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色鎮早已淪陷

咣當一聲。

厚重的大門在身後關閉，彷彿將那嘈雜的聲音也一併屏蔽在外面，耳邊瞬間安靜了下來，可腦袋依舊嗡嗡作響。

教堂內黑漆漆一片，但能看到蠟燭以及上面燃燒著的黑色火焰。

這種火焰浸染的黑色和正常的黑暗完全不一樣，在這種黑暗中可以看到教堂內各種事物的輪廓，包括前面站著的兩個人。

其中一個從輪廓看上去很眼熟，同時對方開口說話了，從聲音上讓趙啟確定這個人就是之前在人偶工坊里遇到的那個叫做貝蒂的神秘女子。

除了貝蒂之外，這裡還有一個人，穿著黑色長裙但兩隻腳和周圍黑暗融為一體的修女，且這個修女是這一片黑暗中唯一可以看清全貌的人。

因為雙腳都沉浸在完全的黑暗當中，似乎只有上半身存在，所以才叫做暗足修女？

倒也貼切。

還有一個特點，這個修女的雙眼被黑色的帶有紋路的紗巾蒙著，而且包裹的十分嚴實，這明顯是故意為之。

閉上眼睛，代表著擁抱黑暗。

伯格和瑪姬這一對老夫婦沖著迎面走過來的修女行禮，後者點了點頭，然後走向趙啟他們，哪怕蒙著眼她似乎也能看到一切。

壓迫感同時襲來。

就彷彿走過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某個極為恐怖的存在。

趙啟眯著眼。

三隻眼睛都眯著。

這是他應對威脅的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同時意味著如果對方攻擊他，甚至哪怕只是產生了某種敵對和要幹掉他的意思，那麼趙啟強大的應急機制都會立刻迫使他做出強而有力的反擊來進行自我保護。

就例如同時激活五種念能力，然後用匕首刺穿對方的頭顱。

可能還會攪動一下。

「外鄉人，你們的到來貝蒂已經和我說過了，看起來她給你們的一點提示和善意並沒有幫助你們離開夜色鎮，也可能是她並沒有講的那麼清楚……」

暗足修女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舒適感，彷彿在這種聲音當中可以讓人卸下一切防備。

哪怕是後面楚愚他們幾個完全聽不懂這種異域的語言，但也在這種語氣下放鬆了警惕，陷入了某種恍惚當中。

只有趙啟不為所動。

緊接著，暗足修女似乎注意到了趙啟額頭的妄神之眼。

「神目代表著秩序的崩亂，是上位存在的浸染，看起來你們所居住的地方也在經歷某種浩劫。」

趙啟還是沒說話。

主要是他對這種異域語言只能聽，不會說，而且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倒不如聽聽這個修女還要講什麼。

對方伸手過來，似乎要觸摸趙啟。

但並沒有表現出敵意。

似乎就是單純的想摸摸，如同這修女的確是個瞎子，什麼都看不到，需要靠觸摸來確認周圍的事物。

趙啟沒有躲，就在修女的手指觸碰到他臉龐的瞬間，她突然縮回了手指還後退了一步，緊接著修女臉上的表情透著一絲驚訝和喜悅。

「暗影的使者……」

「太好了，黑暗主宰果然沒有拋棄他最虔誠的信徒，這一定是一個指引……那麼您帶來了什麼消息？」

趙啟：「」

「您還有顧慮？也對，夜色鎮以前是一個很美好的地方，這裡的人都是虔誠的黑暗信徒，但是某種可怕的邪異浸染了純潔的黑暗並且入侵了這裡，我們當中有很多人被污染，背棄了黑暗和暗影，但我依舊保持著最堅定的信仰，哪怕夜色鎮早已淪陷，我依舊沒有絲毫動搖……」

趙啟看著對面有些激動表達信念的修女，他是真想說什麼，但真不會說。

想了想，還是邊打手勢邊問道：「你剛才說的是啥意思？」

對面修女明顯聽不懂。

「這是什麼語言？複雜深奧，我……我不理解，對了，黑暗被污染了，這個消息一定要傳遞出去，必須通知教會其他的姐妹，讓她們意識到危險正在降臨，您能幫我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嗎？」

趙啟又開始比劃，一邊點頭一邊道：「傳遞消息沒問題啊，可傳遞到什麼地方？而且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感覺你肯定認錯人了。」

這話說了白說，雞同鴨講。

但是趙啟點頭的動作，明顯對方是理解了。

暗足修女立刻轉身，從某個隱秘的地方取出了一封信塞到了趙啟的手裡。

上面還有火漆封著。

「交給我的姐妹，願黑暗主宰與您同在。」

「別，別啊，咱們再捋捋，我的意思是你認錯人了，而且這信是要給誰？你說清楚啊，鬼知道你的姐妹在哪兒。」

趙啟這時候有點崩潰，他能聽懂對方的講話，但對方完全不理解自己說了什麼，最重要的是，對方似乎偏執的認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並且在這條錯誤的路上筆直前行，拉都拉不回來。

平心而論這暗足修女挺不錯的，就是腦袋瓜有點軸，完全是自顧自的說話，而且將自己的比劃誤認為了別的意思。

就例如趙啟沖著對方連連擺手，而對方的回應是：「您不用擔心我們，污染的黑暗之力已經侵蝕了我們的身體，我們能保持的是純潔的靈魂，並且會在這裡堅持到最後一刻。」

趙啟頭大，又搖頭又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認錯人了，咱們都冷靜冷靜，要不你先別吭聲了好么？我想靜靜。」

「沉默？對，是應該沉默，抱歉，剛才我有些太激動了，我在這裡堅守了太長的時間，甚至都已經忘了過了多久，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但是您的到來讓我意識到主還沒有拋棄祂的子民，我不應該這麼失態。」

雖然依舊是理解錯誤，但至少這個修女重新變得安靜下來，但這種安靜只持續了一小會兒。

「您該離開了，夜色鎮已經淪陷，哪怕是教堂也不再安全，您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您知道嗎？那種可怕的污染之力讓整個鎮子都變的不正常，就連貝蒂製作的人偶也受到了某種邪力的控制而變的躁動和具有攻擊性，無奈她只能將那些失控的人偶丟到了地下室……不過貝蒂說她丟失了一個最偉大的作品，那個作品還穿著她最喜歡的禮服……」

聽到這裡，趙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最開始在野外看到的那個假人，當時那個假人身上就穿著很華麗的禮服。而且對方身上最醒目的是胸口的一個藍寶石項鏈，看起來和真的一樣。

這時候那邊一直聽著這邊動靜的人偶師貝蒂走了過來，她低聲道：「不光是禮服，還有我媽媽留給我的藍寶石項鏈，璀璨之星，我找遍了整個夜色鎮也沒有找到，所以我懷疑那個叫做『貴婦』的人偶已經離開了夜色鎮。」

一開始趙啟以為修女和貝蒂是來唱雙簧的，說的都是無聊的廢話，就算他之前遇到的那個華貴人偶就是『貴婦』又能怎麼樣？

但很快他意識到，這倆人是在說如何離開夜色鎮的方法。

「夜色鎮已經被污染的黑暗所封閉，貴婦是唯一知道怎麼出入這個地方的存在，可她不受控制，但我想到了另外一種方法，我用當初製作貴婦的材料重新製作了一個人偶，綠帽小子，在設定上是貴婦的兒子，所以貴婦一定會來找她的孩子，這樣就可以通過貴婦的力量離開夜色鎮。」

貝蒂明顯對人偶這方面有著極為深厚的知識，而且趙啟立刻意識到貝蒂說的『綠帽小子』就是自己手裡拿著的綠帽人偶。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在幫助自己。

包括這裡另外的居民伯格和瑪姬，和暗足修女說的一樣，夜色鎮的居民的確很善良。

而整個這種類似雞同鴨講的交流過程當中，趙啟身後的楚愚、姜波還有謝嫣都處在一種懵逼且不敢亂說話的狀態當中。

「實話實說，趙隊除了口語不好，其他的真沒毛病，伱們看那個蒙著眼的修女剛才都笑了。」

「不知道趙隊和那個修女商量的怎麼樣了，有沒有問出如何離開這個地方的方法。」

現在楚愚他們三個感覺很不好。

不光是因為在這個被黑暗火焰的黑色光亮輻射的教堂之內只能看到物體和人形輪廓的描邊，還因為教堂外面那可怖的聲響。

就彷彿外面有很多人正在沖著教堂里的人咒罵。

「其實不懂外語也好，至少不知道他們在罵什麼，聽不懂，就可以理解為不存在。」

「說得對，不要理會就是了。」

三個人在低聲聊天，在這種詭異的環境當中，保持絕對的沉默似乎更讓人難熬，倒不如小聲說說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感知敏銳的謝嫣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她扭頭看向一側，然後驚悚的發現在教堂一個角落裡，一個古怪的人形輪廓正在一根柱子後面探出身子，看樣子是在盯著那邊的趙隊。

謝嫣立刻做出了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