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復仇
對周純全來說,伏擊顧氏返家隊伍這件事的意義還可以檢驗韓維是否為敵特。
如果順利打死顧狗子,則韓維和我都會擺脫嫌疑,韓維自然也是奇功一件,只不過事後不能再叫統戰顧敬之了,而叫韓維奉命打入敵人內部獲取重要情報。如果韓維傳遞虛假情報,則可坐實韓維白軍特務身份,一箭雙鵰。
所以,這次伏擊部隊首長是非打不可。
只不過事情發展變化太快,伏擊打成了,但返家隊伍中沒有顧狗子,而韓維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當天竟去了新建坳。
伏擊作戰後估計首長們和周純全正分析這件事——若說韓維信息有假,則打死了顧少雲和她丈夫;若說韓維信息為真,則顧狗子沒出現。正在兩難分析之際,光山蘇維埃報告說韓維失蹤,韓維的特務嫌疑陡然上升,只待確認便可將我作為韓維同夥抓起審問了,可兩天後確認的卻是韓維就義、犧牲的消息。
也許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吧。
韓維以自已的犧牲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洗脫了我的嫌疑。只是,這代價太大太大了。
在悲痛中沉浸了兩天之後,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韓維已經犧牲了,悲傷沒有任何意義。我現在的身份是紅軍戰士,要堅強!要戰鬥!要復仇!
我覺得有熊熊烈火在胸膛燃燒,我抑制不住地要爆發了。
我找到許世友,直截了當地問道,
「許營長,什麼時候去給韓維報仇?」
許世友盯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
「張參謀,你緩過來了?」
「我是認真的,什麼時候去消滅顧狗子?」
韓維的犧牲固然有首長的判斷失誤、政治保衛局的不信任等因素,但韓維是被顧狗子殺害的,這筆血債自然是要記在顧狗子頭上的。
「就等你這句話了,」許世友說著一拍我肩膀,大聲嚷嚷道,「不為韓維同志報仇還算紅軍嗎?還革他娘的命咧!」
我不禁鼻子有些發酸,眼圈有些泛紅,深深感受到許世友這種戰友、兄弟情的關懷。
許世友壓低聲音又繼續說道,
「作戰計劃我都擬好了,首長也都批准了,偵查員我早派出去了。可靠情報,顧狗子昨天才從商城回到老窩,咱今天就突襲他個狗日的,按照你教的那個打法,叫什麼斬首行動。」
「太好了,」我一把握住許世友粗糙的大手說,「我要求參加斬首行動。」
上一次作戰被拒后,我都有些心理陰影了,害怕許世友又接到上級命令不讓我參戰。
「肯定少不了你,還指望你好好參謀參謀呢。」許世友肯定地說道。
中午用過午飯後,全營立即集合出發。
隊伍出了新集南門,然後沿山間道路向南跑步前進。約莫行進了1個多小時,隊伍來到一處較大的村莊,村頭有一所簡陋的醫院,門楣上掛個牌子,牌子上寫著「紅軍醫院」。不用問這地方一定是箭廠河了,穿越前我們來這裡參觀過,這是鄂豫皖根據地紅軍後方總醫院。
穿過箭廠河,隊伍繼續向前。
「不是去商城親區嗎,為什麼一直往南走?」
我不解地問許世友。顧狗子的老家商城新建坳在新縣東面,直向東推進不是更有突然性嗎?
「作戰保密需要。」許世友說。
隊伍在繼續向南急行軍大約半個小時后,沿著山路向東而去。隊伍時而翻山越嶺,時而沿著谷底前進。天氣陰沉著,不見太陽,而且山裡的道路都是蜿蜒曲折的,作為一個外鄉人,我已經不辨方向。
隊伍在一個山溝里歇息下來,而天仍大亮,離天黑還早呢。我一心想著為韓維報仇,提著一口氣急行軍,跟著隊伍跑了大半個下午也不覺得累。
隊伍停下后我馬上找到許世友說,
「許營長,怎麼又休息啦?趁天沒黑咱們應該趕快前進啊。」
許世友看著我,笑笑說,
「張參謀,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哦。」
或許是看到我臉上迷茫的表情,許世友又補充說道,
「咱們現在還在根據地紅區,所以可以白天行軍,翻過這座山就是顧狗子的親區了,咱得等天黑才行。」
想不到許世友粗中有細,我只顧著為韓維報仇了,在紅區和白區行軍的區別我倒是沒考慮到,看來我這個參謀還不夠格啊。
許世友轉過身喊警衛員安排警戒工作,同時通知各連休息時注意隱蔽,說話不能大聲等等。
安排完后,許世友又轉身對我說,
「張參謀,咱們現在不行軍可不是怕他顧狗子這個狗日的,而是怕他聽到風聲跑嘍。」
「我明白,隱蔽突襲嘛。」
天漸漸黑下來了。許世友通知集合隊伍,抱著槍或坐或卧的戰士一躍而起,因為大約休息了兩個小時,中間又用過準備的乾糧,所以戰士們個個精神抖擻。
隊伍排成一列縱隊繼續向前進發,不用說大方向肯定是往北了。因為是隱蔽突襲,隊伍沒有舉火把,隊伍前頭由熟悉路程的老兵帶隊,後面的戰士緊跟前面的戰士,所以行進速度並不慢。
在此之前,許世友已安排偵察排先行前進,以特種作戰的方式先掃清沿途的明哨、暗哨,確保大部隊行軍速度,所以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麼障礙。
隊伍攀山越嶺、涉水過橋,除中間休息了十多分鐘外,其餘時間都保持急行的速度,終於在天亮之前趕到了新建坳。
坳是山間的平地。從夜色朦朧中可以看到,這塊地三面環山,正南面水,是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
從新集出發前,一位對新建坳比較了解情況的紅軍戰士,名叫吳大有,是一連一班班長,打仗非常勇敢。他向我介紹了新建坳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