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鼻祖】
鄭宥廷和樓家子弟的切磋一直到午飯時間才結束。
下午,樓常安便盡地主之誼,帶封傲和鄭宥廷遊玩,觀賞樓家景緻。
樓家由三個島嶼組成,據樓常安介紹,這三處島嶼都在同一片湖泊上,便是那日封傲二人來是渡船過來的湖泊,當時未察覺到,那湖泊竟有如此規模。要知道,樓家主家所在的這個島嶼便有一個a級城市大小,可容納千萬人口,另外兩處島嶼與主家的島嶼相差無幾,湖泊之大可想而知。
主島上風景如畫,水清花香,草木之氣怡人。比起現世外界的綠化面積不足十分之一的城市,這裡卻十分親近自然,反而是建築不足綠化的十分之一。
封傲一路走來,略略點頭。
他在家中也種植不少植物,便是因為宗門的內功心法順應自然,與草木同息。這裡草木繁盛,寧靜無爭,正是練武修行的好所在。
樓常安略略介紹了另外兩島的景緻,與主島大不相同,言說這兩日定要帶封傲和鄭宥廷去觀賞一二,還要享受一下湖上泛舟的趣味,才算不虛此行。
封傲笑著感謝。
晚間,樓常安從封傲師徒的住處出來,便來到書房。
書房之中,不僅大長老,在家中的其他三位長老都在其中。
「見過幾位長老,今日——」
大長老打斷了樓常安略顯得急促的話,面容平靜道:「今日我和你三位師叔祖也親眼見識過那個小先生的武學了。」
樓常安怔了下,知道自己的表情太過外露,不過沉著,不由躬身行了一禮:「是弟子沉不住氣了。」
幾位長老對於這位家主繼承人一向滿意,也不介意地讓他坐下。
畢竟今日所見,不說是年輕尚輕的樓常安,就連他們也都險些失控。若真的對自己的發現平淡視之的話,他們四人也不可能在書房裡足足呆了一個下午,也不會對在外的另三位長老發出召回令了,甚至大長老決定這兩日親自到段家走一遭。
「弟子斗膽,不知長老對此事怎麼看?」樓常安恭聲詢問,「弟子與小封先生親手過招,對於他的招式路數也深有體會。他的招數雖然我沒有見識過,但總有熟悉的感覺,而他的內功……十分溫潤醇厚,吐息之法都與我樓家的秘法相似。弟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的內功心法,似乎比我所修鍊的更好。」
四位長老對視一眼。
大長老:「此時下結論為時過早。要試一試他師父的武功,才好判斷。」
「這……」樓常安想了想,「是幾位師叔伯邀請切磋嗎?弟子修為淺薄,若是前輩有意隱瞞,弟子怕是無能為力。」
大長老搖了搖頭,竟是道:「不,我想親自出手。」
樓常安詫異地看向大長老。
事實上,在樓家和段家,長老的地位完全凌駕在家主地位之上。
不是陳家這一輩這樣,長老強勢家主式微才出現了分崩離析各自為政的情況,而是因為長老原本就代表著樓家最強實力。
樓家和段家的長老之位不像其他隱世家族是每房的弟子選取,樓家的長老也收徒,但他們去世之後,長老之位卻是全族中能者居之。一個長老之位,不限制年齡,逐層推選,只有最強之人才可以奪得這個位置。
而家主之位則一脈相承,除非再一次發生六百年前首徒背叛的意外,皆是由首徒繼承。
樓家和段家的家主更像是家族的管家,他們也有著絕對的決策權,但那都是在家族庶務產業方面,在古武世家最根本的武學方面則由各房長老把控,家主不得干涉。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特殊性,當年的樓陳,後來的陳志敬才會不滿足與此,叛離家族。
大長老可以說是樓家中武學造詣最高的,樓常安怎麼也沒想到他想要親自出馬。
此事非同小可,樓常安沉吟片刻,還是出聲問道:「弟子想知道長老為何如此看重前輩的武學?」
對於封傲和鄭宥廷與樓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武學,樓常安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判斷。他原本以為,封傲的師承可定與樓家有關,或許,他的師父或是祖師輩就是樓家人。
但如果像他猜測的一樣,長老定不會是這個態度。
這其中,肯定有隱情。
大長老看向其他三位長老,得到他們的認同,才對樓常安說道:「我聽說,這位封先生,本命叫做鄭晉峰。可是如此?」
樓常安點頭:「他和他的弟子,都出身一區鄭家,是他們的嫡支。到了隱世為了行走方便,才避諱了名諱,用了封姓。」
他沒有細說,當時封傲被陳家所脅迫,到了白家避禍沒有聲張,才用了假名字。
大長老:「就是這個封姓!」
見樓常安不解,大長老便解釋道:「你可知,樓家和段家未分家之前,是何姓氏?」
樓常安如果不能領會到這一層意味就不配做樓家的首徒了!
他瞪大眼睛:「莫非是……」
見大長老點頭,樓常安忙起身道:「常安僭越,請長老責罰。」
分家之前的事都是樓家和段家的密辛,除了長老,連家主都無權知曉。沒想到封傲的事情竟然會牽扯到那般古早的家族史,這是樓常安怎麼也想不到的。
大長老擺了擺手,「我既告知你,自然是你有必要知道。」
整個樓家,也就樓常安在封傲面前還有幾分薄面。雖然大長老只和他說過幾句話,但已經清楚,這個後輩比段家人還要狂雋,並不會因自己是樓家長老的身份就給好臉色,更不說阿諛奉承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那與封傲的交流就要落在樓常安身上,他又怎麼能一無所知呢。
樓常安誠惶誠恐地坐下來,低聲道:」長老認為他用了封姓不是偶然?「
長老默認了這個說法。
樓常安不解,哪怕這個封姓對於樓段兩家意義非凡,但那都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封傲的師承若不是出自樓家或段家,敢拿封姓在外界打交道的樓家人絕對沒有。他又是如何知道這個姓氏的特殊意義,畢竟連他這個首徒弟子都無從得知。
又或許,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大長老道:「不論如何,這件事必須弄明白。」
這是自然。
「長老,以我對前輩的了解,您若想要和他過招,封前輩定不會拒絕的。弟子可代長老邀請前輩,不知可否?」
沒有一個在武道上追求強者的男兒會拒絕與高手過招的機會,何況樓大長老的指點,可不是隨意能夠得到的。
大長老應允。
這件事由樓常安代為轉達也不會顯得唐突或失禮。定下此事,長老便讓樓常安先行離開,四位長老在書房中繼續商議,至晚方歸。
第二日用過早飯,樓常安便說明大長老的邀約,封傲果然接受。
段恆大吃一驚,問過樓常安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便只能跟在幾人身後。
樓大長老在晚輩面前已經很少出手了,這樣的觀戰機會傻子才會錯過。
讓段恆意外的是,樓家七位長老竟都在場。昨日可沒聽說另三位長老回來,這般看來,好似專門為大長老與封傲這一站匆匆趕回宗門一樣。
他見樓常安也是一臉驚訝,行過禮后便道告辭。
雖然不知道樓家的長老想要做什麼,但連大長老的親傳弟子樓炎師伯都不在場內觀戰,那他也不適合在場了。
沒想到大長老只是擺了擺手,將他留了下來。
段恆百思不得其解,得了樓常安稍安勿躁的眼神,才忍住不去觀察封傲。
「見過幾位長老。」
封傲與鄭宥廷問了安,大長老笑道:「今日冒昧之請,多謝先生滿足老朽。昨日見過小先生與門下弟子比試,老朽也生了好勝之心,讓先生見笑了。」
他話含深意,提及昨日比試,若是封傲師徒別無目的,這話只當是老人家的客氣。但若非如此,自然能夠了解到,樓家已經察覺到鄭宥廷展露的武學和樓家的淵源,今日的這場切磋目的何在也就不言而喻。
封傲挑了挑眉,「這是我的榮幸,長老這麼說倒是讓晚輩惶恐了。」
他低眉淺笑,樓家長老想試探什麼他自然清楚,但若想要從他的神態里看出什麼,那樓家可就要失算了。
「請。」
大長老也意識到這一點,便請封傲上場,手底下見真章。
段恆見封傲離開,便做到鄭宥廷身邊來,明目張胆地打量道:「小封先生一點也不緊張啊,透漏一下唄,我還沒見過前輩真正動過手呢。」
鄭宥廷瞥了他一眼:「開始了。」
段恆討了個沒趣,但鄭宥廷說得對,與其和他套話還不如眼見為實。而在封傲和大長老動手之後,段恆心中再也起不了一點雜念,眼睛和思維要跟上封傲和大長老已經十分困難,哪裡還有精力想別的?
不錯,有點意思。
封傲暗贊。
樓家的大長老,武功是樓家的巔峰代表,內力隱隱比封傲還要高出一籌。如果不是封傲豐富的和高手過招的經驗,以及對樓家的武學的了解,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在場的樓家長老和樓常安段恆卻是驚駭。
能和樓家大長老打成平手是什麼概念?
不客氣地說,樓家每一任大房長老都是樓家武學之最,古武世家乃至整個隱世家族的第一高手!
封傲才多大年紀?竟能有如此修為,如何不讓人心驚?!
不會有人比大長老更加詫異,他原本以為他要幾番試探將封傲逼到絕境,封傲才會顯露他想要隱瞞的內功武學都與樓家同出一脈的馬腳。
沒想到,封傲根本沒想過掩藏。
更沒想到的是,封傲的武學修為不在他之下!
原本勝券在握的大長老,竟然首先被封傲逼得使出全力。但凡他有一點藏拙之心,就會敗在封傲手下。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武學到底從何而來?怎麼可能在這個年紀就有如此深厚的堪比自己一甲子的內力?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但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他根本不能分心,不敢分心。
封傲若是知道大長老的疑問,肯定會拍拍他的肩膀:輸在我手裡是應該,我輸給你才是丟臉。
他封傲,可是封家的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