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裡是寂淵
這幾個人,是考古隊的?
趙啟合理推測。
同時趙啟也慶幸自己還戴著帽子,這樣可以從一定程度上遮擋額頭的『妄神之眼』。
「他是誰?」
火堆旁邊一個大鬍子問道,語氣中帶著懷疑。
「不知道,只知道這個人是從織網者巢穴跑出來的。」
「什麼?那個地方怎麼可能會有人?你肯定是看錯了。」
「我沒看錯,我只是講述了我所看到的。當時他們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被古神三十一入侵了……至於這個人我們做過測試,他並沒有被入侵,這一點很奇怪,我覺得他肯定有什麼特別之處。」
大鬍子抽出了一把刀子:「我覺得我們應該殺了他,這些年裡從沒有其他人能來到這裡,我懷疑他是某個怪物,甚至是某個古神偽裝的。」
說著就要上來。
有人攔住了大鬍子。
後者似乎還有些不服氣,怒氣沖沖的爭辯,但是趙啟覺得,這大鬍子應該謝謝攔住他的那個人。
因為是那個人,救了他。
如果大鬍子真的過來對他動手,趙啟會毫不猶豫的反擊。
最終,大鬍子被另外三個人勸阻。
他們將大鬍子圍在那邊,然後低聲交談。
趙啟也有機會暗中觀察,進行一點總結。
剛才這幾個人說的『古神三十一』,應該就是黑水裡的觸手怪物。為什麼他們會給那個怪物起這麼一個類似於『編號』的名字,目前還不得而知。
倒是這幾個人,從穿著打扮來看,的確很像是某個專業的考古隊成員。
他們又是什麼人?
目前來看,從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有所使用的器具,包括堆放在那邊的一些物資來看,無不體現出了一種年代感。
這個年代感並不是突發奇想,趙啟眼神很好,他剛才看到的那一堆物資里有一些罐頭,罐頭上寫著生產日期是1971年5月16日。
趙啟雖然不太確定今年是第幾年,但他可以肯定,這個罐頭的年紀比他要大得多。
那麼再結合這幾個考古隊員的穿著以及沒有『妄神之眼』的特徵,情況就顯得十分的撲朔迷離了。
難道說,這幾個考古隊友,和自己並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此刻趙啟仔細聽這幾個人交談,以圖獲取情報。
「我們有判斷古神的方法,而這個方法在這個人身上沒有體現,說明他不是。我覺得,他一定是從外面進來的,或許我們可以從他身上了解到外面的現狀。」說話的是個女性考古隊員,對方頭髮有些花白,但樣子很年輕,考古隊的專業制服更是將她的身材承托的凹凸有致。
聽到這句話,另外三個考古隊員也都是眼睛一亮。
「這還不簡單,我去問他。」大鬍子性格很暴躁,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等一下,他被古神三十一攻擊,即便沒有被入侵,但精神力也一定是受到重創,短時間內醒不了,甚至,可能永遠無法恢復神志。」
白頭髮的漂亮女人說的話也十分的漂亮,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這個時候趙啟挺喜歡她的。
她這句話,避免了很多麻煩。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古怪尖銳的鳴叫聲響起,這嚇了趙啟一跳。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發出這個聲響的,竟然是那邊養在籠子里的一隻鳥。
好像是一隻金絲雀。
只不過趙啟很清楚,嚇了他一跳的不只是這一隻金絲雀的鳴叫,還有隨之而來的一種危險感。
這種危險感來自於周圍的黑暗,但絕對不在附近,而是在更深層的位置。
趙啟有一種感覺,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下面,是不知通向何處的深淵。
他這個人,感知能力一向是異於常人。
「又要開始了。」幾個考古隊員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麼,起身,快速收拾東西,往周圍的帳篷里鑽。
「這個人怎麼辦?」大鬍子問了一句。
「放到我的帳篷里,我那裡空間足夠。」白髮女沒有遲疑,她走過來,竟然單手拽著趙啟的衣領,將他拖到了旁邊一個小帳篷里。
這個帳篷實際上並不大,擠進去兩個人已經將空間佔滿。
趙啟偷偷觀察,白髮女麻利的在帳篷里點燃了瓦斯燈,然後將帳篷的拉鎖拉合,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緊接著,她取出了一塊石頭。
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這個石頭,有點像是宗教里虔誠的女教徒在禱告。
這極大的引起了趙啟的好奇。
「我知道你已經醒了,但是你現在最好繼續假裝昏迷,一會兒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大驚小怪,這對你有好處。」
白髮女這時候側頭看著趙啟說了一句。
原來她早看出來了。
這無疑讓趙啟的好奇心又多了一重。
他倒不是那種極為逆反的人格,就是你讓我往東我偏要往西,你讓我捉狗我偏要攆雞的那種人。
趙啟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事。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就例如此時此刻,那種難以言明的危機感告訴他,將會有很可怕、很兇險的事情發生,而白髮女做的事情,似乎可以避免可怕的事情造成的嚴重後果。
「來了!」
白髮女雙手捧著那個黑色的石塊,嘴裡念念有詞。
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因為與此同時,外面傳來很多極為古怪的聲響。
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群聒噪的人蹲在帳篷外面在聊天。
明明很嘈雜,但根本聽不到這些聲音究竟在說什麼。
相反,如果仔細分辨那些雜亂無序的音節,反而會讓人陷入到一種煩躁和瘋狂當中,而且會越陷越深。
最終結果,可能會讓一個正常人直接精神發狂。
又或者在發狂之前,被某種隱藏在暗處的精神力量入侵,變成某個可怕存在所操控的軀殼。
趙啟並沒有沉迷於那些聒噪的聲音,既然白髮女知道自己是假寐,那索性起身,伸展手臂。
不過他很小心,這個帳篷很小,導致他和白髮女之間的距離只需要稍微抬手就能觸碰到。
白髮女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她專註於這種類似於禱告的古怪儀式當中難以自拔,又或者她不能中斷這個儀式。
哪怕,趙啟剛才差一點碰到她的頭髮。
實際上,趙啟是在試探。
他一向不是那麼聽話的人,但他也知道分寸,不會真的干擾到白髮女要做的事情。只要確定這件事,在現階段很重要且是必須的就足夠了。
趙啟這時候看向外面。
帳篷防水布料的遮擋讓他實際上什麼都看不到,而且帳篷內的瓦斯燈,也干擾了外面火堆的光亮。
但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到一點,因為帳篷外面實在是太黑了,火堆的光亮,反倒是顯得很明亮。
這就導致,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外面的影子投射到了帳篷上。
影子?
外面有人?
趙啟總算明白那些亂七八糟的聒噪之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了。
來源就在帳篷外面,甚至,發出聲音的那一幫人就站在火堆周圍,因為只有這樣,他們的影子才會投射到帳篷上。
現在新問題又來了。
在外面嘰嘰喳喳說話的這幫人,是什麼來路?
白髮女他們這幾個考古隊員,似乎很懼怕這些『人』。
或者說,這並不是『人』。
因為在此之前,這個平台上並沒有這些人的存在,他們是之後某個時間節點,從某個地方爬出來的。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趙啟有一種拉開帳篷拉鎖,窺探一下外面的衝動。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好奇害死貓這種事,他不會做,況且,他本就是一個沉穩謹慎的人,屬於一旦發現危險,會立刻將其扼殺在搖籃里的那種人。
現在最好是和外面的『人』井水不犯河水,等這件事結束了,或許可以和白髮女好好探討一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白髮女手裡的石頭突然發出了『啪』的一聲。
就像是裂開一樣。
這聲音不大,但詭異的是,這聲音似乎是在耳邊響起來的一樣。一瞬間,外面嘈雜的聲音同時停了下來,從雜亂的環境,轉變到了寂靜。
這本身就是一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情。
趙啟看了一眼白髮女,對方的表情十分痛苦,甚至,身體都在顫抖。
看樣子,不出意外的話是出了意外了。
古怪的儀式出了岔子,但可惜的是,趙啟對這種儀式一無所知,更別提幫忙了。
甚至,趙啟也不太清楚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靠過去詢問一句:你需要幫忙嗎?
糾結和猶豫,被一陣古怪的聲響打斷。
趙啟這時候扭頭看向聲響的來源,帳篷外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的影子。
而那個聲音,是對方正在拉動拉鎖的聲響。
外面有人,想要拉開帳篷的拉鎖?
這本來不是一件很恐怖和可怕的事情,但在這個時候,這個節骨眼上,就顯得有些嚇人了。
趙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
白髮女似乎陷入到某種夢魘當中,狀態很不對,但趙啟也不敢打擾她。
在不確定某件事能不能做的時候,最好不要做。
於是趙啟就看著外面的人拉動拉鎖,此刻已經拉開了一個口子,還在向上。
趙啟這時候又改變主意了。
他認為改變現狀的不是自己,而是外面的這個『人』,你說你好好的,沒事兒拉這拉鎖幹什麼?
於是趙啟想了想,伸手過去,拽著拉鎖連,又給扯了回去。
外面的東西,明顯愣了愣。
大概兩秒鐘后,對方想要重新拉開,但趙啟沒鬆手,就這麼拽著。
於是,隔著帳篷,趙啟和外面的某個東西較上勁了。
一個要拉開拉鎖,一個不讓拉。
脆弱又可憐的拉鏈,無法承受兩個人一正一反的拉扯,一怒之下直接罷工。
喀嚓一聲。
拉鏈頭被扯斷了,慣性下,帳篷的拉鎖嗤啦一下被扯開了一半。
外面陰冷的風立刻灌了進來,從打開一半的縫隙看外面,可以看到一個人站在門口,兩條褲腿沾滿了泥濘和黑漆漆的苔蘚,泛著一種特殊的惡臭味。
但從下半身的穿著來看,趙啟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對方穿著的,好像也是考古隊的制服。
下一刻,一隻青紫,有些腐爛的手指從外面探進來。
而趙啟,也一臉驚恐的握著匕首,準備開啟所有的念能,和對方拚命。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大鬍子的罵聲。
「王八蛋,混賬東西,老子讓你們知道知道我胡老二的厲害,這日子,老子早就過夠了……」
然後,就沒然後了。
大鬍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帳篷外正準備伸手進來的某個東西,也是第一時間縮回去手,以一種難以理解的速度離開。
就像是對方不是一個人,只是一件衣服,被人在遠處用牽連著的細繩用力一拽,直接扯走的感覺。
外面陷入了安靜。
同時,那種讓人窒息的危機感也在快速消退。
就像是退潮的海水,露出了原本被淹沒的礁石,此刻,礁石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安全感。
安全感回來了。
白髮女這時候似乎從可怕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她睜開眼,看了看手裡開裂的石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推開趙啟,衝出了帳篷。
大鬍子被某種東西帶走了。
地上殘留著一片新鮮的血跡,趙啟檢查過,是噴洒出來的,十有八九大鬍子是被利器割斷了動脈,不然血不會噴這麼多。
白髮女和另外兩個考古隊員表情凝重,有悲傷,但不多。
趙啟看得出來,不是他們冷血,而是因為類似的事情,他們經歷的多了,導致麻木了。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趙啟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既然自己都不能假寐了,那總得說點什麼。
不如,就由他來開這個頭。
白髮女回頭看了趙啟一眼。
「這裡是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