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盧植被誣

第四章 盧植被誣

在皇甫嵩、朱儁遭遇苦戰之時,盧植這一路倒是順風順水。面對張角率領的黃巾軍主力,集結了所有朝廷精銳的盧植軍依然更勝一籌,連勝數仗之後把張角逼退到了廣宗。盧植心知有張角親自坐鎮,破城必不容易,因此圍城之後他不急於下令進攻,而是挖掘壕溝並督造攻城器械,做好充分的準備。

可惜世事不會總那麼一帆風順,躲在京師的劉宏不願和戰亂扯上半點關係,可又不放心外臣手握重兵,於是派了小黃門左豐以以勞軍為名到盧植軍中監察。左豐久居京城,平日只能在十常侍搜刮完油水后撈一點殘羹剩飯,這次得了個好差使,一心就想著大賺一筆。到了盧植軍中,左豐象徵性地問了幾句作戰形勢后,就開始在營里瞎轉悠,一會兒看看糧草,一會兒看看軍械,不時還要出言指點幾句,要麼說戰馬養得太瘦,要麼說士兵警惕性不夠,甚至還對埋鍋造飯的時間諸多意見。盧植身邊的官員看出了左豐的意圖,都勸盧植向其行賄,被他厲聲駁斥道:「我帶兵作戰,是為生民為社稷,哪有受制於人的道理?別說我本就為官一清如水,就算家中堆金積玉,也斷不會拿來討好一個閹人!」

左豐在軍營晃了幾天發現盧植根本沒有行賄的意思,只得帶著隨從憤而離去。回到洛陽后,懷恨在心的左豐向劉宏進讒言說:「廣宗城牆殘破,守兵不足,看上去很容易攻破,可盧中郎卻一直按兵不動,莫非是想等老天來誅殺張角不成?」劉宏聽了大怒,立刻下詔免去了盧植的一切職務,並用囚車將其押回京城聽候發落。

囚車開到半路,遇到一隊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為首一人容貌軒昂,目光深邃,策馬之間英邁不群。他身後緊隨著兩騎,右側之人體態修長,面色白凈,眉目清秀,在豪邁的武者威風下又透著股文人的儒雅之氣;左側之人身材更是高大,面闊而長須,卧蠶眉下丹鳳眼,正色凜凜。有這三個儀錶非俗的人領頭,後面又跟著一群一看就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猛士,若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頭綁黃巾,負責押送盧植的將官都要下令放箭了。好在這隊人馬沒有完全圍攏上來,而是在稍遠處停下,只有最前頭的那三個騎手翻身下馬,步行上前。饒是如此,望著這三人行步生威,整個押送隊伍也一瞬間打起精神,進入了戒備狀態。

居中之人身高最矮,步子卻邁得最大,全然無視兩邊士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徑直走到了押送隊伍的長官馬前,舉手加額一揖到底后,說:「白身之人劉備見過將軍。備表字玄德,家居涿縣,本是孝景皇帝時期中山靖王後裔。為抵禦黃巾賊作亂,備自鄉里拉起了一支義軍,多有建樹。因盧中郎是備恩師,本想趕來投於賬下聽令,誰料中途得知其獲罪的消息,忙趕來相見。備欲效法魏昭略表尊師之心,望將軍通融。」

這押解官也不是沒有見識之人,漢王朝已歷二十多代,劉姓子弟沒有百萬也有數十萬,區區一個漢室宗親的名頭嚇不到人,更何況是一個早已失了爵位的偏支。不過劉備能自己拉起一支義軍倒是令押解官有些敬佩,他又尋思著這劉備雖然態度恭敬,但身邊的兩個人卻是面有慍色,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能不招惹還是盡量不要招惹,現在劉備占著尊師的義理,行個方便倒也無妨。於是押解官拱手還了一禮,回復道:「劉君身世不凡,又能為國行義,實在令人欽佩。我對盧中郎也一向禮敬有加,既然劉君有尊師之心,理當成全。只是莫要耽擱太久,免得誤了上京的時辰。」

眼見押解官通情達理,劉備身旁的兩人面色稍有緩和,劉備更是再行一禮以示感激。走近囚車后,劉備見盧植雖然戴著刑具,但髮髻整齊、面容清潔,不似受了多少凌辱,不由寬了寬心。見到劉備,盧植吃了一驚,問道:「玄德怎麼來了?」劉備正冠行禮后,回答道:「弟子自涿縣聚起義軍,擊退本縣的黃巾賊后準備來投奔老師,想不到卻是這番情境。」「閹黨讒佞,蒙蔽聖聽,老夫死不足惜,只恐錯失了擒拿黃巾賊首張角的時機。」盧植言語平靜,但任誰都能聽得出話語間的悲涼,他眼神掃到了劉備身後的兩人,又問了句:「玄德身後這兩名義士器宇不凡,可否給老夫引見一下?」

「這二人是響應我的義勇軍而加入的,美髯者姓關名羽字雲長,河東解縣人;面白者姓張名飛字益德,與我同鄉。這二人雖容貌大相徑庭,但均重視情義且武藝超群,隨我征戰情同兄弟。」劉備聽到老師問起自己兩個異性兄弟,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喜,而關、張二人聽到說起自己了也都上前一步恭敬行禮。盧植聽了后,久違地笑了幾聲,說道:「玄德你以往喜好聲色犬馬,除了伯圭之外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想不到現在身邊也能有豪傑依附。」伯圭是盧植另一個學生公孫瓚的表字,時任降虜校尉,統領兵馬守護幽州邊境。他從部曲中抽調了近百名擅長騎射的勇士和自己一起騎上白馬,互為羽翼,自號「白馬義從」,每戰必奮殺無前,望塵奔逐,不分晝夜。邊境的烏桓軍被公孫瓚的勇猛所震懾,都稱其為「白馬將軍」。

劉備又向盧植詢問了幾句廣宗的戰事之後,押解官就過來催著要上路了。這時張飛拉著關羽後退了一步,低聲說:「雲長兄,盧中郎海內名士,忠君愛國,卻慘遭閹人污衊。依弟愚見,不如截下囚車,擁護盧中郎重掌軍權,殺回廣宗滅了張角。立下這大功之後,一切讒言不攻自破,朝廷也不會再追究什麼抗旨拒捕之罪。」說話時,張飛臉上的書生氣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殺與狠戾。關羽聽了后沒有做聲,但握拳的雙手又緊了一下,青筋凸起。盧植注意到了二人的異動,故意提高了嗓門對劉備說:「玄德啊,老夫自問於朝廷無愧,此次回京,若能面見陛下,定當據理力爭自證清白;若是見不到,義真、公偉二人總還是會想辦法為我說話的,所以你不必擔心。」聽了這番話,關羽示意張飛不要衝動行事,而劉備也稍感安心,向張飛討要來他從不離身的酒壺,喂盧植飲上了幾口,算是餞別了。

押送盧植的囚車走遠后,劉備才嘆了口氣重新上馬。一直默不作聲的關羽問了句:「現在我們該往何處?」「還是去廣宗,老師的接替者肯定已經到了,我們去投奔他,若能在圍剿張角的作戰中立下首功,封個一官半職,便有機會進京為老師伸冤了。」劉備眼露精光,擲地有聲,揚鞭直指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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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三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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