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紅軍名將
午飯時分,許世友派出去的兩支偵察分隊先後回來。去光山的沒打探到什麼消息,從商城帶回的消息進一步印證了韓維犧牲的噩耗。
從商城回來的偵察戰士說,和韓維一同被殺害的還有三個人,分別是光山蘇維埃婦女部長周二妮和兩個警衛戰士,4個人的遺體都被掛在城門樓上示眾。周二妮我是見過的,想不到竟然也一同遇難。
魯迅先生說,悲劇就是把世間的美好毀滅給人看。於我而言,韓維罹難,真是莫大的悲劇。
從商城回來的戰士說,殺了韓維,敵人得意忘形,在縣城裡廣貼布告,老百姓都圍著布告看,都替韓維他們傷心難過,但又不敢表現出來。戰士們說著,對顧狗子恨得直咬牙,同時臉上也都是一副悲戚之色。
我知道韓維在紅軍中聲名遠播,沒想到在敵人那裡、在老百姓那裡知名度也這麼高。可嘆可惜,韓維已不在了。
在戰爭期間,死個把人是太家常便飯的事了,戰士們大都習以為常了,掩埋好戰友屍體,擦乾眼淚繼續戰鬥。許世友和營部戰士簡單安慰我后就都忙各自的事情了,獨留我一人悲傷。
在人命至重的和平時期,死一個人是多麼大的事兒啊,可這裡每天死人無數,生命如螻蟻草芥,對大家而言,悲傷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下午,我正在屋內獨坐收拾悲傷,一個農家裝扮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闊臉濃眉,面相有些熟悉,我想我應該見過,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他紅腫著雙眼,不知是熬夜勞累還是因為哭泣。
進屋后,那年輕人問,
「請問,哪個是張新紅張參謀?」
我忙起身,說,
「我是張新紅,同志您找我有什麼事?」
那年輕人似乎有些激動,伸出兩手一把緊緊握住我的手,幾乎是哽咽著說,
「對不起張參謀,我沒有照顧好韓維同志。」
我有些納悶。這誰啊?為什麼他說沒照顧好韓維同志?這話不該我說嗎?
也許是他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主動介紹自己道,
「我是高敬亭,在光山蘇維埃工作。」
呀!原來是高敬亭,光山蘇維埃主席,怪不得面熟呢,在春節公審慶祝大會上見過的。
可望著眼前這個略顯稚嫩、易於激動的年輕人,很難把他和以後那個殺伐決斷、智勇雙全的紅軍名將聯繫起來。
不過,韓維在他手底下工作,韓維犧牲的事一定得向他問個明白。
我趕忙給高敬亭讓座。坐下后,我說,
「韓維的事我知道了,上午徐參謀長和王樹聲團長來過了。」
「我知道,」高敬亭說,「韓維犧牲的消息是我派人送過來的。」
「以前韓維經常提起你,」高敬亭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是一起的,所以我一定要來看看你親自向你報告韓維犧牲的消息。」
「韓維到底是怎麼犧牲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見高敬亭遲遲說不到關鍵,我雖然感激高敬亭的關懷,但也忍不住直奔主題。
「我安排人已經調查清楚了,韓維是被顧狗子殺害的,然後送到商城邀功。」
高敬亭肯定的說道。
韓維是被顧狗子殺害的,這也證實了我心中的推測,韓維之死一定和許世友部的這次軍事行動有關了。
於是,我繼續問道,
「韓維不在統戰顧敬之嗎?為什麼顧狗子要殺她?是不是因為部隊行動的事?」
「唉,」面對我有些激動的、連珠炮似的發問,高敬亭嘆了一口氣,說道,
「韓維同志工作很出色,之前統戰工作也很順利,當天他們出發時還都好好的,沒想到……唉,是我沒安排好保衛工作。」
「既然已經派韓維去統戰顧敬之了,為什麼還要再派部隊伏擊顧敬之?這不是置韓維安危於不顧嗎?」
我繼續不依不饒地問道,全然已經忘記高敬亭只是地方行政幹部,這部隊並非他所派。
「我之前真不知情啊,我也是來新集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
高敬亭委屈得兩手一攤,很真摯地望著我說道。
我忽然想起政治保衛局周純全有意或無意透露的「布局、釣魚」說,如果這一切都是政治保衛局的安排,相信他們不會告訴高敬亭,特別是高敬亭又是韓維的直接領導。
表面上看,韓維被顧狗子殺害,英勇捐軀,而實際上卻隱含了不為人知的其他因素。我在心中不禁一聲長嘆,真相從來沒那麼簡單。
「唉,」高敬亭又嘆了一口氣,「本來那天韓維可以不去新建坳的。」
「新建坳?」
我不解地問道。
「顧狗子的老巢。」
高敬亭解釋道。
「本來那天韓維可以不去新建坳的,但她說要給顧狗子之女顧少雲送幾本革命書籍。顧少雲上過新學,在顧狗子家住一段日子了,那天顧狗子要送她回婆家。」
高敬亭繼續說道。
聽到這裡,我心思一動,急忙插話問道,
「所以你們就把顧狗子送顧少雲回婆家的情報報部隊了?」
「必須報首長的,這是統戰工作要求。」
高敬亭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我想,我應該是基本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韓維統戰工作做得好,取得了顧敬之的信任,在聽到顧狗子護送顧少雲回婆家的信息后,報告了高敬亭,然後高敬亭又把這情報傳遞到部隊,部隊首長一合計,對顧狗子這樣的反動地主還統戰什麼呀,直接消滅算了——估計這就是周純全所說的「布局、釣魚」吧。
於是部隊首長派出作戰能力強悍的許世友營打顧狗子伏擊,但陰差陽錯,出現在顧氏返家隊伍中的是顧狗子女婿。肉到嘴邊不能不吃,埋伏好的許世友營就把顧少雲及其丈夫打死了,聞聽噩耗的顧狗子氣急敗壞,盛怒之下把韓維他們都殺了。
也許,這就是韓維犧牲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