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指點】
若是從前的封傲,對上樓大長老這樣的對手並沒有這麼麻煩。
可惜,他現在武功招式都在,身體也已塑造完美,一身內力卻還沒有恢復到巔峰。
一口吃不成胖子,封傲若是揠苗助長用一朝一夕的時間恢復十層內力,那隻會有一個結局:爆體而亡。
要是都想現世小說中所說的,百年功力說傳送就傳送,那些主角的奇經八脈早就一根一根和破碎了的氣球一樣撐爆了,別說逆襲成武林第一,生活能不能自理還是個問題。
兩人見招拆招,速度越來越快!
段恆和樓常安的眼睛已經跟不上封傲和大長老的節奏,他們逞強還想要凝神去看,畢竟這個機會百年難得一遇,錯過了還不如剖腹。
樓家幾位長老卻率先有動作,鄭宥廷三人只覺得身體往前一傾而後往後倒去。
不一會兒,就被一股內力推送到演武場的邊緣地帶,足足遠離了十丈遠。
三人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體內氣血沸騰,也連忙調息。
原來,封傲和大長老帶出的掌風內勁已經影響到他們。他們原本離演武台已經很遠沒有防備這一點,加之過於專註二人的對陣連不舒服都沒有察覺。若不是樓家的長老動手將他們送遠,他們此時怕是要受內傷,吐血都是輕的。
高手過招,小嘍啰遭殃。
但這和見證這一場曠世的武學衝撞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三人潦草地調息一周天,就等不及地仰長脖子繼續盯著演武台上的封傲和大長老。
此時他們已經拆了十幾招,樓大長老所用的招式樓常安從未接觸過,顯然也是樓家的絕密秘籍所學,他用這些招式的目的就是要試探封傲。
但越打到後面,這個初衷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不用這些招式,他只能靠內力硬拼。
這樣即使贏了,也勝之不武。他一個活了六十幾年的老頭子,對不到四十歲的後輩使用內力中傷對方而贏,他的品性也不允許。
何況,就算拼內力,他也只能慘勝。
對於此事的樓長老而言,勝負已經不重要。
他自稱為樓家第一人,稱為古武第一人,已經有太多年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和人對招過。高處不勝寒,這麼多年遇到一個封傲,撇開那些讓他顧慮重重的封傲的師承身份問題,封傲的存在對於樓大長老來說,就是平生一大幸事。
封傲也是如此。
自從來到現世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毫無保留地使出全力。
掌風凌厲而來,這勁力足以劈開巨石,若是砸到人身上,一招就能斬斷筋骨。
封傲改掌為拳,不躲不避,直接迎上!
兩道剛勁醇厚的內力衝撞而去,拳掌相擊,不分上下。這一次內力比拼,竟讓圍觀的樓家長老都承受不住,他們提起內力抵擋也無濟於事,只能後退到安全範圍。
再看場內二人,在半空中凌越,一招拆一招,速度快得拳風掌影交錯,叫人只能看到一片殘影。
「快看大哥!」
樓二長老突然失聲吼道。
幾人心神一顫,凝神分辨,數招過後才知樓二為何驚呼。
樓大長老進益了!
他原本以樓氏密門武學對應,但都被封傲化解,打到後來他的動作全是下意識的反應,連自己使了什麼招數也無法預計。漸漸地,竟然慢慢脫離秘籍所學的影子,化有招為無招,那些對戰中不需要的動作全被摒棄,甚至根據自己的優劣勢,將招數改進,完全化為己用。
這不是一句話說出來那麼簡單。
樓家祖祖輩輩這麼多人,能夠將秘籍修鍊完全的已經鳳毛麟角,更不用說改進。
太難了。
不僅僅是天賦問題。
幾千年下來,總會有人在天資上超過先祖。但他們依然沒辦法在超越,反而一代一代下來,武學強者漸漸凋零。
那是因為森林法則在減弱。
太過安逸的環境,沒有生死的威脅,他們眼中的強者只不過是站在山腰上的那些人。以此為目標,最終也只能走到山腰上,談什麼登頂?
樓大長老心緒浮動,之後一招錯亂,若不是封傲及時收招,他必定重傷。
感激地看了眼封傲,他乘勝追擊,能夠領悟招數的時機可遇不可求,萬不能因一時激動錯失。大長老穩住心神,一頓之後,兩人再一次對上。
封傲奉陪。
自那日在樓家祠堂下見了自己的供奉之後,封傲對樓家的敵意便少了幾分。
不說自己,這些人不論姓樓還是姓段,說到底都是子期的後人。知道他們沒有完全背棄封子期,封傲也將他們當做宗門後輩對待,才會對樓大長老如此耐心。
否則,要取勝的話,封傲幾招之內就能見將對方擊敗,雖然手段不是那麼高明,但封傲從來不是君子。哪裡還能如此有耐心引導他,拆了這麼多招數,終於將他的潛力逼出來。
又拆了數十招,封傲見他已經領悟並且運用自如,一個借力翻身退開。
樓大長老雖然還十分亢奮,但此時已經明白封傲已經「陪」他練了很久,適可而止,也不敢追擊。
「多謝先生指點之恩!」
樓大長老行了一個大禮。
封傲受了這一禮。
樓家六位長老和鄭宥廷三人見兩人收招,都快速圍過來。
「大哥。」
幾位長老還不明白,怎麼突然不打了,他們正緊繃神經從對打中學習。見他們收手,還以為是他們其中一人力竭或是受傷。
樓大長老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朗聲大笑:「好久沒輸的這麼痛快了!先生,樓宵甘拜下風。」
封傲笑了笑,不等說什麼,見了鄭宥廷卻是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還沒展開變得面無表情。
那無形中透露的氣勢,無端讓人心驚。
幾人不明所以,還以為做錯了什麼惹他不快,卻見封傲快步走到鄭宥廷面前。
「怎麼傷到了?」
要不是看他沒有大礙,封傲肯定削樓大長老一頓再狠狠罵他一頓。
不是早就交代了讓他今日離得遠遠的,竟然還往前,受了內傷也不知道梳理。
鄭宥廷彎了彎嘴角,不在意道:「沒事。」
封傲已經動手按在他的背心窩,源源不斷的內力輸入鄭宥廷體內,為他調順內息。
他並不顧及別人的目光,雖是療傷,但動作親昵地環保這鄭宥廷,一邊毫不在意地用內力梳理,一邊還不滿地說著:「什麼時候才肯好好聽話,別人傷了你我還能給你報仇,我自己傷了你,我找誰說理去?想讓我自裁么?」
鄭宥廷失笑,「無事生非。」語氣還是一貫的冷淡,但眼裡全是笑意。
樓家長老見狀無不奇怪,他們很少打聽八卦在外界找的也都是窮鄉僻壤的地方藉助自然之力磨練自己,思維可以說古板,也可以說很單純。
如此明顯的粉紅泡泡他們一個也沒看到,只是暗自感嘆:封傲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才經過一場大戰,就這麼浪費自己的內力。
在他們看來,鄭宥廷受的那點內傷,輕微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與一個陷入愛河的人說理智,那才是蠢。
待鄭宥廷體內的內息平靜充盈有序地流轉起來,封傲才收手。見他笑著看著自己,封傲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瓣,輕笑:「下不為例。」
「唔。」
鄭宥廷連敷衍都懶得,封傲對他的事情從來都是帶著放大鏡看的,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檢討的。
只是,捨不得拒絕封傲的操心。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笑,一時間彷彿自成一世界。
樓家長老傻眼了。
樓常安尷尬地咳了一聲,將幾位長老失態的錯愕表情拉成了乾笑的面容。
若不是樓家人的顏值平均水平太高的話,這個皮笑肉不笑的毫無美感的表情肯定要把人丑哭了。
封傲這才想起這些人,回身道:「時間差不多了。」
「?」
幾人不明所以。封傲頓了頓,道:「午時開飯,不是么。」
樓大長老:「!」難道他是因為午飯才停手的嗎?!他活了六十幾年才等到的突破竟然比不上一頓飯?!
其他人:「……」說的好有道理,竟無言以對。
樓大長老親自吩咐擺飯,封傲被安排在首座也不覺有異,拉著鄭宥廷坐下。
看著封傲和鄭宥廷慢條斯理地進食,樓家幾位長老第一次覺得樓家食不言的這條家規如此不合理。很多話在喉嚨撓的人坐立不安,但也只能憋著。
飯畢,樓大長老便等不及地說道:「今日多謝先生指點,老朽厚顏,不知能否請先生在樓家多住幾日?待老朽消化兩日,再請一戰。」
封傲還沒說話,段恆就搶先道:「長老,封前輩已經答應我過兩日就到段家去。我都和家中長輩說好了的。」
樓二長老:「段恆徒孫急什麼。不就幾步遠,在樓家和段家有什麼區別?」
「既然沒區別,那便去段家不也一樣。」
這話是段恆小聲嘀咕,不敢瞎嚷嚷,不過在場人的耳力都聽得清楚。
樓二長老瞪了他一眼,樓大長老反而一笑:「段恆說的對。請先生在樓家盡興玩兩日,老朽若是有悟,只希望在先生回外界前向先生再次討教,不知是否可以?」
封傲微笑,「討教不敢當,相互切磋罷了。」
「先生謙虛了。」
他這就是答應了,樓大長老忙起身,行了一個全禮。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再能讓樓大長老行這個禮,但對封傲行這個晚輩禮,他心甘情願。
封傲將指點之情輕描淡寫,但在場的人都清楚能夠得到這個指點是多麼難能可貴。封傲肯屈駕幫忙是情義恩情,不想麻煩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他不欠樓家什麼。
如今他答應得這麼乾脆,樓大長老若是不知感恩,那便是心性太過狹隘了。
這夜,樓大長老和幾位長老再一次聚集在書房。
幾人相對無言,好半晌,樓二長老才說道:「大哥之前說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沒想到這位後生確實厲害。只是……他真的與封家有關?」
樓大長老搖了搖頭,在幾人越發疑惑的眼神中,輕聲道:「之前的猜測,還不夠大膽。」
幾位長老聞言都是一驚。
樓大長老自然明白他們為何而驚,他所受的撼動不必他們少。「事關重大,今夜我便去一趟段家。這件事,必須所有人都到場,才可決定。」
長老們對視一眼,樓大長老的做法一點都不小題大做,這是再嚴肅不過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
幾位長老的神情在複雜中掩不住激動。
樓二長老道:「大哥,我去吧。你——」
樓大長老搖頭,「輕重有別,已經頓悟,要參悟不急於一時半刻。」
他心中之事,比自己的武學重要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