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場好戲
花蕊拿著一袋鼓囊囊的銀兩回來,沒玩幾局,就又沒了。
她氣急敗壞的摔了手裡剛抓到的爛的不能再爛的牌,反應過來,尖叫道:「你們這三個騙子,敢騙老娘銀子,都給老娘等著!」花蕊憤然離席,三個男人面面相覷,兩個富商出老千的那個贏了五千兩銀子,另一個贏了八百兩,蘇小樓雖然不是贏得最多的,卻很開心。
蘇小樓有意讓自己的贏錢不多不少,槍打出頭鳥,這女人輸了這麼多錢,回去肯定要跟賈家的人告狀,火力肯定對準贏錢多的那個人。
蘇小樓吹著口哨,在櫃檯兌換了籌碼。
錢掌柜出去看了看天,現在是傍晚,太陽沒打西邊出來,而是要從西邊落下去了,這一代有名的混世小魔王蘇小樓幹啥啥不行,輸錢第一名,今晚竟然能贏兩千多兩銀子。
蘇小樓握著錢掌柜的手說到:「掌柜的,今晚真是太感謝您了,辛苦您把未見春的搖錢樹搬到這來,錢都搖到我手裡了,真是太感謝了。」
錢掌柜一臉茫然,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蘇小樓在說什麼,只能呵呵一笑。
路過的花蕊剛好看到這一幕,氣的直跺腳,走過來指著錢掌柜的鼻子怒罵到:「好啊!你們合起伙來騙老娘銀子,你這死老頭賭坊別想開了。」
錢掌柜臉色一沉,說到:「花蕊姑娘可不要紅口白牙的污衊人,我青玉賭坊也是多年經營,來著是客,我們從不做那等不入流的勾當,上了賭桌,願賭服輸,花蕊姑娘可別是玩不起!」
「你!你知道你得罪是誰嗎」花蕊氣的手直抖。
錢掌柜倆手一背,挺直腰板說到:「未見春背後有賈家,我青玉賭坊背後也不是空無一人。」
「你……」
花蕊氣不打一處來,想把氣撒在蘇小樓身上,轉身一看,哪還有什麼人啊,蘇小樓早就拿錢走人了。
此時的蘇小樓揣著贏的銀子,踩著月色,吹著口哨走在夜市上,買了兩壺上好的酒,看你們狗咬狗,不走,難道等著惹禍上身啊!
蘇小樓把銀錢扔給來錢的時候,來錢嚇了一跳,他好久沒見過這麼多錢了,握著蘇小樓的手好言相勸道:「少爺,蘇家就你這麼一根獨苗了,可千萬不能做那殺人越貨的事啊,快還回去吧!實在不行就……」
蘇小樓再三保證這是正當渠道得來的錢來錢才放心,他在看著院里放著的那口棺材,吩咐來錢明日雇些人來,把那兩千三百兩裝棺送還給沈家。
……
月上梢頭,夜色漸濃,東十四街的一所精緻的別院中,傳來乒乒乓乓的摔東西聲,直到女主人摔不動了,坐在榻上,丫鬟們才敢進去小心翼翼的收拾屋內的一地狼藉。
賈書堂走進去,繞道美人身後,摟著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哄道:「我的心肝兒,哪個不長眼的又惹你生氣了?」
「哼!」花蕊臉上三份撒嬌七分怒的冷哼一聲,躲過賈書堂湊過來的臭嘴。
賈書堂從懷裡掏出一個做工精緻的紅木盒子,打開盒子,錦帕中包裹著一隻溫潤的翡翠玉鐲,花蕊拿起那隻玉鐲,借著燭光看不到一絲雜色,這質地怕是要一萬兩。
花蕊迫不及待的將手鐲戴在自己纖細的手腕上,襯得膚若凝脂,她很是歡心!
「美人!這足夠抵上今天輸的銀子了吧!別生氣啦!」
花蕊故作很委屈的樣子抽泣道:「奴家只是一介風塵女子,身份卑賤,能得您喜歡此生已經無憾了,被人欺負也就罷了,奴家生氣的是有人竟然不把書堂您放在眼裡。」
賈書堂看著美人在懷,眼角都淚濕了,心都碎了一地,怒聲道:「誰?敢這麼欺負我的美人?還不把我放在眼裡!」
「就是青玉賭坊的那個掌柜,夥同別人出老千騙取奴家的錢財,知道您才是未見春真正的老闆,還說您算哪根蔥。」
「還有那個……叫什麼蘇小樓,他……他……」花蕊掩面而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在賈書堂粗糙的大手上,悲憤交加的埋在身邊老男人懷裡哽咽道:「他調戲我。」
「阿嚏!」
小院里,正在逗小破狗的蘇小樓打了個噴嚏,他不在意的揉揉鼻子,隨手拔了跟狗尾巴草,去戳小狗那黑乎乎的鼻頭,惹得小狗也一聲噴嚏。
蘇小樓沒有想到的是,相比輸錢,更讓花蕊氣惱的是有人竟對她的美貌不屑一顧!這是對她最大的侮辱。
賈書堂一聽,鬍子氣的直翹:「青玉賭坊背後確實有人,不好招惹,蘇小樓是個什麼東西?一個腦子開了瓢還能活的地痞無賴,敢動我的女人,不給他點教訓,真當我賈家好欺負!」
花蕊心中一陣竊喜,面上還裝作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閃著淚花嬌嗔道:「大人打算如何教訓那個不知好歹的小流氓?」
賈書堂安慰道:「其人是鎮府司的錦衣衛,任職小旗,本來一個小旗屁都算不上,其父曾經是南京城的鎮撫使,雖然的罪過不少達官顯貴,南京衙門的錦衣衛卻大部分都很敬仰他,若是太過明目張胆,招來南京衙門的報復就不好了,不如他那隻手碰的你就斷了哪只手,可好?」
「阿嚏!阿嚏!」
蘇小樓又打了兩個噴嚏,暗想:最近身體有點虛啊!裹了裹衣服回屋了。
花蕊害羞的嘟囔道:「可是……可是他還一直盯著奴家的……身子不放。」
「那就再剜他一雙眼。」
「阿嚏!」
床上裹著被子的蘇小樓都在考慮,要不要也去李時珍的關門弟子那抓兩副葯。
「奴家謝過大人!」
……
安撫好美人,賈書堂走到屋外廊下。
「賈不假」
「老爺,有什麼吩咐」候在屋外的管家走過來。
「找個手腳利索的,砍了蘇小樓一隻手,剜去雙目。」
「好的。」
「不要讓鎮府司的狗聞著味兒找到我們身上。」
「老奴做事您放心!」賈不假目露凶光,他經手的人名怎麼也有十幾條了,這個蘇小樓真是運氣好,最近剛好有一個人很合適,他的刀快到感知不到痛苦。
賈書堂回到賈府,準備去就寢,卻碰巧遇上自己的兒子賈正經,便問道:「今天的帳查的怎麼樣了」
「兒最近身體不適,去看了大夫,在家中療養,就疏忽了賬目上的事。」
「嗯!身體要緊,早點睡吧!」
「是。」
賈書堂皺著眉頭說到:「你嘴裡怎麼有股怪味?」
「啊?」
次日傍晚蘇小樓下衙回來,來錢眉開眼笑的迎上來說到:「少爺,我已經按你的吩咐,把棺材給沈家抬過去了,說沈家若是不退婚就抬著棺材遊街,告訴所有人沈家連送出去的奠儀都要回來,你是沒看見沈家老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當場就退婚了。」
蘇小樓冷笑,就知道沈婉寧說不動沈老爺,好戲才剛開場。
深夜,賈不假蒙面在地下打行夥計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里,卻並沒有見到他要找的殺手。
「人呢?」
「大人,您往上看。」
只見屋檐之上,月輝之下,一人手握長刀,身著黑色斗篷,衣訣翻飛。
夥計朝那人喊道:「壯士,下來吧!別耍帥了,我們是刺客,不是俠客。上邊容易被抓。」
殺手回首,眼角閃過一絲寒意,足尖輕點,快如殘影,旋即翻身落到他們面前。
夥計介紹到:「大人,這位就是殺手榜上排行32名的殺手川田一郎。」
川田一郎揮袍轉身,褪下頭上斗篷寬大的帽子,對著賈不假微微俯身,表示敬意。
「聽得懂官話嗎?」
「一咻咻。」
賈不假拋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說道:「這是定銀,事成之後另有重金相謝」說完又把蘇小樓的畫像丟給川田一郎。
川田一郎把銀子和畫像揣進懷裡,手中的武士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殺還是傷而不死?」
賈不假話語冷沉道:「剜其雙目,斷去一臂。」
一個冷硬的聲音說到:「明白。」
說完這句話衣袍一揮,川田一郎已經消失在巷子里。
賈不假一臉茫然的轉頭對夥計說到:「他一向這麼酷的嗎?我還沒告訴他何時動手?在哪動手?尾款給多少呢?」
「這……效率……這就是效率。」
「若是刺殺失敗了怎麼辦?」
夥計一副得意地樣子:「大人您儘管放心,這位川田一郎先生來此地兩年,曾挑戰殺手榜上一百多位殺手,未逢一敗。」
「合著是完美避開了殺手榜上前三十二位高手嗎?」
夥計吞吞吐吐道:「這……」
……
黑夜褪去,東方的天空開始泛白。
睡得直流口水的蘇小樓被門外嘈雜聲音吵的腦仁疼,他赤著腳穿著里褲衝下床,打開門一看,院子里好不熱鬧。
來錢叫來的四五個修葺宅子的工人搬著用具和材料,已經開始動工了,院子里橫七豎八的擺放著各種東西。
來錢在院子里指揮著他們都哪裡需要修繕,魚生也勤快看哪裡需要幫忙就自己去了。
蘇小樓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到了錦衣衛鎮府司,清點完人數,便帶著狗腿子們離開了。
胖子湊過來摸著肚子有氣無力道:「老大,餓!」
蘇小樓隨手拿起不知是誰丟在牆角的掃把遞給胖子。
胖子一臉幽怨:「老大,我現在肚子空空,腦袋昏昏,你不會是讓我掃地吧。」
「是讓你橫掃飢餓,做回自己。」
「老大你真會開玩笑……」
熊二見蘇小樓今天很是開心的樣子,問到:「老大,最近是要升官發財了嗎?」
「陞官倒是沒有,小小的發了一筆財。」
蘇小樓接著豪爽的說到:「走,今日我做東,醉仙居不醉不歸。」
「老大,這麼猛的嗎?大早上就去喝酒嗎?」
「那就先吃點早飯墊吧墊吧?」
「好!」
晃晃悠悠的幾人來到了東市,垂髫幼童在街上鼓舞打鬧,茶棚攤販上煙霧升騰。
幾人圍坐在枯木桌上,夏日的蟬倒是不偷懶,叫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店老闆年近四十的婦人,在石桌上切開拳頭大小的紅油鹹鴨蛋,端上桌,蛋黃流油起沙,蛋白微咸,配上清新爽口的荷葉粥,鹹度中和的剛剛好。
幾人閑聊起來。
「老大,你昨日是怎麼發的財?教教我們。」
蘇小樓吃完蛋黃,把蛋白整個放進粥里:「你們,學不會,小爺是在賭坊炸金花贏的錢。」
「贏了多少?」
「差不多有個一千多兩,還完賭債,還剩三百五十兩。」
「一千多……」瞎子僅剩的一隻眼瞪的老大。
「老大,我決定了,我也要去月清言的屋頂上摔一下,獲得女神的力量」
「你隨意,一不小心獲得死神的力量了,小爺可不會給你收屍。」
蘇小樓很清楚,自己能贏錢,是因為專挑不懂賭場的人玩,自己這點微末伎倆在行家面前會輸的很慘,上次在第一樓他就感受到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賭博是不能再賭了,還得琢磨出一條穩妥的生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