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帶傘不帶刀

「喵喵喵……「

房間內，貓對著景言，孜孜不倦地叫著。

「現在就要去？外面下雨呢。」景言看了一眼外面。

很明顯，這隻貓的主觀能動性比陳通、王紳兩個人高多了，不斷「催促」景言可以去報恩了。

「行行，你這隻貓還挺會的。」

聽著貓又叫了幾聲，景言拿起雨傘，打算早點報恩。

貓的叫聲和大家想象中的喵喵喵不一樣，很多貓真實的叫聲很難聽，和半夜夜貓叫春區別不大。

那些聽上去很嬌的喵喵喵，是貓故意夾給人聽的。

作為半隻寵物貓，這隻貓還是合格的。

難怪有人養著。

景言關了門，打開黑色的長柄雨傘，貓在他前面三步一回頭帶路。

它要報恩的對象，顯然住在附近，不會離的太遠。

一般來說，貓的活動範圍不會很大，走著去就能到了。

景言住的地方，以前是城郊，這些年城市擴大，算是城市邊緣的位置，以後就是城區了。

道路兩旁的房子勉強算是有些規劃。

往裡面走一走，就比較亂了，各種巷子平房什麼的，「城外村」。

特別是一兩年前有要拆遷的消息傳出后，大家都在想方設法增加面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建了再說，整體看上去就更亂了。

對家後面的這片區域，景言其實不了解。

畢竟他以前很少出門，最多就是站在窗戶邊，看外面人來人往，雲捲雲舒。

一隻貓帶著撐傘的少年，在雨夜中行走在複雜的道路中。

「你為什麼要往這裡鑽？」

站在一個顯然不是給人走的入口，景言有些無奈。

那隻貓鑽入黑洞洞的狹窄小巷子，但這個巷子被堵死了，只有這隻貓可以鑽來鑽去。

景言看了一下四周。

雨夜這邊都沒什麼人，只有一些房子的窗戶散發出不算明亮的光，連路燈都挺遠的，更別說願意和人談一場五到十五分鐘短暫戀愛的硬體軟化工作者。

景言進入到幽魂狀態，連同手中的雨傘一起，撞進了小巷子里。

那隻貓似乎已經遺忘了給景言帶路的職責，一眼過去根本看不到所在。

不過沒關係，景言有恩怨絲可以指明方向。

在接觸后，委託人要報恩或者報仇的對象，恩怨絲都能指明方向，委託人自然不在話下。

貓也一樣。

城郊村的某個房子的房間內，頭頂的黃燈散發出並不明亮的光。

破破爛爛的掉皮沙發，一張多放點東西似乎都會垮塌的木質茶几。

這個或許可以被稱之為客廳的地方，傢具少得可憐，人卻不少。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要陷進去。

底下的彈簧根本無法發揮作用。

不怪人，怪沙發。

旁邊還站著三個高矮胖瘦不一，唯一共同點就是流里流氣的年輕男子，看上去比沙發上坐著的那個要小。

房間的角落，有人緊緊貼著牆壁，似乎想要施展穿牆術。

除此之外，還有一對中年夫婦，男的臉上有傷，女的頭髮也有些凌亂，兩人同時露著討好又諂媚的笑容。

房間內的格局，一目了然。

唯一坐著的男子是大王，是這個房間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其他人，都是他的爪牙和食物。

沉默的氣氛沒有維持很久，王者開口說話了：「怎麼樣，丫頭，能不能和我處，給個准信。」

「是啊，我第一次看見馬哥對一個人這麼認真。」

話音剛落，沒等角落裡的人回應，旁邊的小弟就當上了僚機。

「你不要辜負了馬哥。」

「你跟著馬哥，不會吃虧的，馬哥對人很好。」

「對，對，對。馬哥為了你，這些天連喝酒都不去了。」

幾個小弟爭先恐後，誓要把路走寬。

就是話術過於老舊過時，效果不怎麼樣。

「夏哥，和你女兒說說，我是很有誠意的。」見人不說話，馬哥看向那對夫婦。

「是啊，小芷，你馬哥是真心的。」

中年男立刻轉向自己的女兒，擺出威嚴的面孔，就是臉上的諂笑還沒來得及完全收斂。

像極了龜公。

馬哥追人女兒，管父親叫哥。

父親管馬哥叫哥。

突出一個大家各論各的，誰也不佔誰便宜。

夏芷看向父親，牙齒咬在一起。

曾幾何時，她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親開了一家早餐店，辛苦是辛苦一點，也能賺一些錢。

她在寒暑假跟著一起幫忙，還學會了做包子。

然而在幾年前，她父親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母親多次勸誡，乃至上門堵人，到最後，不知怎麼的，自己也開始賭了。

比父親是賭狗更加悲慘的事情，雙親都是賭狗。

夏芷遇到這種事情，一點辦法都沒有。

早餐店黃了，家裡也變成了家徒四壁，能賣的東西幾乎賣了個一乾二淨。

賣傢具什麼的，遠遠無法填補賭博的深淵。

後面，兩個人連家都已經賣了，夏芷所在的地方，其實已經不屬於她。

這個家，早已徹底破碎，分崩離析。

可是，還不夠！

幾天前來催債，無意間見過一次夏芷后，馬哥就蠢蠢欲動了。

他沒有賓士，對方也不叫夏樹，可他叫馬束，對方又姓夏，有叔又有夏，還有年齡差距。

叔叔我啊，也要有自己的夏樹！

現在叫馬哥，以後叫叔叔，輩分也對了。

馬束得意地看著夏芷，暢享未來，認真是不可能認真，像他這樣的浪子，豈會在一棵樹上弔死？

先玩一段時間，玩膩了就弄到商務會所里去。

橫豎都能賺。

「你倒是說話啊！」

半晌，沒見女兒回應，馬束還沒急，夏炳榮率先一步急了。

他們還欠著錢呢，馬束要是不繼續借了，他們拿什麼翻盤？

「那個，我還沒成年。」夏芷沒有硬頂，找了個借口。

「你上個月不是生日？成年了。」謝天謝地，夏炳榮沒有把女兒的生日賭忘記了。

但還不如忘記了。

夏芷強撐道：「起碼等我高中畢業吧，高中生不能談戀愛。」

高中生很多都成年了，但很多學校為了避免麻煩，依然會一刀切，禁止戀愛。

畢竟一群少年精力旺盛，搞個人命出來，學校受不了。

夏芷找借口拖，就硬拖。

等把今晚拖過去，明天就報警把你們全抓了，對，包括父母。

實在不行，明天卷了家裡的錢直接跑路，她夏芷可不是好欺負的。

等等，家裡好像沒錢了，唯一的存款應該是她藏起來的五百塊，不知道剛才的兵荒馬亂中有沒有被找出來。

夏芷正胡思亂想。

馬束又開口了：「讀書？還讀什麼書啊！跟著我，以後賺大錢。」

「沒錯。跟馬哥賺錢比讀書好多了。」

「你讀書也不是為了以後賺錢，直接賺錢，豈不美哉？」

幾個小弟終於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夏芷暫時沒了招，想著要怎麼逃過這一劫。

夏炳榮又先一步急了：「你還在想什麼，難道想要拖過去？」

臉色驟然蒼白，夏芷身子搖晃一下，靠在牆壁上，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不，是看向曾經被自己叫做爸的男人。

面對女兒的目光，夏炳榮有些心虛地轉頭。

他可太了解自己女兒了，從小古靈精怪，可不像外表一樣，看上去好欺負。

要是給她跑了，他們兩口子怎麼辦？

生女兒最後反正是要嫁人的，跟誰不是跟？跟著馬束他們還拿錢翻盤。

就當是回報養育之恩了。

完成了心裡建設，夏炳榮重新看向夏芷，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馬束看了夏炳榮一眼，心中暗道這傢伙可真不是個東西，不過他喜歡。

朝著一小弟使了個眼色，那小弟心領神會，直接換上一副惡狠狠的面孔：「你們一家欠了馬哥五百萬！你還得起嗎？」

「你要是跟了我……」馬束漫不經心道。

「就不用還了？」夏芷忍不住刺了一句。

「……」馬束一愣，才回答，「可以寬限一段時間。」

不還？你以前你那是鑲金的？

被夏芷這麼一堵，氣勢沒了，馬束的耐心也跟著一塊沒了，就要站起來進行下一階段。

先禮後兵，該兵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竄進來，來到夏芷腳邊，叫了一聲。

「哪來的野貓？」

眾人看到一隻被雨淋濕的狼狽野貓。

那野貓朝著夏芷叫了一聲后，轉身沖著馬束等人呲牙咧嘴，發出威脅的叫聲。

很有看家護院的潛質。

只是體型不如大狗，看上去沒有什麼威懾力。

低吼兩聲，貓突然看了一下四周，終於發現援兵好像沒來，一溜煙又躥了出去。

「切，哈哈哈。」

這一幕讓馬束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一塊笑。

夏芷雙眼中也逐漸沒了神采，連小貓都跑了，沒有人可以幫到他。

「好了。」

笑過之後，馬束站起來。

「咚，咚。」

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好像是腳步聲，又像是什麼東西敲打在木質的地板上。

「咚，咚，吱呀——」

聲音靠近，虛掩的門被人推開。

雨傘先一步進入到房間，駐地。

景言環顧了一下房間：「你們好，我來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