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蜀王
皇子,還是重量級的皇子到場,賈琰也只得隨著眾人拜了一拜。
卻不料,柴瑾沒有理會其他人,只是笑吟吟上前親自將他扶起:「解元郎不必多禮,孤聞名久矣!」
酒宴重新換過,但柴瑾入了席,馮紫英、諸葛青、賈寶玉以及被嚇醒的薛蟠哪敢再坐,只伺候在旁。
柴瑾淡然揮手:「都坐吧,孤乃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可不能攪了你們的興緻!」
諸人這才猶豫坐定,腰板筆直,態度恭謹。
就連最沒正行的呆霸王薛蟠,都變得人模人樣。
「孤奉旨赴蜀中巡視方自歸京,便聽聞母后雲,京里出了個賈神童。
一首勸學詩,一幅楹聯,一番格物致知的經義闡釋,名滿京華。
孤讀之,頗有感觸。
賈解元年紀雖幼,但才華滿腹,心懷家國天下,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又所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如此曠古佳作,當可傳承後世。
而賈解元之胸懷壯志,也為孤所欽佩。」
柴瑾娓娓道來,讓人如沐春風。
賈琰拱手:「殿下過譽,琰實不敢當。」
他暫摸不清這位皇嫡子的來意,也不至於被他一番有意無意的吹捧昏了頭,只能隨機應變。
「孤亦聽聞,賈解元受那寧府欺壓,遭遇磨難種種。若是孤在京,必一劍斬了賈珍那狗賊,為國除此奸賊。」
賈琰心中呵呵,這話也就是聽聽,當不得真。
「好在解元郎捨生忘死,伐登聞鼓以動天聽。而父皇英明,已命光武衛查辦寧府賈珍,此賊罪大惡極,想必很快便要伏法。」
柴瑾說到此處,輕蔑的目光自賈寶玉身上掠過。
賈寶玉心驚肉跳,恨不能溜之大吉。
柴瑾又環視眾人,突然長笑一聲起身:「罷了,看諸位如此不自在,孤還是退場吧。
賈解元,此為孤之令牌,孤希望日後能與汝常來常往,切磋詩文。」
柴瑾遞過一塊金牌,待賈琰接過,便再深望賈琰一眼,揚長而去。
他來得快去得也快,諸人送別施禮面色閃爍,都有些莫名所以。
賈琰心道,難道真是偶遇?
酒樓邂逅,好一頓誇讚,再送一塊令牌出來……他實在不信,事兒會這麼單純。
他比誰都頭腦清醒。
目前為止,除了那點虛名之外,他終歸還是個無根基的應試士子,大概還沒有讓一位皇嫡子屈尊結交的價值。
……
榮府。
榮慶堂上。
賈母依舊高坐其上,卻再也沒有高樂的心情。
除賈赦兩口子外,賈政、王夫人、王熙鳳、賈璉悉數在座,均面色惶惶。
賈珍案發,寧府坍塌,榮府上下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同情賈珍的人沒有,她們焦慮的還是榮府的未來。
若賈珍被判定謀逆重罪,說不定會殃及榮府。
她們一個也跑不了。
男丁充軍流徙,女眷充入教坊司為官妓……想起這輩子見多了這等人間慘劇,賈母面容慘淡。
「政兒,前番老身往鳳藻宮,皇後娘娘曾說陛下意思,只誅首惡,不及其餘……難道這寧府一案,還能殃及咱們榮府不成?」
賈政憂心忡忡:「老太太,陛下意思是陛下意思,但朝中這兩日暗流涌動,御史台、諫院、都察院,所有御史言官群情鼎沸,上表彈劾我賈家全族乃至整個四王八公一脈武勛者不計其數。」
賈母深吸一口涼氣。
王夫人柳眉緊蹙道:「老爺,朝中文武之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個節骨眼上,這群文官落井下石,實在是可惡!」
賈母顫聲道:「其他人家可有動靜?」
賈政沉吟回答:「南安郡王府的小王爺鄭彪在正陽門外,被賈琰當眾打了一記耳光,鄭家本不會善罷甘休,但結果……
光武衛的冷麵閻王諸葛超親到郡王府跑了一趟……隨後,鄭家人就偃旗息鼓,閉門不出了。」
「這賈琰……實在狠毒,竟訴告東府珍大哥如此滔天罪名,這是要將咱們賈家一鍋端吶!!!」王熙鳳銀牙暗咬,恨恨道。
賈政扶案嘆息不語。
此時,賈寶玉腳步匆匆走進榮慶堂來。
他剛要張嘴說話,突聽賈政暴怒道:「你這個孽障,家族危若累卵之間,汝卻跑出去鬼混,如此酒氣衝天!!」
賈寶玉嚇得脖子一縮,趕緊垂下頭去。
賈母心情糟糕,也沒精神再如往常般庇護這個寶貝孫子,只嘆口氣道:「寶玉過來,這是去哪吃酒了?」
賈寶玉幽幽道:「回老祖宗,孫兒今日被薛表兄拖出門去,本去城外莊上散散心,也沒吃酒的打算。
但路上遇到……」
賈寶玉欲言又止。
賈政怒斥:「還不快講?!」
賈寶玉悻悻道:「遇上那賈琰與光武衛北鎮撫司鎮撫使諸葛超的兒子諸葛青一起,薛表兄就拽著他們一起去吃酒。」
「賈琰與諸葛超的兒子混在一起?」王夫人插話道:「後來呢,寶玉慢慢說,不急!」
「賈琰寫了一首詩贈予諸葛青: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賈寶玉撇了撇嘴又道:「他們一陣誇讚,我卻覺得沒甚出奇之處。然而,不想蜀王殿下又來了!」
賈母老眼圓睜,蒼面震驚:「蜀王?」
「是的,老祖宗。蜀王贊那賈琰文才絕世,又罵……罵東府珍大哥罪該萬死……最後臨走,還送了一塊蜀王府的令牌給賈琰。」
滿座皆驚。
包括賈母賈政在內,榮府諸人面色瞬時變得陰沉難看。
……
榮府,東北角,梨香院。
薛姨媽扭著豐腴的身段,命家僕將醉醺醺不省人事的薛蟠扶進房去,風韻猶存的臉上猶自掛著兩行淚痕。
薛家已成敗落之勢,遷居京師,借住榮府本就為了借勢東山再起。
奈何生這一子,頑劣愚蠢,根本頂不起家業來。
每日里不是酗酒滋事,就是頑弄女子,是個扶不起的薛阿斗。
薛姨媽無奈又痛心疾首。
這倒也罷了,沒想到引以為靠山的賈家,如今也大禍臨頭。
「我兒,榮府怕是朝不保夕,娘琢磨著,咱們薛家是不是趕緊搬走,免得惹禍上身吶。」
薛姨媽扭頭望向身側的女兒薛寶釵,輕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