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夜晚的硝煙（四）

西城村與聶村中間，靠近聶村的地方，新一團在這裡設置了一處哨站，封鎖了道路。此刻，三五八團的一個排正和新一團的一個班在掩體堆的兩側對峙。

「這位兄弟，能不能說一說發生什麼事情了？」

三五八團派來詢問情況的，是一個看上去還算面善的戰士。但很可惜，現在的局勢實在緊張，無論他長得多麼面善，也無法獲得足夠的信任。

「站著別動，再走近我開槍了！」八路戰士抬了抬手裡的槍，大聲警告。

「兄弟，我只是想問問情況，這大半夜的儘是槍炮聲，咱們睡覺都不安穩。再說了，咱們怎麼說也是友軍，共同抗日，總還要講些情面……」

「你特娘還有臉提友軍？我要是不把你當友軍，現在已經崩了你了！」八路戰士直接破口大罵起來。

這讓三五八團的戰士愣了愣。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軍官，然後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慢慢退了回去。

在和後邊的軍官交談幾句后，那位軍官帶著一個副官親自走了過來。

「我是三五八團團長楚雲飛，有緊急軍情要見你們團長。麻煩你通報一下。」楚雲飛指了指自己軍裝上的胸章和軍銜。

「緊急軍情？」

戰士愣了一下，這和事先準備的略有不同啊：「楚團長方便說說是什麼軍情嗎？」

「保密級別很高，我不可能對最底層的士兵也說清楚。」楚雲飛看著面前的戰士，故意露出一絲傲慢：「而且只有團長、參謀長級別的軍官，才能做出應對。快去通知吧，遲了你擔不起這個責！」

「楚團長不說，那我沒辦法前去通報。」戰士直接拒絕。

他的任務就是拖時間，團長在派他們來之前就多次叮囑過，無論對面來的是誰，搬出什麼理由，先擋上幾個小時再說。如果對方動手，視情況危險程度選擇通知他，或者直接開火還擊。

至於楚雲飛口中的緊急軍情……傻子才信這話。這可是武鄉縣城附近，新一團的地盤。二營在這裡都快殺瘋了，附近的鬼子寧願餓死都不敢出門搶糧，能有什麼緊急軍情？「我得到消息，鬼子有一個聯隊正在附近活動，很可能打算重新拿下縣城。我要和你們團長商議協防的事情。」楚雲飛草稿也不打，直接開始忽悠。

不過很顯然，這種程度的謊言並不能起到什麼作用。面前的戰士突然笑出了聲：「楚團長，一個聯隊上千人的長途調動，我們不可能毫無察覺。您還是請回吧。」

楚雲飛深吸了一口氣。他剛想再說什麼，遠方卻突然傳來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這聲音讓他眉頭緊鎖：他太熟悉了，這是迫擊炮彈爆炸的聲音，不久前他才在聯合演練時聽過。

只不過那時兩軍是盟友，炮彈打在假想敵的陣地上，他只驚嘆於新一團火力的強大。而現在新一團可能在與獨八旅交火，這炮聲聽來就是另一種感覺了，好像敲在他的心臟上，讓他一陣胸悶。

「團座，不然咱們……」

楚雲飛回頭，只見孫銘的腦袋在黑暗中晃動了兩下，應該是在問他要不要強行衝過去。面前的哨卡只有一個班，而他們帶來了一個排的人，如果發動突襲，想要通過這裡還是可以的。

不過楚雲飛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孫銘不要衝動。

他來是希望確定情況，最好能和李雲龍好好談談：不要無謂的消耗力量，讓鬼子佔了便宜。如果真動起手來，槍聲一響，那搞不好就是激化矛盾，擴大戰局了，比現在的情況還糟。「再等等吧，希望不是最壞的情況。」楚雲飛嘆了口氣，看向站著筆直的新一團戰士，無奈搖頭。

對新一團動手絕非他的意圖，挑事的獨八旅又同是晉軍，他只能選擇兩不相幫。等天亮，等兩方打累了，他再站出來做個調停人。

到那時，獨八旅應該已經挨完毒打知道疼了，新一團扁完姓田的也算出了氣，兩方應該都願意坐上談判桌了。

不過事情的發展很快就超出了楚雲飛的預計。

夜晚的噪音低，槍炮聲傳的更遠更清晰。楚雲飛本打算通過聲音來分析分析戰況，但才聽了一會兒，炮聲就逐漸停息下去，只剩下一陣陣時而急促時而放緩的槍聲，隨後就連這槍聲也逐漸稀疏起來。

「這就打完了？」楚雲飛一臉困惑。

從槍聲響起，到他做出反應帶著一連搶佔西城村，又帶一個排前來交涉，也就半個多小時。剛剛槍炮聲還那麼激烈，現在怎麼感覺打完了？那邊交火到底是什麼規模？邊上的孫銘也發現了不對勁：「團座，這……」

「別急，等就是了。既然已經暫時停火了，應該很快就會來見咱們了，準備好吧。」

又等了十幾分鐘，李雲龍終於如他預料，出現在了視野中。就是氣氛有些不太對：李雲龍板著一張臉，身後的十幾個戰士里，有兩人正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傢伙。新一團全員迷彩，惟有此人穿的是正常軍裝，因此即使是黑夜，楚雲飛也猜出這是獨八旅的人。

「我說楚兄，你們這事辦的不地道吧？咱們的聯合演練還沒結束呢，就想著對兄弟我下手啊。」

李雲龍見了楚雲飛的第一句話就是詰問。隨後他一揮手，身邊的戰士就將被押來的傢伙推了出來：「這是你的警衛排長吧？一個排的衝鋒槍，裝備真好啊，兄弟我就不客氣啦。」

被綁著的傢伙一聽對面是楚雲飛，立刻來了勁：「楚團長，楚團長！是我呀！您還記得我么，在團部咱們見過的，您還看了我的槍……」

衝鋒排的排長是田齊卿的心腹，田齊卿與楚雲飛見面時，這傢伙也露過臉，楚雲飛不是臉盲，自然認識他。但他出現在這裡，卻讓楚雲飛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田齊卿平日里是把衝鋒排當警衛排用的，現在排長都被抓來了這裡，獨八旅的旅部恐怕……剛剛的聲音別不是新一團直接把獨八旅的旅部拿下了吧？

「李……」

楚雲飛剛要問獨八旅的情況，李雲龍就直接打斷了他：「哎呦，果然認識啊，楚兄不打算給個說法？」

「這位是獨八旅衝鋒排的排長，不是我的人，我與他也只是見過一面而已。至於給個說法，我到現在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李雲龍抱臂而立，翻過手掌偷偷看了一眼表。先聲奪人效果顯著，主動權在他的手上，接下來只要逼著楚雲飛不斷自證，就能很輕鬆的爭取大量時間。

楚雲飛這個傢伙和八路可不是一條心，在新一團和獨八旅的矛盾之間，他絕對會選擇端水。如果不能拖住他，那新一團就沒機會掀碗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