跌撞撞跑來一個家丁打扮的灰衣少年。他跑得很急,連傘也沒打,身上落了一肩頭雨水。
整個就一落湯雞的模樣。
「跑什麼跑,一點規矩都沒有。」玉荷還未說話,那站在她身後的湯婆子卻先開口了。
一聽這話,那十七八歲模樣大的小子立馬跪下。惶恐道:「夫人恕罪。」
少年跪下的動作很快,那動作大到將他身上的雨水濺到女人布滿精緻花紋的裙擺上。玉荷眉頭微皺,顯然是不悅。
但在看清少年的模樣時還是斂下了那點不爽,她微微前傾雙手虛抬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少年。
「無事,這是怎麼了?急忙慌的。」女人模樣精緻,鵝蛋臉,黛眉,粉唇。本是一個嬌艷美人,卻因最近這些糟心事差了臉色。
自主君去世后,夫人的身體是越來越差。小六子看的心疼,也不由得埋怨那位死得早,留下這可憐的夫人,與那屋內嗷嗷待哺的幼兒,這可怎麼辦。
孩子太小撐不起家業,夫人又柔弱。
「我剛看到族老,派人去請那位了。」小六說的很急,那模樣不差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也對,對蓮院里的眾人來說就不差是天塌了。特別是端坐在石凳上的女人,手中的熱茶差一點就撒出。
在皇權和親情之間,那群族人最後還是選擇了他,拋棄了她和虎兒。
這是原本就知道的事情,玉荷雖氣息不穩,但還是很沉得住氣,沒有當場摔杯子發飆。
摔了也無用,這杯子是她院中物品,屋內也都是她的人。對他們發脾氣,不僅損害了自己的錢財,還傷了這群人的心。
玉荷自然不會做。
她只是冷了聲音,喝一口暖茶才再次問到:「可確定。」
「確定的,我跟著去了。」
她斂下眼中恨意,才慢悠悠開口道:「下去拿賞吧。」
隨著玉荷話落,小六子也沒了留下來的必要。他識趣的謝過夫人,便重新退下。
隨後玉荷有道:「綠兒,紅文的那丫頭我放心不下。你也進去吧,你心細會會照顧人。」
「是,夫人。」
在這間小院里主君的嫡妻便是他們的天,也是他們要聽一輩子話的人。
好在這位夫人,不是個囂張跋扈,隨意打罵看不起奴僕的女子。她與主君一樣,都是寬厚老實,心善之人。
自然,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對她也是忠心耿耿。綠兒心中小小嘆息一下,夫人也是真可憐。
好不容易出了泥濘,嫁給主君成為當家夫人。好日子卻沒過幾年,主君就這麼去了。
屋內掛的白,還不到百日。
來到裡屋,綠兒來到搖籃木床邊。她彎腰看著小床內,剛過百日的小嬰兒。
笑的甜美,夫人和主君生的都好看,特別是夫人那叫一個貌美,這生下來的小公子也漂亮。
又白又嫩,眼睛也又黑又亮。
此刻閉著眼,乖巧的蜷縮在木床內午睡。他們這麼大的嬰兒,除了吃就是睡,身上還帶著一股好聞的奶香。
是怎麼看都惹人喜歡,紅文見她進來,皺眉問:「你怎麼進來了?」
「夫人讓的。」
一聽這話,紅文也閉了嘴。
「小公子長得真好看,以後肯定比大人長得還要好。」綠兒看著木床內的孩子,高興的與紅文說。
紅文搖著芭蕉扇,也跟著她看那四個月大的孩子,點著頭也小聲笑道:「差不了。」
說著說著,都笑了。
六月末尾,雨打芭蕉。
紅文坐在窗邊邊照看孩子,邊看著窗外雨霧。她手中芭蕉扇不停,愜意中帶著些憂愁。
另一邊,清了場。
玉荷那副淡笑嘴臉立馬沉下,湯婆子站在她左邊,小聲與她耳語。說的自然也是一些,見不得人的話。
「那套沒下住,那位沒進去,直接去了宮中見聖人。」湯婆子語氣陰沉,顯然這事情沒成,她也氣得半死。
玉荷比她好不了哪裡去,但卻沒把自己的惡毒擺在明面上,而是握緊手中的帕子,柔聲道:「那他不是個好女色的。」
「什麼不好女色,都是男人一個德行。不過是沒碰到絕色,才在那裡裝什麼聖潔君子。」
「夫人,你可不能善心。」
「你要想想我們小公子,他才那般大小。您不替他爭,這偌大家業不就便宜了那位。」
「夫人啊,你不能示弱。」
「這是您應得的,你得替我們公子守住這份家業,不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湯婆子聲淚俱下的勸說,她生怕這位柔弱的夫人退縮,要帶著那位繼承人回宜州鄉下老家。
她是看著那位大人長大,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她當了那大人幾年的乳娘,又將他從稚子拉扯長大,見他娶妻生子,見他家庭剛剛美滿。
早就把他當成自己兒子,把屋裡那小孩兒當成親孫子。
所以她怎能接受這偌大的侯府,落入那蜀地來的貴人之手。
「那位是皇家血脈,聖人之侄。說句難聽的話,或虛他是瞧不上這家業的。」女子聽了湯婆子這話,眉眼蹙起。
顯然她是有些聽進去了,但又不願意做那壞人。也不願意將那人想得這麼壞,所以為其辯解。
湯婆子:「夫人啊,你太善良了。」
湯婆子:「你也太天真了,這蒼蠅也是肉,何況是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侯府。」
湯婆子:「聽老婆子一句勸,咱們不能讓他入府。」
玉荷:「可他終究是裴府血脈,就算我不願他進府,老夫人和族老那邊也會讓他進。」
湯婆子:「所以我們才要把他名聲搞臭,讓那幾個姑娘把他迷得神魂顛倒,讓聖人和老夫人厭棄。」
「……」果然是一個蠢貨。想來想去,都只是這個方法。喝著清茶的女人,心中忍不住罵道。
要她看,就應該找人把他一刀給殺了。才是永絕後患,才不會威脅到她與兒子的地位。
東閣那邊的老不死的,最好也死掉。只要都死了,才不會欺負她們孤兒寡母,才不會一天到晚惦記著,想著怎麼侵吞她們母子那點財產。
可這婆子一點都不上道,總是給她提些不痛不癢的點子。壞不壞的徹底,白長了那副尖酸刻薄的相。
玉荷氣的心梗,卻無法直說。
不過話說回來,就要這般看似醜惡心腸卻不壞的人,才能養出他那看似紈絝卻心地善良寬厚的夫君。
一想到他,女子眼底就浮出水光。
「再說吧。」女子眼中含淚,湯婆子也知夫人這是又想那位了,她哭,她這老婆子也想哭。
哭老天不公平,她家公子幼時喪母,七八歲便被那主君新娶的毒婦扔到鄉下莊子,自生自滅。
好不容易熬到十二,主君想起鄉下莊子里由嫡長子變成庶兒的公子。卻沒想到,那是最後一面。
族中不喜,主母嫌棄。
那應該上學堂的年紀,又被她扔去水鄉。離京數十載,歸來誰也不親。家中萬事不知,這官途上最重要的一條人脈就此斷裂。
她那兒子卻養在宮中,由帝師親自教導。她是要害死她們夫人這一脈啊,不只是想他們沒有出頭之日,也想讓他們不好過。
這好不容易娶到位喜歡的妻子,夫妻恩愛,生下一子。眼看著日子好起來,他卻去了。
所以湯婆子怎麼能不罵?
「夫人,我們不要氣餒,我們可以再接再厲!咱們邪不壓正,我們一定可以。」
玉荷是真難過了,可一聽這話,臉上那哭就被無語替代:「再說吧,你先下去,我考慮考慮。」
見她臉色不好,湯婆子也不再多言了。只是用懇切的目光,看著玉荷,那眼中的意思不用多言語,玉荷也能懂。
她嘆了口氣,覺得這婆子真是和她長反了長相。臉噁心卻不惡,這讓她有些難辦。
玉荷這次的任務世界是一個叫《生殺予奪》的古代權謀文。
文內的內容大致就是,天之驕子,曠世奇才裴氏玄之,在這看似太平盛世卻是大廈將傾,危機四伏的亂世里救天下定朝堂,最後權傾朝野的故事。
而她玉荷,水鄉宜州一介漁女。
以色示人,用計嫁給侯府庶長子。進入侯府後,爭權奪利,總想些有的沒的。
是一個外表柔弱,內里陰暗歹毒的女子。在夫君死後,家族勢微,幼子無法繼承家業,也為了家族能夠繼續昌盛。
宗祠內的老人一致認為,應當把位置讓給那位公主之子。只有與皇家攀上關係,日漸衰落的裴家才會重新昌盛。
況且,培養一個幼子花費的時間實在太久。他們等不起,也沒辦法等。
牽扯到玉荷母子的利益,姜氏玉荷怎會善罷甘休。心腸歹毒的女子,一次又一次陷害,小動作不斷。
只想除去這個會搶了她丈夫留給兒子家業的男子。她當然不會成功,並且每一次都會被識破。最後因為謀害小叔,謀害公主之子,被轟出上京送回水鄉了卻殘生。
而她那個孩子,也會因為她的作惡,最後落的一個不得入仕的結局。
這不單是害了孩子,也害了他們這一脈。在這個仕途工商,商最低的世界,她這麼做簡直就是害了子子孫孫。
以後都要比人低一點,也沒了上升空間。自此,她這個毒婦就會成為整個脈系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