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出好戲
1.
宿顏今天有些亢奮，迎著風站在山崖邊上，連冷風中的寒意似乎都感覺不到。
凌凌柒語氣歡快地跟她描述著官兵們包圍了蜈蚣寨，又從毒蜈蚣的密室倉庫中找到幾十箱官金官銀。
經鄭觀親自查證，正是兩年前丟失的十萬官銀！
證據確鑿，毒蜈蚣這回無處遁逃，插上翅膀也難飛。
宿顏雙手背後，臉上露出輕鬆的笑意，「阿柒，幸好你有個轉移物品的功能。」
不然的話，真不知道怎麼把十萬官銀從陳家祠堂轉移到蜈蚣寨去。
凌凌柒幽怨道：「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把官銀挪到空間，然後再移去蜈蚣寨的密室倉庫，為了這件事，本系統宕機下線好幾天。」
宿顏「嗯」了一聲點點頭，「系統要是連移物功能都沒有，要你何用？當個BUG回爐再造吧。」
好氣哦！
凌凌柒自閉了。
2．
圍剿蜈蚣寨的任務結束后，天色已經臨近黃昏，押送囚犯的隊伍在山間小路上緩緩前行。
毒蜈蚣關押在隊伍中央的囚車上，其他的小嘍啰用鐵鏈綁住，穿成一串，由兩排官兵持刀押送著向前走。
*
蜈蚣寨最興盛的時候，有百十來號人，直到兩年前，因為劫官船的案子，二當家和三當家折了進去，還損失一半的手下，只剩下幾十人。
山寨衰敗下來，官府又咬住他們不放，再想幹些打家劫舍的事十分困難。
因此毒蜈蚣想了一個法子，讓手下人化整為零，跟逃荒的難民混在一起，趁著鬧災荒的當口，攔路搶劫商旅客人。
等官兵一到，他們就隱匿到災民當中，杳無蹤跡，讓官府抓也抓不著。
所以這次圍剿蜈蚣寨，官兵們只抓到十幾個守山寨的小嘍啰，還有幾十人找不到蹤影。
*
隊伍中的一輛豪華馬車上，鄭觀和吳縣令面對面坐著，旁邊還有一個男人，衣著打扮是書吏模樣，正用手捏著自己的臉皮。
鄭觀蹙緊眉頭，轉頭說道：「你捏臉捏了一路，能不能別再亂動？」
正捏臉的羅膺動作一頓，悻悻地把手放下，然後咧一咧嘴，讓臉皮放鬆一下，嗡聲抱怨道：「這皮膚貼得太緊，我整張臉都僵住了。」
他心裡煩躁，假扮書吏麻桿，實在很不習慣！
麻桿是個乾癟的瘦子，長相也不起眼，而羅膺年輕俊朗，在臉上戴一張人皮面具，扮成麻桿，他感覺自己臉上的水分都被吸幹了。
「羅少爺稍安勿躁，再忍一忍……」坐在對面的吳縣令開口道。
他此時的舉手投足，說話聲調完全跟吳有材一模一樣，看見羅膺假扮麻桿的那張臉，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原來人的身份只是一張麵皮和一個稱呼。
當他扮成吳有材，被人稱作縣令大人，他就從一個不起眼的書吏變成了朝廷命官。
而羅膺戴上面具，掩去一身富貴公子哥氣息，就變成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書吏。
兩人身份稱呼一換，位置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種感覺真的挺神奇。
3.
羅膺和鄭觀不約而同轉眸，對視一眼，然後彼此點點頭。
蜈蚣寨的事已經了結大半，任務是否能圓滿成功，只看今天這最後一步棋。
他們的計劃天衣無縫，一切都在掌控中。
吳縣令還有點不放心，試探地問道：「兩位找的人可靠吧？」
羅膺冷嗤了一聲，抿嘴沒說什麼。
他不明白，為什麼偏要讓麻桿取代吳有材，明明還有別的辦法。
這個書吏普普通通，能有什麼過人之處？
但大計劃如此，他只能配合行事。
鄭觀笑了笑，眸底暗影變得幽深，「本官做事，難道讓吳大人信不過？」
吳縣令愣怔一下，連忙低頭垂眸，惶恐道：「不敢不敢，鄭大人安排好的事，本官一定全力以赴，絕無異議。」
*
宿顏在山崖邊等了一個時辰，終於看到馬車隊伍朝這邊緩緩駛來。
她現在女扮男裝，化妝成蜈蚣寨山匪的模樣。
等會兒她就去劫囚車，然後趁機將書吏麻桿打下懸崖，兩人同歸於盡。
只有麻桿死了，吳縣令的位置才坐得更穩！
今天這齣戲，是宿顏出的主意，幾個知情人配合她演出。
「顏顏，讓麻桿冒充吳有材當縣令，這樣真的好嗎？」
凌凌柒是系統，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但它覺得麻桿也是山匪，讓他代替吳有材，跟黑吃黑沒有區別吧。
「毒蜈蚣一定要抓，但吳縣令也要繼續存在，否則羅家就完了。」宿顏淡淡道。
她的任務只針對吳有材。
至於其他人的命運，都由他們自己權衡利弊，進行選擇，後果如何與她無關。
4.
車隊轟隆隆的駛過來，捲起一陣飛揚的土灰。
宿顏定一定神，隨手拔出一把大刀，迎著風沖了過去。
「咔嚓」一聲，刀鋒砍在囚車的鎖鏈上。
她控制嗓音，喊出一道男聲，「大當家，我來救你！」
場面頓時一陣混亂，官兵們紛紛拔刀，叫喊著朝宿顏衝殺過來。
*
囚車裡的吳有材瞪著一隻獨眼，直勾勾地看著宿顏。
此人看起來像蜈蚣寨的兄弟，但那張臉他並不認得。
正在疑惑間，就聽見宿顏厲聲大吼道：「姓吳的狗官，你抓了大當家，還害死蜈蚣寨的兄弟，今日我要摘下你的狗頭！」
語罷，宿顏輕盈的身子向上飛起，揮動閃著寒光的刀鋒，直衝向馬車。
官兵們大驚失色，急聲呼喊道：「保護大人！」
*
接下來的事一步步進行著，順理成章。
宿顏衝過去刺殺吳縣令，書吏麻桿從馬車中跳出來，拔劍迎面擋住。
兩人纏鬥了幾招，麻桿朝眾官兵大喊一聲，「我捉拿賊匪，你們保護兩位大人。」
官兵們一半人守著囚車，另一半全衝到馬車旁，保護鄭觀和吳縣令。
宿顏跟麻桿打得不可開交，刀光劍影，難分勝負。
兩人很快挪到山崖旁，眾人不敢上前幫忙，只聽一聲怒吼：「我要給大當家和兄弟們報仇，狗賊拿命來！」
眾人愕然震驚，看見宿顏的刀鋒跟麻桿的長劍纏絞在一起，兩人腳下一松，齊齊掉入山崖下。
「麻書吏，麻兄弟……」吳縣令驚呼兩聲，不顧一切地朝山崖衝去。
鄭觀在他身後拉住衣襟，用力向後一拽，「吳大人且慢！」
吳縣令向後踉蹌兩步，腦袋撞在馬車上，當場翻白眼暈了過去。
「快，快把吳大人扶上馬車……」鄭觀手忙腳亂地下令道。
*
吳有材雙手緊緊抓住囚車的欄杆，手背上青筋暴起，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
剛才這一幕幕變故，他看得一清二楚。
只覺得從腳底竄起一股冰寒的冷氣，一直衝到頭頂上，激得他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他艱難地咽了咽唾沫，雙眼一片猩紅。
這些人……演的一出好戲！
今日往後，世間再無麻桿這個人，只剩下吳縣令和毒蜈蚣。
正邪對抗，結局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