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都給朕不許動
朱振一邊走一邊還在思索。
『從曹於汴的態度來看,朝臣們還都是比較懼怕魏忠賢的。可惜,閹黨齷齪之人太多,不能指望他們做事……我現在將魏忠賢放出來,怕是有不少人會大失所望……』
『必須要死死的鉗制住魏忠賢與閹黨,大明的吏治太壞了,壞到了無以復加,人心背離。歷史上宋朝還有南渡,明朝卻沒有,大體就是因為失了民心,必須要慢慢的恢復民心……』
『既要控制、保留魏忠賢與閹黨,又要收攏人心,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朱振心裡暗暗感慨。
閹黨是不能立馬掃去的,否則一下子空出那麼多位置,就只能由東林黨人來填,這是在重複犯錯。
『慢慢來,不要著急。』
朱振心裡給他自己打氣。
魏忠賢與閹黨都是要去的,只是不能是現在。
未來的大明朝廷,可以有黨爭,但不能是這樣可怕的規模,這樣恐怖的內訌,必須是在可控的範圍內!
曹於汴見朱振沉思,沒有打擾,內心是忐忑又期待。
他忐忑魏忠賢的出來,擔心閹黨氣勢復燃,那麼他以及畢自嚴,王永光等人隨時都可能再次身敗名裂,並且再無翻身之地!
新帝繼位,大明剛有的希望就陡然而止了。
期待在於,新皇帝對閹黨看的十分清楚,對閹黨表達了明確態度!在曹於汴看來,只要去除閹黨,那麼大明中興在望!
『暫且隱忍。』曹於汴心裡沉著一口氣。
朱振哪知道曹於汴想了那麼多,看著內閣在望,他停下腳步,看著曹於汴道:「曹卿家,都察院那邊,你要整頓好,言官在黨爭中,扮演了十分可怕的角色,是最為鋒利的刀,這把刀,不能落到任何人手裡。」
曹於汴神色一正,抬著手,肅然道:「請陛下放心,臣在一日,都察院,只能是陛下的都察院,絕不會為朋黨所利用!」
朱振微微點頭,餘光瞥見曹化淳領著魏忠賢過來,魏忠賢低著頭小碎步,如同剛入宮的小太監。
『魏忠賢,是一個什麼態度?』朱振心裡琢磨著。
魏忠賢三番兩次阻攔他進宮,更是在宮裡藏了一個孩子,這說明他是別有想法的。
『現在這個想法,演變成什麼樣了?』朱振竟然有些好奇。
「皇爺。」曹化淳來到近前,躬著身道。
魏忠賢立在曹化淳后,躬身低頭,十分的恭謹與卑微。
『這種卑微,魏忠賢有幾年沒嘗試過了吧?』
朱振心裡有些胡思亂想,轉而就笑著道:「走,去內閣,諸位卿家怕是已經等不及了。」
魏忠賢謹慎小心,大氣不敢喘,直到朱振轉身,才輕輕抬起眼皮看向朱振的背影。
他臉角動了動,心頭越發的恐慌不安。
他在宮裡的根基沒了,在宮外的那些人根本靠不住,新皇帝的態度詭異難測,他著實感到害怕。
『怎麼辦怎麼辦……』
魏忠賢心底瘋狂的念叨著這一句。他已經念叨了不知道多久多少遍,可一點頭緒,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十分想念崔呈秀,倪文煥等人,這些讀書人最是有辦法!
朱振帶著一大群人,走過會極門,徑直來到內閣前。
內閣前,已經聚集了十多人。
首輔黃立極,到閣臣來宗道,錢龍錫,馮銓,以及剛剛入閣的周應秋,崔呈秀,楊景辰等人都在,外加六部在任,能來的尚書,剛剛上任刑部尚書倪文煥,昨天上任的戶部尚書畢自嚴,吏部尚書王永光等等。
所有人雖然看著朱振慢慢走來,實則餘光都在魏忠賢身上。
這個人,在三天前,還是大明最有權勢的人!簡直是皇帝的代言人,所有人都不得不看他的臉色行事。
只是短短三天時間,天旋地轉,風雲變幻,大明換了主人!
崔呈秀,倪文煥等人,則是微微低頭,收斂目光。
縱然不是所有人都顯露表情,難以看到情緒,但可以想見,沒人能平靜。
因為除了朱振提拔的少數幾人,每個人都與魏忠賢有著這樣那樣,難以撇清的關係!
「臣等參見陛下。」
黃立極領頭,一眾朝臣抬手朗聲而拜。
「眾卿免禮,咱們進去說。」朱振目光掃過這群人,臉上都是笑意的率先向前走。
黃立極等人側身,給朱振讓開一條道。
曹化淳,魏忠賢緊隨其後。
曹化淳坦然的多,腳步從容。魏忠賢一直低著頭,亦步亦趨的跟著,幾乎沒有抬起頭。
不少人好像看出了什麼,忍不住的相互看去,眼神里都有恐慌之色。
黃立極作為首輔,相對淡定,等朱振一群人走過去,他轉身跟上。
朱振來到內閣,在主位上坐下,看著進來的一大群人,笑著道:「無需拘禮,如上次一樣,都坐吧。」
「謝陛下。」
一眾人,懷著萬種心思,慢慢的相繼落座。
魏忠賢站在朱振的右側背後,這個時候,他依舊低著頭,但目光已經可以看向內閣議事廳的所有人。
在這裡的,身為大明最高機構的內閣中,有他好幾個乾兒子,二品大員的閣臣馮銓,崔呈秀,周應秋,三品的倪文煥等等。
馮銓,崔呈秀等悄悄與魏忠賢對視,只是一接觸,連忙匆匆錯開。
周應秋,楊景辰,倪文煥等人,則至始至終不敢抬頭看他。
黃立極,來宗道等人,則根本視若未見。
落座之後,不大的議事廳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這魏忠賢的影響力,果然不一般啊……』
朱振將一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並沒有點破,等曹化淳端來茶杯,這才笑著道:「今天,這個會,主要是說說,彈劾首輔的事。這兩天朕收到了三十多封彈劾,朕看過了,全都是捕風捉影,肆意攀咬,毫無證據,形同構陷!」
朝臣們還沉浸在魏忠賢出現的複雜情緒中,聽著朱振的話,陡然醒悟過來,不少人驚色的看著朱振。
這裡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差點敲了登聞鼓,那些人手中有黃立極的『涉案鐵證』。
但,為什麼皇帝一開口,就將事情定性為『構陷』?
崔呈秀看著黃立極的背影,目露冷漠的兇狠色。
不等朝臣們想太多,黃立極忽然站起來,道:「陛下,臣慚愧,周珩元……」
「好了,」
不等他說完,朱振就一擺手,道:「卿家是卿家,那周珩元是周珩元,他又不是卿家家的小孩子,犯了錯還要卿家來頂罪?不管他犯了什麼事,依律論處就是,不能因為他是卿家的姻親,就搞誅連,沒有這樣的道理。都察院,刑部!」
「臣在!」曹於汴第一時間從椅子上出來,抬手道。
「臣在。」倪文煥連忙跟著。
朱振看著兩人,大聲道:「周珩元一案,由都察院,刑部聯合查處,查到誰就處置誰,絕不寬容!不過,朕有言在先,查案就查案,不得隨意擴大,更不能炮製證據,構陷他人。凡事重證據,沒有證據,一律疑者從無,不得糾纏不放!」
「臣領旨。」曹於汴與倪文煥異口同聲的道。
朱振不給黃立極或者其他人說話的機會,轉向在座的所有人,沉聲道:「刑部,都察院如此,在座的諸位卿家也是如此。朝廷首重和睦,朝臣之間不得相互攻訐,構陷,內訌,沒有證據、捕風捉影的事,不得上綱上線鬧到朝廷,鬧得滿城風雨,鬧得天下盡知!朕的意思,夠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