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朝廷王法
「不敢瞞大人，近月多有縣中藥鋪掌柜來鄉間收葯，價格出的跟貨郎一般高，村民們都喜歡把藥材賣給藥鋪。」
李村頭苦笑著道：「而且，藥鋪長年在縣中經營，賣了一年還有第二年。」
「我知道了，鄉人總是信得過鄰里之情，縣中藥鋪既算你們的鄰居，也算頂頭的老闆。」阮武正恍然大悟：「看來，品質上佳的藥材都先有人收走了。」
「是啊，大人。」
李村頭鬆了口氣，眼珠一轉：「縣城周邊的十幾個村鎮都已經沒什麼好藥材，想收得跑到更遠的地方。」
「都怪小民先前沒有說清，小民該死，小民該死.....」
他用力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
「好了。」
阮武正喝斷他的動作，眼神打量著他，十分玩味的道：「也是我沒有說清楚，弄得他現在難辦。」
「有多少藥材都裝起來，等會讓有空的民夫運到縣裡，每人十個銅板酬勞。記住，幫我盯緊一些，我不希望再有別人在村中收葯。」
李村頭連連鞠躬：「小民知道，小民知道。」
「帶我前往下一個村子。」
阮武正冷聲說道，語氣已不似之前般客氣，李村頭臉上都已冒出細汗。
傍晚。
一名衙役跨著馬，不緊不慢墜在上官身後兩步，頗為不悅的道：「阮大人，那些草民竟敢有意欺忙，照我看，當場就該割幾條舌頭下來，家裡就再也不敢藏藥材了。」
「村民愚昧，跟他們一般見識做什麼。」阮武正騎馬在前，眼神眺望山間：「殺一個人，明年就少一個採藥。」
「民是力，能留則留，多留一民就多存一分力。」
衙役聽得大為傾佩，拱手說道：「大人高見啊！」
翌日。
和春堂弟子張茂帶著幾人來到卧牛崗，見到村民們正在曬葯，笑呵呵的叫來村頭：「老李啊，村裡近日採到多少葯？」
「托姚掌柜的福，村民們練了幾招把式，採藥的功夫強上不少。」李村頭臉帶傲然之色，諂媚的道：「采了不少黃精，山參。」
「都存在家裡呢。」
「喔？」
「連黃精，山參都有！」張茂甚是驚訝：「這一片山野的黃精不是都采空了嗎？」
「張管事說笑，茫茫大山，延綿萬里，藥材哪兒有采空的？」李村頭笑道：「村民們練了幾招把式，手腳有勁，能多翻幾座山頭。」
「外圍那些種下的黃精，山參還沒長好，現在都是跑到山裡採的野參。」
「好好好。」張茂大為驚喜，連連點頭：「所有貨我都收了，價格比先前再高兩分，不枉我把堂中的採藥絕學傳給你們。」
「卧牛村的人，永遠都記得張管事之恩情。」李村頭雙膝跪了下來，滿臉感激的道：「有張管事，才有卧牛村的好日子。」
「小事，小事。」
張茂連忙把李村頭扶起來，出聲道：「要是村裡出了入品的人才，可一定記得通知我，我一定推薦他到和春堂里當弟子。」
「謝謝，謝謝。」
李村頭感動的雙目泛起淚花。
老百姓們一輩子習慣屈膝卑躬，低頭求生，可心底也知道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差，有好東西自然要留給自己人。
張茂又在各村收到了一批上好藥材。
一周后。
面對衙門裡派來的捕快，李村頭苦笑著道：「大人，上周縣裡的藥鋪管事又來收了回葯，各村的採藥郎們感覺藥材搶手，不加一點沒法賣啊。」
「王八蛋，我看你是找死！」捕快一腳將面前的村頭踹倒，抽出腰間的佩刀，大聲喝罵道：「阮大人來收你們的葯，比市價還高一成，已經是開了天恩。」
「你們還敢蹬鼻子上臉，繼續漲價，是不是找死？」
幾名年輕人連忙將村頭扶起，臉上寫滿仇恨的盯著捕快。
「大人，市價有漲有跌，最近藥材緊俏，你不肯漲價就算殺了我，村民們也不會賣的。」李村頭來不及擦臉上的塵土，又再爬起來，撐著身子說道。
老百姓生存有獨屬於他們的智慧，該報答的恩情會報，該賺取的利益也不會忘記。
「好好好。」
捕快連連冷笑，眼神里泛起狠色，上官頭一回派他下來收葯，他要是灰溜溜的回去說藥材漲價，上官會怎麼看待他？
要知道，這可是上官的私事，為上官辦好私事，可比辦好公事重要多了。
「老傢伙，真當我不敢殺你？」捕快持刀上前兩步，刀鋒距離李村頭胸口已不足三寸。
李村頭緊咬牙關，面露哀求，語帶哭腔的道：「大人，每年村裡因為採藥都得死三五個人，你殺了我也無非是多死一個，但藥材不漲價村民是不會賣的。」
「該死！」
捕快聞言面露怒容，揮刀就將地上的村頭砍翻，隨著鮮血飆射，李村頭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旁邊幾名青年人勃然大怒，挺身上前就站到村頭前方，大聲喊道：「堂堂官差竟然強買強賣，眼裡還有沒有朝廷，有沒有王法了！」
「你說王法我都覺得可笑！」捕快身為後天下品的武者，已然是入了品的，刀法雖說算不上凌厲，但也有幾分霸道，眼裡根本沒有把山野村夫當作對手，翻轉之間就斬倒兩人。人群中一麻衫少年卻在腰后掏出一把葯鋤，上挑用鋤臂將刀鋒格開，正是《攀山採藥功》當中的「懸崖翻身式」，內勁渾厚者光憑此招，就可在懸崖峭壁之上凌空翻身。
只見那少年將捕快擋開之後，彎腰扶起受傷的村頭，眼裡含著恨意：「王法你可以笑，朝廷你可以輕賤，但我們拿命採回來的葯，不能賤！」
兩名被砍翻的青年倒在地上，捂著傷口，見到麻衫少年驚艷一擋，不可思議的喊道：「李二牛！」
「二牛哥！」
剩下兩名少年也拔出腰后的葯鋤，緊緊站在同村兄弟身邊，要不是剛剛李二牛那一擊，他們都忘記有時候連葯鋤也可以拿來當武器。
捕快見到三人稚嫩的臉龐，血氣方剛，不自覺也收起輕視，握著刀柄，言語威脅道：「無知小兒，襲擊官差，阻撓公務。大正律，抄家！流放！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