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存在的暗巷

「最近幾天的失蹤事件增加了太多，而且所有的失蹤者連一點痕迹都找不到，往往這種異常情況代表著某種可怕災禍的前兆，而我們對此一無所知……」

黑暗大教堂，主教拿著一支燃燒著黑暗火焰的蠟燭，語氣中帶著一絲強烈的擔憂。

她在黑暗的火焰中閱讀著一本黑暗聖典，其他人根本看不到書本上的文字，實際上她也看不到。

她是靠摸。

書頁上特殊的凸起代表著不同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往往是由黑暗主宰傳遞給祂信徒的，代表著一種啟示和指引。

可是黑暗主教知曉，她已經很久沒有從黑暗聖典上得到『啟示』和『指引』了，就如同他們所信仰的神靈已經棄她而去。

這絕對是一種極為可怕的跡象，可黑暗主教不敢將這件事聲張出去，那樣黑暗教會一定會發生大亂，甚至分崩離析。

而作為黑暗主教，她能做的就是盡量的拖延和維持，只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這種可怕的壓力和無盡的絕望當中，她自己能堅持多久。

「主教大人，聖典上還沒有啟示嗎？」值夜人隊長站在下面詢問。

作為整個值夜人部隊的管理者，她自然清楚如今血石城的情況有多嚴峻，持續出現的黑暗腐化事件以及從腐化的黑暗中爬出來的可怕怪物，光是處理這些就已經耗費了值夜人大部分的人力和精力。

而相對於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人口失蹤事件可能反而還要更加嚴重。

因為這段時間失蹤的人和過去有很大的不同，過去失蹤的人員終究會找回來，無論生死，但是這一次是真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如果只是少數的事件也就罷了，但到現在，類似的失蹤案件已經接近上百起，這麼多人，又能被藏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並不刺眼的光亮出現在教堂入口處，伴隨著光亮，一個人走了進來。這人身著白袍，而那道柔和的光亮就是從對上身上的白袍和白髮上散發出來的，這讓他看上去像極了一個燈泡。

「沃倫主教！」黑暗主教見狀迎了上去，來人是聖光大教堂的主教沃倫，和她一樣，是血石城中真正的管理者。

「米萊娜，抱歉，這一次我不請自來，實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沃倫主教表情凝重，他是一個慈祥睿智的老人，和相對年輕剛剛接管黑暗教會才三十年的米萊娜不一樣，他是經歷過百年前災變之日開端的人，在更早之前就是聖光教會的管理者，也是血石城中智慧和知識的代名詞。

在沃倫主教身後，跟著一個銀甲騎士，對方身上的鎧甲明顯受過賜福，上面的符文散發著金光，而且要比沃倫主教更加刺眼。

這是聖光守衛者，沒人知道他的姓名，甚至連他的樣貌都不知道，覆蓋全身和頭部的盔甲遮擋了一切，但是誰都知道，聖光守衛者是血石城中最高的戰力。

就算是入夜，他行走在街巷，都可以將周圍的事物照的和白天一樣明亮。

「對不起，我需要和米萊娜單獨談一談。」沃倫主教這時候說道，話音剛落，他身後的聖光守衛者就轉身離開，同樣，黑暗主教米萊娜身後的值夜人隊長也在行禮後向後退去，隱沒在一片黑暗當中。

她要去繼續探查神秘失蹤案的線索，值夜人部隊已經有了一些發現。

恢弘的大廳內只剩下了兩位主教。

「米萊娜，我遵從聖光的指引，剛剛得到了一個可怕的啟示，是關於黑暗主宰的……」沃倫主教表情凝重，他停頓了兩三秒緊接著道：「可能你也察覺到了，不，作為黑暗教會的主教，你一定已經察覺到了，黑暗主宰出了問題……很可能已經湮滅，或者即將湮滅……」

對面黑暗主教米萊娜身子顫抖了一下，她看著手裡的蠟燭：「黑暗之火依舊在燃燒，沃倫主教，黑暗是不滅的，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黑暗不滅……但卻可以被替換，如果純凈的黑暗被某種東西腐化，那麼原本身為正神的主宰也會易主，變成別的東西……某種邪惡恐怖的東西！」

短暫的沉默。

黑暗主教米萊娜深吸了口氣：「如果是那樣，我們將守護黑暗的純凈，直到最後一刻……況且還有聖光，聖光之下即是純凈之暗……」

「米萊娜，這是我準備告訴你的第二件事，聖光……早已湮滅，我們所看到的只是一道餘暉罷了。」

「什麼？」米萊娜瞪大了眼睛，哪怕是額頭的神賜之目也是睜的老大，彷彿聽到了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沃倫嘆了口氣，他表情黯然：「餘暉殘留了一百年，沒人知道它還能殘留多久，彷彿即將熄滅的灰燼，或許只需要一陣風就可以將它徹底吹散……但是，只要聖光的餘暉還存在一天，它都會照耀殘存的庇護之地，可我們必須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是一艘正在下沉的船，哪怕下沉的過程很長，但終究會沉入毀滅當中……到時候，我們的使命也將抵達終點。」

「可在此之前，我們依舊要履行我們的使命，米萊娜，保持黑暗的純凈吧，能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

……

「值夜人開始要求人們在夜晚不要出來活動了，我估摸著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說話的是謝嫣。

外出尋找安娜的行動，她參加的意願極為強烈。

用她的話說，既是因為安娜是她在這個世界里的第一個本地朋友，還以為她見過安娜的兩個孩子。

「他們還很年幼，不能沒有媽媽。」

說這話的時候謝嫣表情堅定，後來趙啟聽楚愚說，因為謝嫣本身就是一個孤兒，她很清楚沒有父母的日子。

這就叫感同身受。

實際上在知道安娜這個家庭女僕失蹤后，舊日街的眾多覺醒者都表示要幫忙，盡一份力，畢竟大夥現都習慣吃安娜燒的飯菜了。

可找人這種事不是人多就好的。

外面值夜人也一直在尋找，他們的人數肯定要遠超舊日街的覺醒者，但依舊沒有結果。

這一點趙啟能看得出來。

所以外出搜尋的人，除了趙啟和謝嫣，就是擁有『野獸』序列的賈欽。

當然賈欽已經晉陞到了序列C『馭獸師』，而且在血石城，他也從專門的『寵物商店』搞到了他控制的野獸。

一隻蝙蝠。

這種寵物很有特點，一開始趙啟以為對方會搞一隻狗，或者搞一頭獅虎這樣的猛獸，這種野獸在血石城不是沒有，偏偏賈欽就看上那隻醜陋的蝙蝠。

據說是因為『性價比』。

「它吃的少，好養活，會飛，而且我可以和它共享能力。」賈欽給出了理由。

「這麼說，你會飛了？」趙啟大為驚奇。

「不是，是超聲波探查，我可以不依靠視覺探查周圍一百米半徑內所有的區域。」賈欽對此洋洋得意。

此刻那隻叫做『阿福』的蝙蝠就掛在這貨的身上，像是一個黑色的麻袋。

賈欽依靠強大的嗅覺，以安娜衣物上殘留的氣味在城中尋覓。

看得出來，賈欽對此很有信心，可是趙啟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原因很簡單，值夜人也都是擁有神賜之目的，他們掌握的念力序列很多，肯定有野獸序列，可到現在他們也沒有查探出任何結果，這就說明失蹤事件沒有那麼簡單。

這時候賈欽一路探查，尋覓到血石城的『斷橋區』，任何一座城市實際上都分了階級，從身份財富能力來劃分，肯定能分出三六九等。

血石城也一樣，斷橋區就屬於這裡的貧民區，髒亂差，人口眾多且雜亂無序，各種建築也是私搭亂建嚴重，即便是兩大教會對於這裡的掌控力也有限。

事實證明了趙啟之前的猜測，賈欽在這裡丟失了目標的氣味。

「奇怪，氣味沒了。」賈欽皺著眉頭，四下走動，試圖重新找到丟失的『線頭』，可顯然事情沒那麼容易。

最終找尋無果，賈欽表情懊惱但也無可奈何。

甚至他將阿福放出去，在空中盤旋飛行，試圖能有什麼新的發現，但明顯是徒勞的，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的正常，沒有任何問題。

趙啟從剛才開始就皺著眉頭沒說話，很明顯，他在思考問題。

「謝隊！」

「我在，什麼事？」謝嫣湊了過來。

「你和安娜最熟，你說她平日里會來斷橋區嗎？」趙啟詢問。

謝嫣想了想，搖頭：「不會，我們所在的城區是薩恩區，距離斷橋區至少有兩公里路程，如果加上七拐八繞的道路，路程會加一倍，無論是採購還是別的事她都沒有理由來這裡，因為她的家也在薩恩區……」

「所以，賈欽一路根據氣味探查到這裡，至少說明她曾經來過這裡，一個她完全沒必要來的地方，那只有一種可能，她被抓住了，被控制住了，然後被帶到了這裡……可這裡人口眾多，又能往哪兒藏呢？」

「這裡民居非常多，理論上任何一戶人家都有可能。」

「我覺得不會，咱們能找到這裡，守衛者和值夜人也能，他們很明顯在這裡搜查過，但什麼都沒找到。」

顯然，無論趙啟謝嫣還是賈欽都知道血石城的守衛者和值夜人都不是吃乾飯的，按照念力序列來比，他們這些舊日街覺醒者絕大部分都不如人家。而對這座城市，這裡的守衛者和值夜人絕對更熟悉。

他們都一無所獲，就說明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或許……得換一雙眼睛來看，又或者，需要請教一下這個城市的老居民……」

趙啟從懷裡掏出了兩張卡片。

『古神的觸腕』以及『薇薇安.坎貝爾』。

先借用古神觸腕的力量，趙啟腳下暗水匯聚，緊接著從裡面冒出一個迷你觸腕，大概只有一米多高，粗的地方彷彿大腿，最細的尖端和手指頭相似。

觸腕上有好幾隻眼睛。

這是借用古神之力而掌握的新能力，暗水觸腕，完全由趙啟掌控，可以直接用來攻擊敵人，擾亂認知和低級的精神力攻擊。也可以借用上面的眼睛來查看可能存在的不同維度、夢境、鏡像和空間裂隙。

下一刻，趙啟的視覺就轉移到了觸腕上，上面幾個大眼睛瞪圓，四下查看。

「沒什麼特別之處，呃，除了前面的巷子過於昏暗了……呃，巷子？我記得那邊沒有巷子……謝隊，我正面兩點鐘方向有什麼？」

趙啟開口詢問謝嫣。

後者看了一眼：「只有牆和一大片垃圾堆。」

「果然，一條不存在的暗巷……這下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