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周馨的供詞
「昨天晚上四點多鐘,吳筱柚去了我家,她銷毀掉了一些證據……」
周馨語出驚人,警員們立刻打起了精神,專註地聽她講下去。肖鹿夾在中間,覺得自己就像受審的犯罪嫌疑人一樣,坐立不安。
沒有人去理他,室內只有周馨的聲音在回蕩。
「是吳筱睦把屍體拖回家的證據…警察先生,請你們不要驚訝,我相信吳筱睦沒有殺人,雖然他不願意把實情告訴我,但我…依然相信他。」
「是誰的屍體?」坐在肖鹿右手邊的警員問道。
「是…那個租用咖啡店的少女的屍體。具體要從兩年多以前說起,那時我發現吳筱睦總是早出晚歸,深更半夜才回到家裡。於是我偷偷跟蹤了他幾次,發現他常去福泉街的舊商業區,那裡馬路改造后,商業區就縮到了步行道的後面,面積變小了,裡面留下的商戶也不多。」
「這些我們知道,周女士,請你挑重點說。」
「好,我跟著他到了舊商業區裡面的一間咖啡館,發現他跟咖啡館里的老闆娘非常熱絡,每次去,都是選在老闆娘單獨營業的時間,一直要到打烊才離開。因為我們倆當時感情就已經不怎麼好了,所以對此事我沒有深究,並且做好了離婚的心理準備。但事情發生不久后,有個叫夏薇的小姑娘找到了我。」
「我記得那天自己正在路邊等車,夏薇就毫無預警的出現了,她站在我身後很久,才戰戰兢兢地跟我打招呼,樣子非常靦腆。她說自己想找我老公問一些事情,但不好直接去找他,怕我誤會。我問她是什麼事?」
「她說,她認識咖啡店裡的老闆夫婦,也知道我老公常去,跟老闆娘有曖昧關係,最近幾天,老闆夫婦不知道為什麼失蹤了,家裡店裡都找不到人,她拜託我問問老公,知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我覺得此事與我無關,於是把吳筱睦上班的地址告訴了她,讓她自己去找人。」
「吳筱睦當時就在馨悠餐飲店工作嗎?」警員問。
「是的,他在馨悠餐飲店工作了有四年多,一直負責製作冷盆。夏薇也在那裡上班,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一開始夏薇並沒有跟我實說。當天拿到地址后,夏薇就走了。後來我出於好奇,又去過一次福泉街,發現咖啡店歇業了,可裡面的許多東西卻都沒有搬走。這些東西多少值點錢,我認為一般開店的人不會輕易丟下。」
「你是怎麼進入咖啡店的?」
「店門沒有鎖,我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吳筱柚呢?你丈夫的妹妹吳筱柚當時在不在那邊超市工作?」
「不在,當時吳筱柚還沒工作,她是在一年前招進超市裡去的,其實那時候本來有份更好的工作在等著她,可她執意不要,大概是覺得超市裡沒什麼生意,比較清閑吧。」
「哦,那你繼續往下說吳筱睦和夏薇的事情吧。」
「在我發現咖啡店歇業之後,就又開始關注起了吳筱睦的行為,他依然是早出晚歸,晚歸的日子還是去福泉街咖啡店,好像什麼改變都沒有。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緊跟著他進入咖啡店,想向他攤牌。結果,吳筱睦像瘋了一樣把我打了出來,並且警告我,以後不許再跟蹤他,不許再多過問他的事情,要不然就立刻離婚。」
「我從沒有看到過他這副樣子,那次也是他唯一一次打我,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吳筱睦雖然不爭氣,但他絕對不是個暴躁的男人。所以我想去馨悠餐飲店找他的同事問問,結果在那裡遇見了夏薇,夏薇看到我很尷尬,解釋說自己是找我之後才應聘到這家店的。」
「我問她到底關注我老公有什麼目的?咖啡店老闆夫婦又是怎麼回事?她含糊其詞,不管我怎麼問都不肯吐露真相,我因此非常惱怒。這件事引起了他們店裡一個跑堂的男服務生注意,那個人叫柏錦。後來,每次我去找夏薇,都發現柏錦偷偷盯著我們,還裝模作樣的偷聽我們在講什麼,一副好事的樣子,這種男人我非常厭惡,後來就不去了。」
說到這裡,肖鹿插了一句:「我也認識馨悠餐飲店的老闆和柏錦,他們不像是什麼壞人,柏錦對客人很熱情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只是覺得周馨對柏錦的看法有誤,所以就脫口而出了。
沒有人接他的下文,周馨繼續說:「我放棄了繼續探究這些事,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兒子身上,吳筱睦也沒再跟我提離婚。差不多幾周前,他突然跟我說,自己攤上了一件大事,把妹妹吳筱柚也牽扯了進去。我問他是不是跟夏薇還有咖啡店有關係,他說不是,只是被人算計了,現在已經無法脫身。」
「我一開始以為他在誆我,沒有太在意,反正這個男人說謊也是家常便飯,但當他把所有積蓄都轉到我名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真的,當時我非常擔心,可吳筱睦不讓我管,只讓我照顧好兒子,我想去找馮建祿,他也不讓。」
「於是我去找了夏薇,我還是覺得事情跟夏薇還有咖啡店有關係,沒想到這次夏薇居然躲著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我交流,但她塞給了我一張10元紙鈔,我根本弄不懂是什麼意思。」
「紙鈔還在嗎?」
「不,當時我就把它扔了,因為我覺得自尊受到了侮辱。」
「扔在哪裡的?」
「馨悠餐飲店門口。」
「好吧,你繼續往下說。」
「在夏薇那裡打不開突破口,我又去了咖啡店,聽說店鋪已經被重新租下,於是我守在店附近等待那個租用的人,從早上一直等到晚上7:30,她都沒有出現,反倒是吳筱柚,得知消息后急匆匆跑來把我拉回了家,這次吳筱睦沒有發火,只是再次強調讓我不要管,照顧好兒子。」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有蹊蹺,於是連續幾天我推掉了所有工作,跟著他,不是跟蹤,就是跟在他身後,他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下定決心,只要他不說出事情的真相,我就不走。吳筱睦被我弄得心煩意亂,最終鬆了口,他給了我張發票,發票上的字跡很模糊,我只認得抬頭好像是『佳美照相館』,底下的金額是…16,088元。」
「吳筱睦讓我去照相館,把發票給老闆,同時還給了我一張皺巴巴的10元紙鈔,上面寫了好多個錢字。我問他給我紙鈔幹什麼?還告訴他夏薇也給過我一張10元紙鈔,可他一個勁地搖頭,只說讓我把紙鈔收好,未來會有用的。」
「那麼吳筱睦給你的紙鈔和發票呢?現在在哪裡?」
「在我的隨身手袋裡,我昨天出門的時候忘在家裡了。」
「你昨天幾點鐘出的門?」
「下午一點多鐘,後來五點多的時候回去了一次,發現吳筱柚已經把家裡弄得一團糟了,我的手袋也被她翻過。」
「你怎麼知道是她弄的,當時她在你家嗎?」
「不,她已經走了,但那個時間除了她沒人會去,而且除了我和吳筱睦,只有她知道家裡的備用鑰匙藏在哪裡。」
「吳筱柚具體都幹了些什麼?」
「警察先生,這個問題等我說完吳筱睦的行為後,再解釋行嗎?」
「好,你說吧。」
「那次逼問后,吳筱睦四天都沒有回家,期間去醫院看過一次兒子,是護士告訴我的,當時馮建祿正好帶兒子出去買玩具,所以吳筱睦撲了個空。前天半夜,吳筱睦偷偷回家,還帶回了一個蛇皮袋,我為了弄清楚蛇皮袋裡究竟是什麼?假裝睡著,沒有去驚擾他。」
「他把蛇皮袋綁在了窗帘後面掛吊鉤的金屬杆子上,我清晰聽到金屬杆子因為承擔不住重量斷裂的聲音,還有沉重的物體掉到地上的撞擊聲,弄完后,吳筱睦把家裡小房間的門給鎖了起來,帶走了鑰匙。」
「等他走後,我就起來擺弄那扇房門,就是學著開鎖師傅的樣子,找了張薄卡片塞進房門縫隙中划拉,想讓鎖舌縮進去,可是整整弄了大半夜的時間都沒有成效,最後沒辦法,我冒著危險翻出大房間的窗戶,爬到了隔壁陽台裡面。」
「幸好陽台窗戶吳筱睦忘了關,我才能順利爬進去。可是只看了一眼我就嚇得魂不附體,因為吊在窗帘背後金屬桿上面的蛇皮袋上全是血,連窗帘都被染紅了。」
「而且,袋口因為吳筱睦的擺弄鬆開了一點點,裡面露出一撮頭髮,是黑色的長發,所以我才認定裡面是一具屍體,可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吳筱睦會去殺人,所以當即就打電話給他,吳筱睦的手機根本打不通,連吳筱柚也是,我簡直要被這兄妹兩個給逼瘋了,連滾帶爬衝出房間。」
「因為屍體,當天晚上我無論如何不敢再在家裡睡覺,換了衣服就離開了家,去附近小旅館開了間房間。至於我為什麼不報警,理由剛才就說過了,我無法相信吳筱睦會去殺人,不想武斷地把他送進監獄。我準備找到他們兄妹倆之後,再勸說他們跟我一起去警局,把事情說清楚。」
「之後的兩天,雖然人不住在家裡,但我每天都監視著家裡的情況,一有風吹草動,我就會立刻跑回家去查看,屍體一直被掛在陽台上,昨天中午,我聽到家裡的電話鈴聲響了,於是跑回去接,結果只是一個推銷電話。因為屍體的緣故,家裡味道已經十分難聞,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待,接完電話就走了,結果把手袋忘在了家裡。直到將近五點我才發現,趕回去拿。」
「昨天下午1:00~5:00之間你在幹什麼?」
「我接到一個客戶的電話,趕去交稿,那份設計稿我已經拖了很長時間,再也拖不下去了。」
「是哪裡的客戶,叫什麼名字?」
「是城郊大海機械廠的辦公室主任,姓趙。」
「好,我們知道了,你繼續說吧。」警員一邊記錄著,一邊說道。
周馨低下頭,顯得很悲傷,手裡擺弄著肖鹿還給她的別針,說:「回到家后我發現,窗帘被整個卸下來塞進了洗衣機,洗了不止一遍,衛生間地面上到處都是帶有洗衣粉泡沫的水漬,而洗衣機還在運作,我把窗帘從洗衣機里拿出來,發現上面的血跡都被洗掉了,很多地方都被洗得脫了色,角落裡一瓶強力去污劑也已經空了。」
「客廳里的電視開著,零食撒得沙發周圍到處都是,我那手袋裡的東西被全部倒在沙發上,裡面除了吳筱睦給我的紙鈔和發票,其他的東西都在。」
「那你認為紙鈔是吳筱柚拿走的嗎?」
「不知道,我不能肯定。」
「除了窗帘和紙鈔之外,你家裡還有什麼被動過?」
「馬桶,馬桶下面的連接處鬆掉了,被人移了位置,還重新糊了水泥;我放在床底抽屜里的一把小鎚子不見了;還有…小房間里的所有抽屜都被人翻過,座機電話沒有放好,聽筒歪斜在底座邊上;陽台上被人潑過水,吊窗帘的不鏽鋼杆子斷了兩節,近一半都掉到了地上。」
「發現家裡被人動過後,你做了什麼?」
「我仔細把家裡檢查了一遍,然後出去找吳筱睦吳筱柚兄妹,去了很多地方,包括他們的工作地點、佳美照相館、吳筱柚租住的地方,可都沒有找到他們的人。我整整找了一夜,最後才走到將門大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佳美照相館在哪裡?」
「聽吳筱睦說,是在市中心的婚紗攝影一條街上,可我去那裡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名叫佳美的照相館,可能吳筱睦在騙我吧。」
周馨提供的這些信息非常重要,其中有很多都是警方之前不知道的,於是咖啡店、照相館和吳筱睦家成了重點調查對象,立刻有人領命去了福泉街。不過為了弄清楚吳筱睦和吳筱柚到底做了些什麼?警員並沒有打草驚蛇,只是布控在福泉街商業區周邊守株待兔,所以直到幾天後柏錦去找錢老闆為止,在周邊人眼裡,都沒有警員進入過那間詭異的店鋪。
當天訊問結束后,肖鹿自然可以走了,周馨則必須留置在警局裡,等待調查結果,至於在門外守候的柏錦,他有沒有跟肖鹿搭上話,那就後續再來說吧。
反正根據周馨的供詞,柏錦即便目前沒有進入警方的視線範圍,幾天後他與錢老闆的行為,也逃不過警方的監控,而且可以明確告訴大家,在火車站跟上柏錦和神秘人的,也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