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惡女
雨越下越大,站在廊下的女人臉色差的不能再差。如不是她生的嬌美,此刻的嘴臉一定很難看。
就因為生的好,這點陰毒被壓下,露在外面的只有柔弱無辜。
玉荷不想那位進府,也不想他活著。只有上一代的男丁都死了,才不會威脅到她們母子。
可那位身邊跟的都是皇家禁軍,怎麼可能殺的了他。再著,她於水鄉而來,進京不過半年,除了這侯府蓮院,她不熟悉任何一處,手中也沒有一點人脈。
沒有人會願意做她的劊子手,也沒人敢膽大包天去殺公主之子。
對她而言,京中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她唯一可以依靠之人離她而去,將她一個人留在世上。
玉荷是恨裴慎的,她恨他死得早。也恨他為什麼要拋下他們母子二人,就那麼去了,她在這世間門最愛的人就是他。
他怎能那麼狠心,女子眼中再次染上水意,她站在雨廊下伸出手去接豆大的雨滴,再次陷入痛苦的回憶。
卻也是這時,屋內傳出一聲嬰孩的啼哭,驚醒廊下女子。她趕忙轉身往內屋裡走,那小兒嬌氣的很,也黏人的很。
一不見她,就哭著撕心裂肺。
玉荷心疼的從綠兒手中接過幼兒,母親熟悉的味道讓啼哭不止的幼兒,瞬間門得到安全感,立馬不哭。
但眼淚卻止不住,啪塔啪塔的往外掉。小傢伙長得很嫩,又圓頭圓腦。小小一隻裹在錦被了,被她抱在懷中。
「小虎不哭,娘在。」
小傢伙還未取名,只有一個乳名小虎。玉荷給他取這小名,是想讓他如老虎一樣強壯,健康的長大。
沒什麼深遠高大的含義,只有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
她抱著小傢伙在屋內慢走,拍著他小身子輕哄。好在這孩子很乖,不一會眼淚就不掉了,反而笑的可愛的看著她。
玉荷臉上也多了一些笑。
可這笑,維持沒一會就沒了。因為主院的老太太讓人送了些東西來,玉荷抱著孩子,並不想出門迎接那送東西的婆子。
就讓湯婆子出面,說她以睡下。見不了老夫人,也接待不了送東西來的婆子。
除了蓮院,侯府內沒多少人喜歡她。那些生在京中,長在京中的家生子,甚至瞧不起她這位侯爵夫人。
只因她是水鄉來的女子,是一個漁女。也因她夫君不受主院里那位老夫人喜歡,所以對她多了一絲慢待。
這是個很勢力的地方。
玉荷抱著孩子,神情逐漸冰冷。屋外大雨打著屋瓦白牆,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屋內的水蓮開的皎潔,淡雅別緻。
再次將小傢伙哄睡,放入木床。玉荷才聊開掛帘從內屋走出,綠兒見她出來了連忙笑道:「是秀錦,還有安山今年的初茶。」
「都是一些金貴之物。」綠兒看著這些東西,心底也不由得為夫人高興。
這些物品,可是千金難買。都是定時定量,是貴人都不一定能買得到的那種。老太太給夫人送來這些東西,就相當於看重夫人,沒有忘了夫人。
屋內幾個小丫頭,看著這些東西。臉上都露出了笑。她們以後要跟著夫人過日子,夫人日子難過她們就日子難過,好過她們這些做丫頭的自然也好過。
原本以為,主君去世。
夫人不得老夫人喜愛,以後她們這院子都不會太平。沒想到老夫人這還是記得她的,送了上好的料子,與新茶過來。
院內一片喜樂,只有玉荷和湯婆子臉色不好。
特別是湯婆子,見幾個姑娘笑的開心嘴臉。皺著眉,直言道:「這要殺鵝,事先肯定要安撫一下,免得最後慌亂竄,壞了事情。」
是說給幾個小丫頭聽,也是說給姜氏玉荷聽。這話,瞬間門讓屋內歡喜的氣氛蕩然無存。
原本站著沒什麼表情的柔弱女子,在聽到這話之後臉色煞白。就像是不敢置信一樣,死死盯著那些綾羅綢緞。
她心中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夫人性情柔弱,身子骨不好。
這樣的打擊,讓她身形不穩,好在她身後站著幾個身腳快的小丫頭,在關鍵時刻緊緊扶住她,才能讓跌倒失了體面。
「婆婆,真的嗎?」
湯婆子的話,不僅提醒了夫人,也點醒了她們這些小丫頭。
如果真的心疼這位夫人和屋內幼兒,早幾個月那位老太太去哪了?她這院中,可是裴府唯一的曾孫。
這幾個月主君去世,她可來看過一二,那次不是夫人抱著孩子去請安,請了安還要被嫌棄。
「夫人啊,不能在這樣下去了。」湯婆子握著玉荷的手,一字一句認真道。
沒說,卻也是說了。
玉荷閉上眼,不在言語。
幾人見狀想要去請大夫,卻被玉荷制止:「不必,只是頭暈發了。」
「這話以後莫再說了。」
「那位回京,是應該的,來府上也是應該的。他不止是裴氏子,也是老太太最疼愛的孫輩。」
「扶我回屋吧。」
湯婆子原本以為她會想通,卻沒想到最後還是這麼個結果。她怒其不爭也哀其不幸,可夫人都發話了她們這些做奴僕的又能怎樣。
玉荷不是不想爭,而是她想的法子比較狠,沒人願意幫她做。
這事了也不好成。
她在找機會,也在想辦法。
加之她平日里偽善慣了,這一院子都是一群真小白兔,如若知道她的真實想法,誰以後又願意真心待她。
真心為她做事。
狠過了頭,會讓人生畏,也會讓人遠離。加之這事急不得,她急也無用。
第二日,陰雨。
這雨也不知要下多久,紅文推開窗用竿子撐好。就和幾個小丫頭來窗邊扶玉荷起床。
「該起了,夫人。」
昨夜睡前,玉荷特意叮囑過紅文明天早上一定要把她叫起。這時雖有些不願,但還是從床上艱難起來。
也不知是昨夜沒睡好,還是怎麼的女人的臉色比昨日更加慘白,身體也瘦了可憐,就像是憂心下的日漸消瘦。
幾人想起昨日湯婆子的話,心中也有些憂愁。她們可憐這位夫人,也憂心自己的前程。
如若侯府主院再入新君,那她們這位夫人就尷尬了。不說別的,這蓮院自古就是給當家主母的住處。
那位娶了新婦,夫人必定要挪出去。再就是失了管家之權,以後要看別人眼神過日子,吃飯用度肯定要差很多,夫人都差了,她們這些和夫人大人一起從水鄉來的奴僕,日子估計更不好過。
「是用過早膳去嗎?」紅文小聲的問。
「不了,回來再說。」玉荷規矩一直都很全,剛來裴家時,也是日日去那老夫人身邊請安。
只可惜人家不喜她,免了她的請安,不想見她。夫君也心疼她因他不受老太太喜歡,也讓她別去。
玉荷知道夫君的好意,可孝道這事不是人家不讓她去,她就能不去的。
該請的安,她還是會請。
直至生產,夫死。一下受不了打擊,身子垮了,出不了門才不再去。
可這下子她又多了個慣會做戲的醜惡名聲。說她前面都是假的,都是在演戲。玉荷想和裴慎好好過日子,想與他做一對真正的夫妻。所以怎麼可能演戲,她只是做一個內婦該做的一切,幫丈夫打理內院,也幫丈夫維持和家人的親情。
可她做的那一切,在別人眼中都是別有用心,是心機。
玉荷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可她從未在裴府做過害人之事。一直都是那群人高高在上的指責她,冷視她。
是她們先開始的,是他們要害死他們母子,是他們要搶走屬於他們母子的一切。她有些瘋了,她不止想殺了那位公主之子。她還想一把火,燒了東邊的宗祠,燒死那群對她指指點點的人。
穿好外衣,盤起一個婦人髻。
玉荷看著鏡子里黑髮青紗的女子,最後還是移開視線接過被湯婆子抱來的孩子。
小傢伙手裡拿著波浪鼓,咿咿呀呀的搖著,看起來很活潑好動。見到孩子,玉荷臉上終於多了點笑。
按照往日,她如今是不去東邊了。可昨日那老太太送了東西來,怎麼的也該去看看道一聲謝。加之玉荷也想知道那老太太,心裡是怎麼個想法?又是打算怎麼做。
裴府裡頭正經主子只有三位,最東邊的那位老夫人。蓮院里的玉荷,以及她的兒子。
裴府很大,大的離譜。
兩院之間門,光走也要一些時候。她抱著幼兒,綠兒打著傘,穿過內院假山水。
好在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現雨廊,玉荷進入、綠兒收傘。
進入老太太所在的院子,玉荷被人迎著往裡帶。綠兒跟在她身後,低著頭規矩的很。
走了一段路,玉荷眼尖的看到了幾個陌生面孔。她來過很多次老夫人的院子,不能說對著院子里的情況了如指掌,但還是知道這院子里不會有帶刀侍衛。
老夫人信佛,也不怎麼外出。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一些老人,最少也是三四十的女子。
這幾個年輕男子,通通二十齣頭,穿的也不是府上護衛的衣物。
只有一個可能,是外來。
突然玉荷的心就沉入谷底,她意識到很有可能是那人來了。
侍女推開屏風,玉荷就見端坐在主位上的老婦人。一月不見,老太太還是那副雍容華貴的樣子,錦衣華服,身子骨似乎比以往還好些了。
此刻她滿臉都是笑,一點不像往日的嚴肅模樣。見她進來了,也只是興緻缺缺的點了點頭。
隨後揮手,讓她坐下。
玉荷抱著孩子輕輕叫了一聲祖母,便聽頭頂傳來老太太的聲音:「你離京一年,如今回來可還習慣。」
老太太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顯然身子骨還很硬朗,而那話不是對她說的,玉荷也只當沒聽見,乖順的坐到老太太院內侍女安排的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玉荷錯覺,她察覺到一股視線在看她。不過很快移開,隨後她又聽到一清冷男聲淡淡回道:「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