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幸好他還在

眼見面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店員對於那位傳說中很厲害的人物十分好奇，唐約也實在是不想毀了他的念想。

什麼麻將之神，看上去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中年大叔罷了……

「你們的小老闆經常帶人來這間店嗎？」

唐約好歹是托關係才能找了個臨時歇腳的地方美滋滋喝著碧螺春，所以怎麼說也得提上朋友一嘴。

「那倒也沒有，小老闆從來沒帶朋友來過這裡，他自己偶爾過來查賬，除此之外平時有人三五成群過來打牌，如果提到了是小老闆的朋友，電話確認無誤以後，就會按會員價優惠桌費的，這是規矩。」

「那我呢，這壺茶水是不是得交茶水費啊？」

唐約一邊抿著茶水一邊跟男店員開著玩笑，對方笑著搖了搖頭。

「誰不知道超級VIP名單里的人都是老闆家的親朋好友，這我要是敢收錢，明天不就得被開除了。」

「在這裡工作當店員一個月能給你多少工資，讓你這麼怕被開除？再說了，你又沒電話確認，你怎麼知道我就是超級VIP名單里那個唐約？沒準我是過來騙茶水喝的呢。」

對方聽得出來唐約是在開玩笑，畢竟正常人誰閑著沒事就為了騙一壺茶水喝到這裡來打發時間。

單間休息室里除了沙發茶具還有盆栽，牆上貼著長幅書法和花鳥風景畫，書法字體看上去鏗鏘有力，花鳥風景畫也栩栩如生。

要不是這裡只是一間分店，唐約還真會認為這些字畫都是出自大家之作，肯定值不少錢。

「每個月扣完五險一金能有四千塊錢。每周輪休兩天，可以自由選擇時間。」

「你這裡還缺人不，我來干行不行？不是，棋牌室里的店員還有五險一金，說出去誰信啊。」

唐約面露錯愕神色，他以前還真沒了解過這方面的事情。

早知道在這裡工作這麼愜意，他乾脆關閉沈城萬事通的公眾號算了，在這裡做店員，偶爾還能偷懶用好茶葉沏點茶水喝，想想就愜意。

「反正我們確實有五險一金，至於怎麼來的，我們根本不在乎。」

店員倒是十分豁達，這種工作對於本身文化程度不高的他來說已經很好了，畢竟現在很多剛畢業的大學生拿到的薪資待遇也就這樣了，社會生活壓力越來越大，能找到一份順心的工作並不容易。

在此之後唐約又跟店員聊了一會兒沈城本地的事情，其實他對於對方對自己的溫和態度感到不可思議，就算他是超級VIP名單里的人，對方也不至於放下工作過來陪他聊天。

這波啊，肯定是屬於打工人的偷懶環節了。

唐約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又不能說出來，便靠在背後的沙發上舒適休息，直至開始假寐。

對面的店員也心領神會，知道唐約大概不想讓他繼續留在這裡了，所以便安靜起身離開了這單間休息室。

外面傳來麻將牌彼此接觸發出的清脆碰撞聲，這裡本身就是棋牌室，這倒是不讓人覺得稀奇。

唐約不知道萬千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初中生的親戚長輩不太可能才只有二十多歲，就算那名學生的座位並不算顯眼，可坐在教室里的萬千想要不被注意到應該是很困難的事情吧……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是沈城萬事屋的原則，如果萬千那邊進展不順利甚至導致計劃敗露，那這一百五十塊錢她可就賺不到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然不假，儘管唐約並不缺錢，但他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道理。

最近沈城連下陣雨，黃昏時分的細雨剛剛停止沒多久，天空又開始在人們未及察覺的時候落下滴滴雨珠。

唐約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想著萬千沒帶傘，一會兒去接她的時候怎麼也得搞把雨傘帶去才行。

唐約靠在沙發上休息著，思緒在與萬千那些短暫的相處片段之中反覆橫跳。

他不得不承認，萬千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

「要是她對自己有意思就好了。」

當唐約的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內心一驚。

這算是個什麼念頭？

難道自己遺傳了老爸的自戀？

或者說，這種遺傳必須到某些時間節點才能開始發揮作用，他也要開始講土味情話了？

唐約不清楚，他只能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一口口抿著。

在雨天里品茶，確實讓人覺得意境美好。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唐約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八點，棋牌室里的客人還是很多。

唐約不清楚這裡營業到幾點鐘，他也並不關心，反正他對於打麻將這件事本身也不怎麼感興趣。

他原本想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可是那位店員待人溫和有禮，唐約對他倒是挺有好感的，心裡便想著跟那人打個招呼告訴他自己要走了。

沒想到那個年輕店員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正欲離開的唐約。

「您要走了嗎？」

「是，我還有點事，你這裡有雨傘嗎，能借我一把用用嗎？」

「抱歉，最近沈城接連下雨，店裡的雨傘都被沒帶傘的客人借走了。我自己家住得近，跑幾步就到家了，我上班也沒帶傘。」

「行，那我走了。」

唐約跟對方隨意揮了揮手，之後便推門離開了這間亦胡竹九棋牌室。

唐約前腳剛走，那店員想了想，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聯繫人，赫然便是方才唐約提到的那位小老闆。

「喂，小老闆，是我，興盛街這邊店的張雪風。剛才我們店有個超級VIP客人來了，他的名字是唐約，我想著告訴您一聲。」

「唐約？他去你們那邊店做什麼，打麻將嗎？他可不好這一口啊……他一個人去的？身邊有沒有跟著個身材高大像鐵塔一樣的男人？」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爽朗，平易近人。

「沒有，他就是一個人來的。他也不是來打麻將的，喝了壺茶水就走了。」

「他沒找我嗎？」

「沒有。」

「那他走之前有沒有說些什麼？」

「外面下雨了，他想借把傘，但是店裡的雨傘都已經被其他客人們借走了，所以他就直接走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張雪風也只是想對電話那頭的小老闆示好，刷新一下存在感，畢竟那位超級VIP客人是由他接待的。

「你說你要是幫他弄到雨傘，他念你的好跟我說一聲，你以後不就能當店長了么……」

「啊？」

張雪風表情精彩，他沒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然能影響他的職業道路……

時間過了晚上八點半，沈城第二中學的校門口也開始向外湧出大批家長。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因為人們不知道現在夜空中下著的綿綿細雨會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轉化成為瓢潑大雨。

萬千站在校門口附近的馬路邊，這裡是她和唐約提前約好會面的地方，可是家長會已經結束了，萬千卻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雨滴落在她白皙嬌嫩的肩膀上，她沒想到還會下雨，早知道就不只穿一件弔帶白裙子出門了。

萬千不清楚唐約為什麼沒出現，她掏出手機想要聯繫唐約，卻忽然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唐約的聯繫方式……

兩人畢竟相識不久，無論是電話號碼還是微信，彼此之間都互不知曉。

這一刻，萬千意識到，之前跟她相處舒適的男生，對她來說其實和陌生人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吧……

遇到唐約的她就彷彿是做了一場安穩的夢一樣。

夢裡有理解自己的善良男生，他人長得斯斯文文，舉手投足間卻也不拘小節，給人一種反差萌的感覺。

她下意識看向腳邊，尋找一直陪伴著自己的銀色行李箱。

就在這時，一把有著「勝京銀行」字樣的粉色雨傘輕輕落在了她的頭頂。

「抱歉，我沒想到下雨了。我回家取雨傘耽擱了時間，順便給你帶了件外套，別凍感冒了。」

萬千的肩膀上被唐約用沒撐傘的另一隻手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她雙手拉了拉外套，又偏頭看了看身旁的唐約，清澈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絲感激之情。

她不責怪唐約來晚了。

幸好他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