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嗅覺上的進化
臨海鎮的藥鋪有三種。
一種是許純華的保生堂那樣的，有水平精湛的坐館大夫，而且還是好幾名。
優點是就算放到別的地方也立得住腳。
缺點是問醫拿葯價格貴。
當然對大戶人家來說價格貴不是缺點，反而也是優點。
價格不貴何談篩選，又何以代表身份？
臨海鎮真正的大戶人家不多，但有錢人還是不少的，而保生堂的主要客戶也是這些人。
另一種就是沙貴和的濟和堂那樣的，坐館大夫也有，但只有一個，而且水平相當一般，不過店鋪里的常用藥物很全，價格也比保生堂的同類藥物低了大約三分之一。
藥效低得就更多了，遠不止三分之一。
但問醫拿葯的人又哪裡懂得這個？
他們要是能精準分辨藥效，那就不是問醫拿葯了，而是給別人問醫拿葯。
所以濟和堂憑藉「藥物齊全」、「價格實惠」這兩點，很是籠絡了一批中檔客戶。
而且也是臨海鎮的老字號，頗得人心。
最後一種，就是類似於方哲的好人藥鋪這樣的了。
藥物，有，但不全。
藥效，有，或者沒有。
價格，高，或者低，突出一個隨機和不穩定。
便連藥鋪本身也是不穩定的，指不定哪條小街道哪天就冒出了一家，又或者哪一家突然就關了鋪子，店主跑路或改行。
所以哪怕同為藥鋪，差別卻是很大的。
類似於蒼蠅館子、百年老店、星級酒樓。
好人藥鋪就是蒼蠅館子。
而沙貴和的濟和堂就是百年老店。
也因此，當坊間流傳濟和堂的沙藥師頗為欣賞小方店主，還親自上門踏訪的消息之後，好人藥鋪所在的這條街道上，左鄰右舍，都為方哲感到高興，說起這事來也都覺得臉上有光。
接下來的幾天方哲的藥鋪人氣旺了好幾倍。
不過不是純客戶。
左右對面的店主們得閑的時候過來串門的。
這些傢伙不買葯不說，還要高貴的修仙者方哲大人陪聊，簡直是豈有此理。
比如羊湯鋪子的羊店主。
羊店主不是諢號，他就姓羊。
為人很是熱心。
當初方哲的藥鋪毀而重建，他是幫了不少忙的，後來則成了養生丸的長期體驗用戶之一。
「老羊，嘖！」
方哲臉上滿是嫌棄，「你身上的腥味怎麼又重了？」
老羊聽得這話，探頭探腦地，在自己身上左邊聞聞右邊聞聞，然後一臉詫異，「沒有啊！」
隨即他道出來意：「小方，我那兒昨天新收了一隻灰羊，晚上弄羊頭吃，是你過去還是我裝些給你送過來？我給你說，那味道，絕了！」
老羊的羊湯鋪子主打一個羊少湯多。
不是黑店。
因為價格相當之低。
一者羊不好收，沒那麼多貨。
二者價格高了沒人會去吃，至少在這條小街道上，很難生存下來。
「老羊你的手藝也就那樣，怎麼就絕了？」
聽得方哲這麼說，老羊簡直化身竇娥，既冤且不平，幾乎都要跳腳，「小方你這話就不厚道了吧？我老羊的手藝怎麼了，街坊哪個不誇！要不咱倆比比？」
「行，你用你的羊湯，我用我的養生丸，咱倆比比。」
方哲道。
老羊頓時萎了，「那怎麼比么！」
然後他認真給方哲解釋：「灰羊不多，平時我那邊弄的都是黃羊。小方我給你說，今晚那羊頭，你吃了絕對忘不了！」
接著還再補充一句：「包你吃了還想吃！」
「灰羊和黃羊差別很大？」
方哲問道。
「那可大了去了！黃羊其實不怎麼鮮，又有騷味，灰羊一點騷味沒有不說，都是鮮！」
「能鮮掉人舌頭的！」
方哲不信，決定晚上好好去考察一下。
他對美食其實是很講究的，不過怎麼說呢，有了在極地的那經歷，別說羊湯了，就連羊吃的草根，必要的時候他也能毫不皺眉地去啃。
主打一個隨遇而安。
此心安處是吾鄉嘛！
陸遊也有絕句道：鱸肥菰脆調羹美，蕎熟油新作餅香。自古達人輕富貴，例緣鄉味憶還鄉。
在這樣一個異鄉更是異界的小鎮，鄉味，對方哲來說是很難尋覓的了，而且日常接觸，也基本都是飲食，和美食扯不上什麼關係。
此刻聽老羊這麼吹噓，還真是有點饞了。
一個三足的類似鼎一樣的大鍋，底下硬柴燒得噼啪，上面鍋里熱湯沸滾，帶動著打理乾淨的羊頭也在鍋里起起伏伏，一邊翻滾，一邊慢慢地鬆散，變成很容易拆解的那種。
濃香鮮美的味道，也隨之而四溢。
這便是晚上關了藥鋪后，方哲來到老羊鋪子的門口，所看到的場面。
老羊兩口子，平時不在這邊的兩個孩子，老羊的老父母，還有老羊婆娘的老父母。
一大家子。
再加上方哲。
方哲是唯一的外人以及貴客。
和老羊夫婦已經很熟了，相互間關係也比較親近，所以方哲的到來並沒有受到夫婦倆太熱烈的歡迎，倒是兩對老人對方哲有著生疏且尊重的熱情，又是給他搬板凳，又是給他遞茶水的。
「羊大哥，看來你的手藝是真不錯啊，這香得！」
看在兩對老人的份上，老羊升級成了羊大哥。
「哥哥沒有騙伱吧？白天給你說了你還不信！」
老羊得意地翹眉。
一對濃眉，不知道與武大郎比起來孰美。
「小方你別聽他胡吹，就是羊好！」
老羊婆娘拆他的台。
方哲微笑不應，走近了看。
鍋中的湯已經變得濃白。
熱氣騰騰，兩個小孩饞得不要不要的。
仔細嗅聞著，方哲鼻中卻聞到了不少不和諧的味道。
老羊說灰羊不騷，但此刻聞來，也還是騷的，而且很明顯。
不過確實比黃羊要好不少。
除了騷，還有腥。
腥味也不淺。
此外，還有其它不少方哲說不出來的味道，總之就是不和諧。
而這些所有的不和諧，基本能佔總體味道裡面的百分之二三十吧，其它的七八十，確實就都是鮮美。
清晰地感受到這些，方哲自己也覺詫異。
那日，修鍊青元鍊氣訣醒來，方哲主要感受到的還是視力以及聽力上的提升，這幾日也是如此。
嗅覺上的提升，也有感覺，不過遠沒有視力以及聽力那麼明顯。
現在看來，之前只是沒遇到適合發揮的場景。
深深呼吸著，更為細緻地感受著這些味道，方哲一時間，陷入沉思。
他能聞出這羊湯中的不和諧。
那他能不能聞出葯湯或藥液中的不和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