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鞏縣軍議

鞏縣城中，各處要地已經被聯軍部隊佔領。

縣衙里，袁紹和各位諸侯齊聚一堂，商議著接下來的戰事。

鞏縣乃是洛陽附近大縣，縣衙雖然不是太大，但也足夠容納聯軍主要頭領和將校在此議事了。

「我軍近日所向披靡，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驅逐董賊之事，可謂是指日可待啊！」

河內太守王匡出言笑道。

「對啊，那董旻乃是董卓胞弟，在董卓麾下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下所統領的部隊足有兩萬，戰力不俗，如今卻被我軍打得幾乎是全軍覆沒！」

冀州刺史韓馥也跟著說道。

「哈哈哈哈！如今這兩萬人馬一日之內化為烏有。我很是期待，那董卓在聽到這消息后，會是何等反應？」

「以我軍現在所向披靡的軍勢，估計董卓會選擇不戰而退，自動讓出這河洛之地吧！」

眾人紛紛出言，一片喜慶之聲。

主位之上的袁紹看到堂中眾人歡天喜地的模樣，也有些情不自禁，開口說道：

「此番之所以能夠大獲全勝，全賴諸位勠力同心，全力作戰。今晚我等便在這鞏縣一種慶賀一番，以後再接再厲！」

「謝盟主！」

眾人紛紛出言拜謝道。

此刻，同樣坐在堂中的曹操，看到眾人的模樣后，臉色略微有些凝重。

倒不是他認為不值得慶祝。今日之戰，無論如何都算是一場大勝。而大勝之後犒勞一番將士們，也是理所應當。

但曹操清楚地知道，目前的局勢，還遠沒有眾人所想的那樣樂觀。

因為他和馬超提前一步到了戰場，所以更清楚地知道了董旻和徐榮的矛盾衝突。今日之所以能夠大勝，更多的是運氣使然。

如果董旻和徐榮這兩人之間的矛盾沒有高度激化，沒有董旻前期一系列的爛操作，徐榮所部也不至於輕易陷入混亂。

徐榮所部不混亂，馬超也不可能輕易撕裂對方的陣形突擊進去，從而以亂打亂，將徐榮所部徹底搞得沒法統一指揮調度。

自然曹操也更不可能在後方瘋狂收割一波人頭，徹底大敗徐榮所部。只要徐榮這個能征善戰的將領及其麾下的近萬精銳還在，聯軍絕不可能輕易做到近乎全殲敵軍。

可惜，曹操可以看清楚這一切，並不意味著其他人也能夠看清楚這一切。更何況，退一步講，就算是這些人能夠看清楚目前的局勢，可能也不願意麵對現實吧。

醉生夢死歌舞昇平有何不好？偶爾靠著運氣打打勝仗，然後大肆慶祝一番，你好我好，多麼愉快的日子啊，為何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去探求那殘酷的現實呢？

至於作為盟主的袁紹，就算看不清這一切，但他麾下的蔣義渠和韓猛二人到達戰場的時間也很早，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只不過身為盟主，他沒有對全軍的絕對指揮權，不好打擊眾人的積極性罷了。

以後還得靠這些人打仗呢，現在掃了他們的興，怎麼指望人家出力？

等馬超帶著一身鮮血回到這裡的時候，眾人已經商量完畢，堂中一片嬉笑之聲。

「喲，孟起將軍來了。」

有人眼尖，馬超剛一進門，就看到了他。

眾人聞言，也都紛紛朝著門口看去。畢竟，這次戰鬥，馬超和曹操身為先鋒，立功不少。就算他們不清楚具體戰況，看那董旻軍的慌亂之象，就知道此前二人出力甚多。

「孟起將軍去了何處，為何身為先鋒，卻姍姍來遲？」袁術面色不渝地問道。

「當然是去殺敵了，袁太守此言何意？」馬超隨意地答了一聲，快步走到馬騰身後站下。

「哼！我等已將董旻軍盡數殲滅，不知孟起將軍是去何處殺敵了？」

「當然是去追擊各處潰軍了，敵軍主力雖然已經潰敗，但諸位可曾記得上次虎牢關之事？」馬超故作嚴肅道。

「孟起的意思是？」曹操聞言，最先反應了過來，瞪大著眼睛問道。

其他諸侯也有數人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我想諸位已經有所猜測了，不錯！上次虎牢關內訌，全軍潰逃，卻被敵人收攏起了一兩千將士。」

馬超虎目圓睜，頗帶氣勢地掃視了眾人一眼，繼續沉聲說道：

「這次我軍雖然斬殺和俘虜了大部分敵軍，但兩萬兵馬何其多？這潰兵至少也得有五千之數。如果這些人被收攏起來，豈不是又要出現一支敵軍？我軍今日的戰果，就會事倍功半！」

堂中眾人默默地思考了起來。確實，有了虎牢關的前車之鑒，馬超所言，雖然有些牽強，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哈哈，嘩眾取寵！這些狂言妄語，未免太過於誇大其實了！」

就在眾人一片沉默時，一人出言打破了寂靜。

「哦？誇大其實？那不知你這寸功未立之輩，有何高見？」

馬超回頭，看向袁紹身後的一員中年戰將，剛才大言不慚地出言質疑的，正是此人。

若是別的諸侯質疑也就罷了，他馬超未必惹得起，而且也不想惹。但如果只是一個將軍，那麼現在戰功累累的他，還真不用跟對方客氣。

「哼！豎子無禮！」

那將軍勾了勾尖嘴猴腮的腦袋，怒聲道：

「本將軍早在數年之前，便是西園八校尉之一。那個時候，就算是你父馬騰，都沒有我聲名大！」

「你這豎子，有何資格跟我說三道四！」

一向低調的馬騰聞言，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沉聲喝道：

「淳于瓊！你除了炫耀資歷，還有何德何能？既然你覺得自己本事過人，先前和董卓軍作戰，為何屢戰屢敗？」

「你——」

被馬騰戳中了痛處的淳于瓊，當即氣得跳腳，竄出人群，指著馬騰就要大罵。

「仲簡，退下！」

袁紹面色難看地喝道。

「本初，我……」

淳于瓊一向跋扈慣了，怎能忍得下這口氣，就要開口和袁紹爭論。

「退下！」

袁紹冷冷地打斷了淳于瓊的話，眼含殺氣地盯著他說道：

「另外，以後記得喊我主公！下不為例！」

淳于瓊張了張嘴，想要爭辯什麼，最後還是恨恨地咽下了這口氣，對著袁紹拱手行禮道：

「是！主公。」

袁紹看向馬騰、馬超父子二人，變換了一副表情，和顏悅色地說道：

「本初御下不嚴，讓壽成兄和孟起將軍見笑了，還望二位勿怪。」

馬超閉口不言。

馬騰停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妥協道：

「無妨。剛才我兒也有言語不當的地方，冒犯了淳于將軍這樣的老將，呵呵。」

說到「老」字時，馬騰刻意壓重了一下聲音，搞得對面的淳于瓊差點又發作。

袁紹見馬家父子不願再計較，也就不再說什麼。雖然馬超目前表現很搶眼，他需要馬家父子給這聯軍賣命。但想讓他跟馬騰放低姿態，那是不可能的。

堂中眾人沉默不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曹操眼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出來救場道：

「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我軍大敗董旻，諸位何必如此針鋒相對。」

「孟起將軍先前在戰場上大發神威，為擊敗徐榮所部立了大功。先前更是屢立功勛，現在左右無事，不如我們來聽聽孟起將軍對往後戰事的看法如何？」

「孟德之言，確有道理。」袁紹想了想，看向馬超道：

「不知孟起賢侄有何高見，說來與我們聽聽可好？」

馬超對著袁紹微微一笑：「高見不敢當。不過對於日後的戰事，超確實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孟起賢侄一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何來不合適之說，快快道來，我等洗耳恭聽。」

「既然盟主如此熱情，超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超有一個請求，還望盟主成全。」馬超帶著一抹得意笑道。

想要讓我出謀劃策，可以，但是你得先吐出點東西來。

「那，不知是何請求？」袁紹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先試探著問道。

「很簡單。超剛才追擊潰軍的時候，收攏了上千將士。盟主當初在虎牢關之時，曾允諾與我收編一校降軍的優先權。此刻超已經招攬了一半，還請盟主再補我一半。」馬超微笑道。

「這……」，袁紹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但畢竟是自己說過的話，他此刻也不好反悔。

「放心，本盟主一向說到做到！剛才大軍圍攻董旻，也收編了兩三千俘虜。待會兒孟起便可去從中接手一千，編入自己麾下。」

「多謝盟主！」

馬超躬身一禮拜謝道。

實際上徐榮收編的潰軍足有一千五百人，而不是一千人。有了這兩千五百人的加入，馬家軍以前在戰場上陣亡將士的損失基本上就能夠補回來。

如此一來，馬家軍以後就是擁兵上萬的大諸侯，在這聯軍中也算是比較靠前的一股勢力了。

再加上徐榮這個新招降的良將，和典韋這個猛士，以及現在埋伏在董卓軍中的霍霄。馬家的實力，已經比參加諸侯會盟之前強大了一個層次。

馬超微微出了口氣，這兩個多月時間，終於稍微擴大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