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三針真的很重要
說是兩人一起吃食，但楊青帝只是象徵性地喝了杯酒，整個過程都是高要一個人在狼吞虎咽。
這個三十齣頭的男人在飽餐一頓后，忍不住背過身拿手背抹了抹臉頰。
要不是被逼到了這種份兒上，又有哪個老爺們兒會僅僅因為一頓飯就感激得直掉眼淚。
天知道他來到這個地方后，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老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高要坐在地上，目視楊青帝：「在我家鄉那邊，都是這樣稱呼好朋友的。」
楊青帝揣著明白裝糊塗，道：「老……楊？可以啊。」
「從我來到這裡開始，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高要有些激動地說起了自己的往事，「差點還他么因為瘟疫死掉了。」
「瘟疫？」
楊青帝皺起眉頭，瘟疫在古代可是邪氣入體，幾乎無法治癒的疾病。
似乎是察覺到楊青帝的表情變化，高要連忙解釋道：「老楊你別害怕！我其實沒有得瘟疫。」
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確定沒人後，高要這才接著道：「該怎麼和你解釋你才能明白呢……」
思考片刻后，高要說道：「我跟你說老楊，我之前呢，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有一天，我突然從夢裡醒過來了。」
「然後我就發現自己待在一個村子裡面，這個村子有很多因為得了瘟疫而死掉的人，我因為接觸過那些死人，就被村民們強制和他們關在了一起。」
「但實際上我根本就沒得瘟疫，不然你看老哥我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高要聲音沙啞，緩緩道，「我來之前都接種過第三針加強疫苗了，怎麼可能得瘟疫呢對不對？真是愚昧。」
看到楊青帝面露不解的表情，高要尷尬一笑，解釋道：「老弟你別在意，就當我在胡言亂語就行。」
楊青帝只是笑笑，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內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個人果然是穿越者。
高要從死人屋逃出來后，一路上躲躲藏藏，由於沒有路引和戶籍簡，在經過沛縣的時候被官兵攔了下來。
一來他言語奇怪，二來裝扮詭異，這在沛縣小鎮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大家都把他當做妖人或是人妖來看。
慶幸的是，有一位婦女認出他的身份，說他正是自己出門遠遊的兒子。
不幸的是，這位妖人竟然矢口否認對方是自己的母親，可還有一幫父老鄉親作證，高要自然百口莫辯，於是他的種種怪異舉動，更是成了大家認為他是中邪的證據。
自此之後，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大家每人再相信他，就連小孩子們見到他也是繞道而行，生怕沾惹上了不幹凈的東西。
再後來，高要輾轉流落於街頭，差點兒就沒挨過去年那個大雪皚皚的冬天。
小酒館的店小二給狗餵食的食物，被高要偷偷搶走吃掉，那鬣狗在他腿上舔舐了一下，差點兒沒咬下他半拉子大腿。
後來在小二的打罵聲中，高要表明自己可以幹活抵債，這才有資格住進了和狗窩僅有一牆之隔的小院內。
儘管高要早就聲稱自己廚藝很高，但酒館老闆哪兒會把他放在眼裡，要不是前些天老廚子百年了，這后廚一時之間沒找到合適的做菜師傅，或許直到現在，高要也只能蹲在後院里刷刷碗碟。
只是活著，如此而已，有什麼錯的么？
楊青帝默默聽完，並沒有對高要的悲慘遭遇立即表露同情，只是幫他找了一件小差事。
而高要本就有答謝之意，何況這件差事還能賺錢，於是他沒有多想，自然就應允了下來。
楊青帝與高要約定好了時間，便告辭離開了酒館。
回到客棧后，楊青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做好的紙張，將之燒了個一乾二淨。
「公子，你這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燒了它幹嘛啊？」燕青滿臉不解。
楊青帝沒有解釋，只是交代燕青，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及關於紙張的一切事宜。
「那公子，咱這瓷器還做嗎？」
「做，這就做，去把火支上，」楊青帝滿臉凝重，沉聲道：「我親自做——」
從今晚和高要的交談中得知，其母親見到他后認出了他的身份，這點說明高要和自己是一樣的，就是在穿越前後，無論是穿越者還是被穿越者，其名字和長相都是一模一樣的。
其次，高要否認了那是自己的母親，這點則說明，高要和自己恰恰相反，他是一位穿越者，而非被穿越者，現在主導他精神意識的人，是來自後世的他。
最後，高要因為打了加強針而躲過瘟疫這一劫，則說明了高要和自己的穿越方式不同——自己是魂穿，高要是身穿。
當然，還說明了一點——加強針真的很有必要。
在搞清楚了高要穿越者的信息后，楊青帝不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自己到底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對待他呢？
據實相告？
萬萬不可，且不說此人能否信過，要知道在這樣一個封建社會中，誰能確保他明天會做什麼？
斬草除根？
似乎也不知太明智的抉擇，萬一穿越者不止是高要和他兩個人呢？自己這一動手，不就又暴露在了其他潛在穿越者眼中，成為他們眼中的獵物？
不過讓楊青帝稍微放心的是，高要雖然是穿越者，但是通過一系列的觀察下來，他並不是覺者，要不然當初也不可能因為言語奇特而被視作妖人。
楊青帝伏案而坐，今日的他格外安靜，一言不發捏著手中的土胚，一件小巧精緻的陶瓶很快在他手中成型。
可是在他平靜的表面下，那顆身為覺者的心臟卻焦躁不安地跳動了起來。
覺者，拒絕危險體的存在。
楊青帝仔細將關於穿越的事情思考整理了一遍，他發現穿越絕不是後世爛俗小說中描寫的那般簡單。
很多人認為穿越后就可以利用現代知識開掛，繼而賺錢當官，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
可現實是完全不同的，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古代，最容易的不是有外掛，而是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