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古墓】
黑玉不能吸收內力,這一股勁力卻能被黑玉中轉凈化。
一平米見方的黑玉顯現出奇特的紋路來,鄭宥廷知道這是陣法,比起藉助外物擺放而陳列出來的陣法,精心鐫刻的陣法更加持久,順著紋路流轉的氣、液體等等都將使得鐫刻陣法展示比陳列陣法更強百倍的威力。
封傲按住他的手,接替他的位置,手掌按在地上,暗金色的紋路在黑玉上飛速爬行生長。
片刻,封傲才收回手,只見內里不斷在黑玉中擴散傳導,在地上以兩人所在的位置為支點,散開一個巨大的陣法。
但這些紋路彷彿曇花一現,很快就暗淡下來,黑玉復又變成墨黑無光的色澤。
黑玉不會將內力吸收,而這些內力憑空消失,一定有什麼將它帶走了。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放在墓地正中央的祭台上。
封傲抬步剛動,鄭宥廷下意識地攔住他。
封傲笑了下:「沒事,我會小心。」
走了一步,又停下,伸出手來:「跟緊我。」
封子期的父親陣法造詣在他之上,子期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但頗有幾分鬼才,某些方面比他父親還要厲害。連封傲都沒有十足肯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因此與其將鄭宥廷留在一個看似安全的地方面臨未知的兇險,還不如跟在自己身邊。
至少他可以全力保護,而不是發生意外再挽救。
封傲仔仔細細地摸索了祭台,發現裡面是實心的沒有放置任何東西,這才稍稍放了心,抬手按在正中心,將內里灌輸而入。
不多時,封傲臉上便出現詫異神色。
他收回手,鄭宥廷才出聲:「怎麼了?」
「他把陣法刻在了黑玉石里。」
封傲贊了一聲之後,不期然目露哀傷。在比鑽石堅硬數倍的黑玉石里用內力刻下陣法,這該要耗費多少時間,多少內力才能做到。
鄭宥廷握住他的手,低聲道:「現在改怎麼做?」
「黑玉石里的陣法啟動需要耗費一定的內力,陣法一旦激發,這些內力便可以不斷通過黑玉石內的陣法不斷循環,流轉到其他黑玉上,千年不退。」
鄭宥廷聽罷也深感敬佩,至少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達到這樣的境界。
只不過,方才封傲及時收手沒有繼續下去,可見啟動陣法需要耗費的內力之多。
封傲搖了搖頭道:「你忘了,黑玉是做什麼用的。」
「你是說……」鄭宥廷怔了下,當即會意。黑玉補益內功修鍊,在這塊厚足一米的黑玉祭台修鍊讓內里不斷在黑玉和人體中流轉,內力不斷加持,到了一定的臨界點,自然能將陣法激活。
「我大約需要三天時間。你為我護法,一步都不準亂動,知道嗎?」
封傲嚴肅道。
鄭宥廷怎會不知輕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封傲如此不自信的模樣,可見這陣法的鐫刻者實力有多強。所謂一步天堂一步地獄,在這樣強大的陣法之中,他自然不會輕舉妄動。
封傲先動手將地上的賀元圳丟出墓室,給他留了一點乾糧和水,便將他身上的物資也一併帶走。
在墓室門口布下陣法,確定沒有缺失,他才重新回到祭台邊。
「自己小心。」
他親了親鄭宥廷,才盤膝坐在祭台上,閉上眼睛。
內力在筋脈中流轉,不多時,祭台周圍的氣流無風而促,鄭宥廷背著食物站在一側看了一會兒封傲,便將視線放到了牆上的墓志銘上。
當初封傲見了這份墓志銘,之後兩天都變得不愛說話,神情鬱郁。
他沒有過多地和鄭宥廷說明這些墓志銘里寫了什麼,只說陳三所破譯的文字不過異想天開,上面說的是郾城一些逝去的先輩平生,是一篇尋常悼文。至於說明有絕世武功秘籍的字眼完全是無稽之談。
鄭宥廷對此沒有多問,原本是因為與封傲切身相關他才有些好奇,既然封傲不說,他也不需要知道。
這三天的時間對不眠不休的鄭宥廷而言有些漫長,但他早就習慣這樣的靜默等待,因此哪怕一動不動也不覺得難熬。
對於封傲而言,更是彈指而過。
睜開眼時,封傲第一時間扣住鄭宥廷的肩膀,跳下祭台的同時將他鎖進懷中,警惕地看著墓室中發生的變化。鄭宥廷的背貼在他汗濕火熱的胸膛上,同樣渾身戒備。
只見從祭台上傾瀉而出的內力如同血液在血脈中流轉一般在整個墓室地面上的黑玉擴散而去,幾息之間,暗金色的陣法紋路呈現在二人面前。
沒有任何攻擊性的事情發生。
兩人屏息等了一會兒,確定了暫時沒有危險,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鄭宥廷將行囊中的水和食物遞給他,封傲趴在他肩膀上,有氣無力道:「喂我。」
已經累得快虛脫了,他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咬了咬鄭宥廷的耳垂,笑得心滿意足的模樣。
鄭宥廷偏了偏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將水瓶遞到他嘴上,讓他仰頭喝下。封傲三日未曾進食,餓的前胸貼後背也不含糊,吃飽喝足,才讓鄭宥廷停下投喂。
「你怎麼樣?」
封傲運了運氣,點了點頭道:「十天之內可以恢復。」
用內力在黑玉祭台內的陣法摸索了這麼久,最後將他兩層的內力都灌注其中,才算將石內的陣法激發。這兩層內力,在這滿是黑石的墓室里,保守估計十天就可以恢復,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以確定祭台是主陣的生門陣眼,是安全的。
封傲帶著鄭宥廷坐在上頭,縱覽整個墓室內的陣法。
他足足看了一個小時都沒有出聲。
鄭宥廷凝神看了半晌更是一無所獲。他目前的水平只會用盆栽擺幾個簡單的困鎖陣法,雖然聽封傲說過不少封傲理論上的知識,但還運不到學以致用的程度。
封傲收回神,抬手遮住他的眼睛,揉了揉他的太陽穴,輕聲道:「別看了,傷神。」
「什麼意思?」
封傲道:「這些紋路都有一定的規律,要按照陣法鐫刻的方式來查看,而不是肉眼就能看出來的。這間墓室的陣法非常複雜,我現在也只能看到三層疊加,還看不出主陣法由那些紋路鐫刻而成。你啊,再看下去,再等一會兒肯定會覺得眼睛疼痛,視線模糊。」
「唔,按照你們這裡的說法就是這些紋路會讓你的視覺中樞受到刺激,致使激素紊亂。」
若不把握分寸,必定會導致失明。
鄭宥廷會意,便順勢靠在他肩頭,問道:「有沒有殺陣?」
這麼多層陣法疊加起來還不損每一個陣法各自的功用,布陣之人實在厲害。
「沒有。」
鄭宥廷奇怪,難道這個墓室的主人不是想要攔住那些擅闖進來的人?「你還要多少時間?」
「快了。」
封傲揚了揚唇。或許別人看不出來,卻一定不會難倒封傲。
不是因為他的陣法造詣登峰造極,而是因為這個陣法原本就為他而設。封子期知道他的陣法水平是什麼程度,又怎會設下他無法解開的陣法呢。
而這個陣法中沒有設下絕殺陣,甚至連殺傷力大一些的陣法都沒有彷彿是怕傷了入陣之人,或者說誤傷到什麼人。
子期……他早就料到自己會來到這裡,他一直在等待自己的到來。
會是這樣么。
鄭宥廷點了點頭,靠在他身上過了一會兒,問道:「我在這裡練功會不會幹擾陣法?」
「不會。」
封傲沒有鬆開捂著他眼睛的手,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道:「別練了,你睡一覺。」
確認了陣法沒有危險,封傲便放心讓他睡下。他自己雖然也有三天沒有睡眠,但畢竟打坐冥想精神並不覺得累,鄭宥廷卻是守了三天兩夜。
鄭宥廷點了點頭,沒有出聲,不一會兒呼吸便綿長起來。
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曾存在睡眠質量的問題,經過嚴格的訓練,他入睡和清醒幾乎不用浪費什麼時間。而有封傲在身邊,他不用時刻保持警醒,因此此時睡得十分安穩。
又過了一個小時,鄭宥廷自己醒了過來。
封傲給他餵了點水,輕聲問:「繼續睡一會兒?」
鄭宥廷搖了搖頭,把他的拿下來,看了看四周便收回視線落在封傲身上:「進展怎麼樣?」
「看到十層了,還需要一點時間。」
鄭宥廷道:「沒有攻擊性,鐫刻這麼多層陣法他是想掩蓋什麼?」
「那孩子淘氣,也可能只是覺得好玩吧。」
封傲笑起來。
鄭宥廷怔了下,茅塞頓開。
他眼中的封傲就是他名義上的父親,這個活生生在現世存在了近四十年的人。哪怕知道他曾經有過一段奇遇,但從不曾將眼前之人與郾城古畫中的那些人等同起來。
這裡是作畫之人為幾萬亡魂立下的墓室,如果那作畫之人就是這布陣的人,封傲……認識對方,也曾了解對方。
聽到封傲略帶親昵和留戀的語氣,他微微蹙了蹙眉,但沒有說什麼。
那一段奇遇不管如何,都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落幕,他需要計較的並不是這些。
鄭宥廷道:「主陣法呢?」
封傲雖未參透,但卻已經有了猜測。「稍後再同你說,我已經找到輔陣的陣眼所在,也需要內力啟陣。你在這裡待著,我去去就來。」
將這些輔助陣法都激發,應該就能知道封子期要向他說明的是什麼。
鄭宥廷抓住他的手,想要和他一起去,就見封傲忽然眯了眯眼睛,朝墓室入口的方向看去。
「怎麼了?」
封傲緊繃起的脊背也讓鄭宥廷戒備驟起。
封傲將他起身將他擋在身後,冷聲道:「礙事的來了。」
一聲破空之聲,輕微到幾乎不能讓人聽見——
封傲猛地抱著鄭宥廷朝一個方向跳躍而去。鄭宥廷眸光一冷,那是消音槍發射的聲音!
子彈射在黑玉牆上,連連發出三聲刺耳的聲音,兩人只聽到一個瘋狂的笑聲:
「哈哈哈,讓我等到了!終於讓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