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等等，啥東西？怎麼感覺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為首的大貓深深看了他一眼，咧嘴道：「都是東北滴你裝嘛大瓣蒜，跟個真豆包似的，俺們說人話你聽不懂，那俺說喵喵喵恁懂不？」

「喵喵喵！喵喵喵喵！」

還來不及糾正這兒不是東北，卻已經聽了一耳朵帶著濃厚地域特色國罵的濮落趴在地上，他用兩隻爪子捂住了圓滾滾的小耳朵：好的聽懂了，翻譯得很精準，下次不要說了。

明明是那麼可愛的貓貓臉，不要說那麼兇狠的道上話啊。

這些貓貓的來意有二，一個是他到了人家地盤狩獵沒打招呼，有挑釁的意思，如果是別的地方的貓貓可能就已經大打出手了，但泉城的貓貓比較文明，所以先禮後兵來警告一下。

另一個就是他最近一直在捕魚，太不低調了，貓貓們是來告誡他的。

「要在這裡混下去，你就別把魚當做食物來源。」似乎是見他態度好，狸花貓口氣稍緩，濮落立刻打蛇隨棍上，請它細細解釋。

原來泉城泉水多，水多成池，池多了自然會養魚，不管是為了吃也好，還是觀賞也好，這座城市從古到今都有十分深厚的鯉魚文化。

賞泉、觀魚、品茗，這可是泉城旅遊三大要素。而且因為地理位置和歷史淵源，本地的錦鯉養殖和培育也是一大優勢產業，還經常組織和承辦錦鯉選秀大賽，也因此當地居民對魚的感情十分深厚。

別的城市裡怎麼樣不知道，在泉城，任何生物都必須給魚面子！它們都是有編製的，這東西在這片土地上老值錢了。

這面子，貓都得給，更別提跨行的黃鼠狼了。

狸花貓認真告誡道：「就算是獵物少的冬天，不是餓得厲害了我們也很少去撈魚的喵，就算撈也只能偷偷的，沒有你那樣的。」

「你現在是讓人看個新鮮，等事情鬧大了引起景區人類的注意，不光是你，我們也要一起被驅趕的。」

濮落微微一怔，毛茸茸的臉蛋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如果說在別人領地狩獵只是搶飯的話，那麼這個舉動就相當於是在掀別人飯桌了。

想明白了這點，濮落頓時內疚了，他低下了自己的腦袋，認認真真地道歉道：「是我的錯，我看人類的反應很熱情，就以為這是他們喜歡看到的。」

說著，他還有些小委屈：「我還應他們要求把動作放慢一點好更酷炫一點呢。」

這……這是哪家來的鐵憨憨？他就這麼乖乖認錯了？

貓貓們面面相覷，交換了幾個眼神，有一種想法-正在蠢蠢欲動。

事實上，貓和黃鼠狼體型相近、食譜重合，彼此其實是關係非常糟糕的競爭對手，每年繁殖季都會千方百計搞死對方幼崽的那種。

其實來之前大家已經做好了說不通就干，實在不行暴力驅逐的打算，之所以決定先談，也是因為這個季節食物充足，黃鼠狼肉不好吃不說，還臭，實在沒有耗費體力的必要。

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黃鼠狼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面前這個小傢伙還是個未成年，很有可能打了小的來老的，一個不好接下來整個繁殖季貓們都要在衝突當中度過，不值當。

但沒想到面前的這隻黃皮耗子居然這麼老實哎！它就這麼認錯了哇！

這麼乖的嗎？好，好想得寸進尺一下。

一隻身上帶有花斑的串串貓看著面前小黃鼠狼垂下的小腦袋，頑劣心頓起，它緩緩地舉起毛爪子，就要向那黃鼠狼毛茸茸的大尾巴摸去。

然而，還未等它達成目的，尾巴根便是一陣尖銳的疼痛。

「喵——」一隻奶牛色的母貓沖著它露出了尖牙，厲聲呵斥，「管住你的爪子，老實點，你們這群管生不管養的單身漢無所謂，老娘可是要養崽的！」

黃鼠狼這玩意的報復心心裡沒點數嗎？要是這傢伙記仇了，大貓不怕它，小貓崽那是一抓一個準。

青年貓沖著母貓也齜了牙，但是相比母貓，它的底氣明顯有些不太足。

「好吧，小傢伙，」母貓在呵退了青年貓之後看向濮落，它的聲音還算溫和，「看來你的家人沒有告訴你很重要的一個生活常識。」

然後，它頂著濮落疑惑的目光，給這隻可憐的小傢伙傳授了下城市動物生活守則中的重要一條——無論兩腳獸對你做出的舉動有什麼激烈的反應，都不要理會他們，將當前的行動進行到底就行了。

因為人類都比較喜歡看熱鬧，尤其是城市裡的人類，連看到貓抓個老鼠都會熱烈捧場。

不過千萬別以為他們圍觀就是好事，有鑒於人類不會炸毛，動物們很難從他們的體型變化上分辨他們的心情。

「但是經過大量的數據採集和研究，我們還是發現了訣竅——」這位貓女士低聲說，「不要看人，要看他們手裡那個小盒子的狀態。」

「如果人類摸出的是那種會發光的小盒子，對著你上下左右咔擦咔擦，那麼問題不大，留在原地該幹啥幹啥，那只是人類又在因為奇怪的理由大驚小怪了。」

「如果人類摸出小盒子貼到耳邊，一邊嘰里咕嚕一邊看你，那麼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都要抬高警惕，可以的話，先走為上。」

「如果人類一邊尖叫，一邊將小盒子丟過來，那不要猶豫，這個人類已經瀕臨崩潰了，趕緊帶上獵物走，千萬不能回頭，否則獵物會被搶走！」

「對了，還有一個情況，如果人類一邊拿著小盒子，一邊摸口袋掏食物給你吃……」

就見周圍的貓貓們都露出了謹慎又糾結的表情，貓女士左右掃視了一圈，低聲道：「那是人類要給我們奉上貢品。」

貢品？這個他知道啊！

濮落眼睛頓時一亮，總算在一連串陌生的生活常識中找到了熟悉的內容。

他不由自主舔舔嘴角，兩條前爪更是因為興奮在地上交替踩了踩，懷念起了自己吃貢品的那些年。

在變成現在這樣之前，濮落也是吃過不少人類貢品的，不要看他現在這樣，當初在神獸界也屬於挺有面子的那款，起碼不是查無此人的那種。

然而，還沒等他想起到底是豬頭好吃還是羊頭好吃，就聽一旁的狸花貓厲聲呵斥：「千萬別吃！因為你給不起代價。」

啊？！

小黃鼠狼的豆豆眼中透出了幾分茫然。

怎麼就付不起代價了？人類祈求的不就是多下雨少下雨升官發財結婚生娃嗎？雖然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渴求的應該還是這些吧。

這些當中有些要求確實有些難，但是應該也不至於給不起……

見他一副不諳世事不知人心險惡的單純模樣，狸花貓眼睛一眯，眸露凶光：「他們要你的蛋蛋你也覺得無所謂嗎？」

濮落：？

濮落：！！！！

他的表情逐漸從疑惑轉為驚恐，毛茸茸的尾巴更是僵硬成了一長條：「怎，怎麼會這樣？！」

人類為什麼會要這個？

不，仔細想想人類的癖好一直都很奇怪，就比如老家的親戚龍族們，從鬍鬚到鱗片，從指甲再到那種需要被消音的東西，都有人類覬覦。

最可怕的是，他們連口水都不放過，不放過也就算了，還會寫書品鑒一二，分個三六九等挑挑揀揀，簡直絲毫不尊重龍的隱私。

有那麼多前車之鑒在，濮落絲毫沒有懷疑人類那詭異的審美癖好這一點，也沒覺得人類對小動物的蛋蛋感興趣有多離譜，他只是感覺到了淡淡的、淡淡的憂傷。

這樣說來，他的求生之路豈不是又要更難一點了。

抓不到獵物可怎麼辦？qaq

眾貓頭上冒出了兩個大大的問號，一隻鼬居然在那裡擔心抓不到獵物？開什麼玩笑！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是鼬科可是戰鬥的一把好手，尤其擅長以弱勝強。

黃鼠狼作為直接冠上【鼬】之名的存在，也是戰鬥力頂呱呱的，咬合力出眾不說，因為體型小平衡佳的關係，戰鬥技能十分靈活多變。

它們是自然界中少數能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獵殺體型是本體幾倍乃至於十幾倍存在的獵手。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不是大部分體型都不大，鼬科也不是不能和貓科pk一把單體戰鬥力的。

不過，它們有一點比貓科還強，那就是逃生本領。

靠著獨特的「放屁」能力，只要沒有被群攻或者絕殺，黃鼠狼的逃跑概率還是非常高的。

但再高的技能放到濮落身上都是浪費。

因為他……是很挑剔獵物美色的守株待兔派=w=。

不好看就不想吃的那種。

在小小地試過對方的身手之後，貓們都沉默了。

之前熱情建議的母貓爪子更是一縮一縮的，看著濮落的雙眼帶上了几絲殺氣。呃……這個眼神並不是針對濮落本人，而是針對濮落亞成年的身份。

簡單地說，就是一位英雄母親在面對不成器的崽子時的微妙共情。

這眼神濮落並不陌生，小時候幾位哥哥就是這麼看他的。

天地良心，自打修鍊有成可以辟穀，又和哥哥們分開領地居住后，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種目光了。

小黃鼠狼低下了羞愧的腦袋，但是沒辦法呀，他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本體就不是很擅長狩獵，更別說換上新殼子之後了。

加上黃鼠狼的主食又是老鼠……那麼丑那麼丑的老鼠，他也不是沒有努力過，這不是左右權衡之後，他就去抓魚了嘛。

錦鯉也是鯉，雖然這魚喜歡土裡刨食所以土腥味重了點，但因為泉城水質很好的緣故，池子里的鯉魚還挺好吃的。

當然味道是次要的，主要原因是這些養熟了的錦鯉真的非常好抓，但現在，這種又胖又好吃還好抓的食物，要離他遠去了。

生存的壓力就像是巨石一般壓在了濮落的肩頭，簡直快要將他壓成一塊黃鼠狼餅餅了。

他這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狸花貓直來氣：「想什麼呢？你有手有腳的，難道還能被餓死？」

「你知道現在來錢快的三大職業是什麼嗎？網紅、碰瓷、搞迷信。」狸花貓半坐下來，一邊說一邊用小爪子激-情划拉。

「網紅，你是已經當過幾天了，這一套在咱們這兒行不通。碰瓷嘛，看你這小身板，一個不好就從假碎變成真碎了，最好別搞。你最合適的路線就是最後一個——搞迷信……阿不，民俗活動！」

在濮落清澈中帶著幾分茫然的目光中，狸花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解釋道：「你忘了我們這裡是哪裡了？我們是在東北呀！」

「所以，你的下一步就是發揮身份和地緣優勢，《我變成黃大仙的那些年》了解一下？」

濮落：……

再次重申，泉城屬於華東，不屬於華北，更不屬於東北啊！

還有，你對黃鼠狼到底有什麼刻板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