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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眼花了

或是因為身子太虛的緣故,蘇葵這沉沉一睡便是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時辰,且還是被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給吵醒的,如若不然,不知還要睡到何時了。

「嘿嘿,回去咱們就虛報些,反正官府也不知到底是炸毀了多少…」正鑿著石碑的黑臉漢子,見張崇走遠,對著身側砌著墓壁的同伴小聲的說。

那人抬頭撇他一眼道:「少打這些主意,你也不瞅瞅,這監工的可不是個糊塗的,說不定心裡都明亮著呢!」

黑臉漢子不滿地咕噥道:「回回就你膽兒小,少撈了多少好處都不曉得…」

蘇葵聞言睜開了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頭往後仰了仰,便『嘭』的一聲撞上了腦後堅硬的墓碑,疼的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忍不住低低痛呼了一聲。

「二子,你可有聽到什麼聲兒?」黑臉漢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的道。

「哪裡有什麼聲兒啊,趕緊幹活吧,不知能否趕在天黑前完工…」

蘇葵聞言自墓碑后伸出了腦袋,便望見約莫十來個工匠零零散散的分佈著,或手持鐵錐子仔細的鑿著字,或幾人搬運碎成幾塊的石碑,或拿著鐵板修葺著冢墓,叮哩哐當的聲音不絕於耳。

蘇葵望著不遠處倒下的幾棵常青樹,和一些斷裂的墓碑,有些不明所以,昨夜她昏死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這座墓園被摧殘成此種模樣。

隱隱只記得下了雨,好像還打了雷,咿?自己昨夜不是被雷給劈了嗎,怎麼竟毫髮無損,昨夜太累昏昏沉沉的就睡去了,並得及細想這些。

而那蘇小姐的記憶,自己也差不多大致都清楚了,雖不明為何會如此,但隱隱覺得似乎對蘇家的感情,莫名的深了許多,自己方才睜眼的時候,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想要回蘇家。

收回目光的蘇葵,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躺在墓碑旁的,既驚且奇之餘,望向青石墓碑上刻著的幾個大字,蘇葵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亡女蘇葵之墓。

「嚯!」蘇葵走神之際,走過來探看這座冢墓是否也有受損的黑臉漢子,見這墓碑後面竟藏著一個人,由於沒有心理準備的緣故,著實被驚了一驚。

「二子!這裡藏了個人!」反應過來的黑臉漢子,扯著粗嗓子喊道。

蘇葵被這粗大的聲音震的回了神,還得及開口,十來個人便迅速的圍了過來。

「你是何人?躲在這墓園之中有何企圖?」聞聲趕來的張崇俯視著臟污不堪的蘇葵,語氣中滿是凜然和探究。

蘇葵幾乎沒怎麼思考,便仰起了小臉,脫口而出:「我是蘇丞相之女蘇葵。」

張崇冷哼一聲,便自圍觀的人中傳出一陣爆笑聲:「你撒謊也得看看你身旁的墓碑是何人的!」

「哈哈哈,只怕是個傻子!哪裡識得什麼字!冒充一個已故之人就罷了,且這竟還是個小子,哈哈哈,竟說自己是位小姐!」

蘇葵呆了呆,望了望自己這身男裝打扮,臉上又因太臟讓人無法辨認本來清秀的面孔,身旁這墓也確實是蘇小姐的,眾人不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自己確實也沒什麼證據能證明自己的身份,這又不像二十一世紀,還有身份證。

「恩,應是沒處住便躲進了墓園裡,瞧著蓬頭垢面的模樣就應當是個瘋癲的。」

「嘖嘖,昨夜這墓園可是遭了難,真是精人招妒,傻子命硬啊!」

蘇葵望著眾人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降臨在自己身上,左一句瘋癲右一句傻子的,生出了種沉沉的無力感:「我真的是丞相府二小姐蘇葵…」

此話一出,更是惹得眾人一陣嬉笑。

「張副尉,華顏公主與蘇丞相蘇將軍還有劉將軍,進了墓園,眼下正往此處走來。」

抄著小道趕在蘇天漠眾人前頭的侍衛,急忙的跟張崇小聲的稟道。

張崇聞言皺了皺眉,蘇丞相和華顏公主怎會進來的?但見侍衛一臉不安的模樣,便明白定是那蠻橫的華顏公主的功勞無疑了。

想起姚格的囑咐,心想不管怎樣,還是仔細盯著為好。

又望見坐在地上的蘇葵,待會蘇丞相來此,他又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來,便轉臉對一側的黑臉漢子道:「速速把這傻子給丟出墓園去。」

黑臉漢子忙受寵若驚的點著腦袋。

張崇見狀這才急急的隨著侍衛一同去迎華顏公主和蘇天漠眾人。

「怎麼?你難不成還真想讓我動手把你丟出去啊?」黑臉漢子見蘇葵沒有站起身的意思,瞪著眼睛凶道。

「黑牛,都說是傻子了,你還指望他能聽懂啊?趕緊把人給整出去吧,免得待會子那張副尉給咱們臉色瞧!」

蘇葵聞得這聲黑牛,嘴角抽了抽,怎麼就覺得這個時代的人取名都這麼有遠見呢。

自己也想走,可這蘇小姐大許是因為從前不怎麼出門,記憶中壓根就沒有從這西山墓園如何回去的路線。

「我自己會走,不用你動手!」蘇葵見黑牛架著兩條粗壯的胳膊,一副要把自己扛出去的駕勢,心道好女不吃眼前虧,尋思著先出了這墓園,再作打算。便忙的一骨碌爬了起來。

「嘿,你這小子還不算太傻嘛!大爺我還嫌你臟不願碰你呢!」黑牛斜著眼望著不堪入目的蘇葵,一臉的嫌惡之色。

蘇葵撇了撇嘴:「那你還不給我帶路?」

一直綳著臉的黑牛這回倒是笑了笑:「哼,傻子就是傻子,自己走進來的竟不知出去的路!」

蘇葵跟在他身後,不由的咕噥道:「本就是昏死的時候被人稀里糊塗運過來的,真記得路就成神了。」

「瞎胡嘀咕啥呢!」黑牛回過頭來,臉色不善的道。

蘇葵白他一眼,垂下了頭不再言語,只盯著腳下的路。

「那是…」蘇燁的目光閃了閃,望向隔著幾座墳墓,行在一條小道上的黑牛蘇葵二人,疑惑的問道。

「蘇將軍毋庸擔心,是個無意闖進了墓園中的瘋癲乞丐而已,我已讓人打發出去。」張崇順著蘇燁的目光望去,平靜的答道。

蘇燁點了點頭,再望去,二人的身影已被茂密的松柏掩去。

「燁兒,怎麼了?」蘇天漠見蘇燁微微失神的模樣,不解的道。

蘇燁張口欲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笑了笑道:「無事,方才我眼花了。」

「末將自知蘇丞相和蘇將軍憂心蘇小姐的冢墓,所幸蘇小姐的冢墓並無受到昨夜天災影響,眼下蘇丞相應也放心了,這墓園之地畢竟不甚吉利,末將認為公主和蘇丞相還是早些回去的好,以免沾染上什麼陰晦之氣。」張崇一臉恭敬的說道。

蘇天漠微微頷首,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那立著的青石墓碑,神情中滿是悲愴,此刻看起來竟像是蒼老了數十歲不止。

「蘇丞相,我想阿葵九泉之下,也不忍見您這般。」華顏公主聲音帶了些黯然,關切的安慰道。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多看看…就再看一眼。」蘇天漠只不住的點頭,久久卻都移步的打算。

劉嚴霸見狀,抬起厚厚的手掌抹了抹有些朦朧的虎目,幾欲開口說些安慰的話,卻都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在心裡暗罵自己粗人一個,連話竟都說不好。

而負手而立的蘇燁,只把頭瞥向望不見盡頭的青山深處,抿緊了線條硬朗的薄唇,神情閃爍。

華顏公主見狀,垂了垂首,不覺間握緊了雙手,杏目間滿是不忍和無奈。

張崇還想再說什麼,但望見蘇天漠的表情,也不忍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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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作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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