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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大爺是男的
「你好自為之吧!這是後山,山前好些個官兵守著,你可莫要過去惹事,那些人可不像我這般善心!」黑牛囑咐了句便急忙忙的回了墓園裡,本想再告訴他出山的路的,又心道那是個傻子,自己說了他也不懂啊。
蘇葵望著黑牛消失的背影,這才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由皺了眉:「這四面都是山,我要怎麼摸索出去…」
摸了摸乾癟凹陷的小腹,心道還是先找些可以果腹的東西,祭祭五臟六腑才是。
奈何走到腳軟竟都不曾尋著一個果子,果樹倒是不少,林林總總的竟有幾十來種,還開著五顏六色的花,好不燦爛。
蘇葵氣結了一下,這才想起此刻恰是剛剛入夏,確實不是收穫的季節。
「怎的別人穿越,縱使大雪紛揚,也能尋到吃的…到了我這兒,就偏偏行不通了。」蘇葵埋怨了幾句,聽到前方似乎隱隱有水聲傳來,便循著聲音,撥開有半人高的灌木,費力的往前走去。
蘇葵望著眼前一條清澈的溪流,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喜色,覺得腳下似乎也生出了力氣來,三步並作兩步走的走到了河沿。
彎下腰洗乾淨了臟乎乎的小手,便捧了滿滿一捧水喝了下去。
「可真甜…」直到覺得喝的有了七八分飽,蘇葵這才拿起袖子擦了擦嘴,不經意瞥向洗的白白凈凈的左手手心,竟有一團紅紅的東西,蘇葵疑惑的皺了皺眉,心道莫不是在哪兒染得顏料不成,便又把手伸入溪中,用力的搓揉著,卻不見那顏色有消退分毫。
蘇葵把左手心攤在陽光下,細看之下,那團紅紅的東西,竟是一輪彎月的形狀,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是顯得通紅似火,透明的連血絲都根根分明,哪裡像是顏料,倒是像自血肉中長出來的一樣。
「以前也沒瞧見,這手心裡還長了個月牙兒形的胎記啊…」
鬱悶見,忽然一抹潔白的衣角闖入蘇葵的餘光之中,蘇葵也不作他想,在這雖算不得荒山的大山之中,靠著自己摸索找到出口的機會幾乎為零,眼下有個活人,自然不能放過。
「姑娘留步!」蘇葵慌忙立起了身,朝著那已走出十步開外距離,一頭濕漉漉的青絲何裝束直直垂在腰間的那個纖細的背影喊道。
只見那背影怔了怔,隨即便毫不停頓的往前走去。
蘇葵見狀大急,心道莫不是這姑娘誤以為自己對其懷有不軌之心,這才心生畏懼不成,想來也是,自己雖然生的瘦弱了些,但好歹也是個男裝,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行在這四處無人的山中,難免會多疑一些。
蘇葵邊跑著追著前方的背影,邊喊道:「姑娘,您別誤會,我絕無輕薄姑娘之意啊!」
可前方那背影卻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蘇葵不禁捫心自問,難道自己長的就這麼具有採花賊的特徵嗎,想來自己的身高還不及眼前這姑娘,怎的她就這般怕自己。
「姑娘姑娘!我只是迷了路而已,想讓姑娘幫忙指個路,姑娘莫怕!」蘇葵眼見這姑娘越走越快,只怕自己再追的話,她就要用跑的了,一時也不敢展開過猛的追勢,只得好言相勸,希望這姑娘能放下戒心來。
果然,此話一出,那姑娘便頓住了步子,蘇葵心喜,忙的走上前去,卻見那姑娘的身形似乎在劇烈的顫抖著,蘇葵不由疑惑:「姑娘,您這是」
話完,姑娘便猛地轉回了身,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瞪著幾近呆愣的蘇葵,大吼道:「大爺是男的!你沒長眼睛嗎!」
蘇葵石化的盯著眼前長相俊秀的男子,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哭笑不得的心道您一男的幹嘛披頭散髮的啊,腰還那般細,只看背影,哪裡分得出本尊的性別。
「這位大哥…恕小弟眼拙,方才實清。」
男子冷哼一聲,心中無比氣鬱,自己雖然長得陰柔了些,但也從人認成過姑娘啊,這實在是太離譜了!
方才自己的馬被這山中的猛虎給咬死了,自己跳入溪中,才險險躲過一難,本就煩悶之極,不曾想又遇到這麼個沒眼色的…臭乞丐。
蘇葵見他一副怒不可謁的模樣,訕訕的笑了笑:「這位公子,可是要出山去?」
男子見蘇葵一副奉承的模樣,更是添了幾分厭惡,自己平素里最恨的便是這副阿諛的嘴臉,虛偽至極。
蘇葵也不介意,又是笑笑道:「這山中兇險,且途中一人應當甚是無趣,不若我與公子結伴同行,豈不是兩全齊美?」
話罷更是自顧自地美的不行,咧開小嘴兒,露出了白亮的兩顆虎牙,一雙眼睛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少年微蹙眉頭,暗嘆這雙眼睛真是白瞎了,怎就隨了這樣齷齪的一個主子。
「公子,你這是默許了?既然如此,咱們趕緊上路吧,若是天色暗了下來,只怕在這山中不太安全。」蘇葵趁其楞神之際,趕忙把事兒給定了下來。
少年冷笑幾聲,撇他一眼,便徑自轉了身。
蘇葵見狀趕忙一陣小跑跟上。
蘇葵偷偷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約莫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稍顯稚嫩的臉上並無太多男子的陽剛之氣,漆黑的墨發已經半干,隨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腰間掛著一枚翠綠欲滴的腰佩,下方綴著紅色的穗子,隨著他的走到來回擺動。
蘇葵眯了眯眼,細細打量著那枚玉佩,便敢斷定此人非富即貴。
蘇葵心裡正打著能否從他這裡探聽些關於蘇府的消息的小九九時,卻見他白皙的手上正滴著血,幾滴打在潔白的衣袍之上,特別醒目。
「公子,你的手受傷了!」
少年聞言並不搭腔,只抬起左手望了一眼,淡淡的道:「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蘇葵嘖了嘖舌,人家自己都渾然不在意,自己管這檔子閑事做什麼,便抿緊了嘴巴不再說話。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蘇葵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這山中的路曲折蜿蜒,各處景色又不盡相同,她甚至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一處繞來繞去一般。
「公子,還需幾時方才能出得了山啊?」
「少廢話,既然這麼著急,你自己走便是了!」少年沒好氣的道。
蘇葵皺了皺眉頭,心下有些不滿,自己不就是問一問嗎,至於這麼凶嗎。
抬頭望向一臉煩躁的少年,蘇葵暗暗一驚,只見少年的臉色竟是虛弱的蒼白色,又望向他垂著的左手,血竟還在流淌著,且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衣袍處已被浸濕了好大一塊。
「公子,你且停一停,你的傷口倘若再不包紮,只怕會失血過多而導致昏厥!」
蘇葵暗道怪不得這臉色這麼白了,這血應都流了一個多時辰了。
少年漂亮的眸子微微一閃,冷清的道:「就算如此,關你何事?」
蘇葵不解的望了他一眼,心道這人怎麼這麼固執,自己受傷了不包紮,反倒問關別人何事。
「自然是關我的事了,眼下,我還得靠你帶我出山,若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豈不是要被困在這山裡了嗎?」蘇葵有些心虛的喃喃著。
「哼,我以為呢,你豈會這般好心。」
「我好不好心有什麼好爭議的,貌似,你的傷才是重點吧?」蘇葵不由得也有些氣結,怎麼這人就這麼好賴不分。
少年抿了抿蒼白的嘴唇,把頭撇向一旁,又恢復了沉默。
蘇葵頗是無奈的晃了晃頭,心道這樣的孩子前世自己在孤兒院的時候可見得太多了,八成都是童年缺少關所致,對別人的好意總是莫名的抗拒,咳咳…雖然自己這好意中,確實是摻了水的。
「我來幫你包一包吧,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蘇葵眼見他的步子越來越虛浮,甚至自己走上幾步還要等一等他,忍不住開了口。
心道反正自己的實際年紀比他大上幾歲,就不與他一個小孩子計較了。
「再煩大爺,小心大爺把你丟到河裡去!」少年的口氣顯然弱了許多。
蘇葵嗤笑,雙手抱臂道:「這位大爺,把我丟進河裡,只怕你現在是沒這個力氣了吧?」
少年頓下了步子,轉頭惡狠狠的盯著蘇葵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一時無言以對。
「何必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蘇葵話罷便伸手欲抓起他的左手,少年趕忙閃開了身子,蘇葵見狀捂嘴笑了笑,又伸出了手朝著他的左手處抓去。
「你…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幾個來回,少年本就虛弱的身子已有些不支,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
「不瞞你說,關於這個問題,我也糾結了許多年。」蘇葵一副難為情的模樣,心中卻道若不是真怕你昏倒,你當真以為我想這般求著替你包紮,你以為你是萬人迷啊。
少年只覺得險些要被蘇葵這沒皮沒臉的話,給氣得吐出血來,蒼白的臉一時漲的通紅,用力的揮了揮衣袖:「你實在,實在…是實在是恬不知…」
可能是由於本就幾近虛脫,又加上情緒過於激動,那個沖發一怒甩袖子的瀟洒動作更是耗盡了力氣,以至於話還說完,身形便晃了幾晃,腳步不穩的靠在了身後的一棵樹榦上,兩眼一翻,這才緩緩地滑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