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逃離
1.
蔣新午回家的時候,王巧兒正在收拾東西。
她慌慌張張地在箱櫃中翻找著什麼,聽見蔣新午進來,猛的轉身,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瞪著他,看起來緊張又慌亂的樣子。
「我……我是看到家裡有老鼠,擔心鑽到箱子里,所以才開箱子看看。」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解釋著。
「今天鋪子里不太忙,難得清閑,我就早些回來了。」蔣新午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兩人都回過神來,互相點點頭,然後像一對正常的夫妻那般,說起家中的一些瑣事,還有晚上要吃些什麼。
「我以前沒做過飯,最近跟隔壁的娘子學了幾手,好歹能炒出幾樣像樣的菜,夫君不嫌棄的話,今晚我親自下廚。」王巧兒擠出笑容,做出一臉嬌羞的表情。
蔣新午點點頭,只說了一個字,「好。」
然後他轉身離開。
王巧兒暗自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去,見蔣新午徑直去了側廂房,進去后將門反鎖上。
*
夜深了,王巧兒睡在主廂房,蔣新午一直在側廂房沒出來。
王巧兒瞧見燈熄了,知道他在那裡睡下,不會來主廂房。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然後悄悄地下床,舉著油燈,輕手輕腳地打開一個大箱子。
裡邊有一個尚未收拾好的包袱,裡面裝的是她的體己銀子,還有在蔣家搜羅來的值錢東西。
她知道蔣家鋪子關了好幾間,前兩日有幾伙人上門來要債,蔣新午賠了不少錢。
為了還債,他四處奔走忙碌,連家中的丫鬟僕人廚子都發賣了。
現在整個宅院空蕩蕩的,就剩下他們兩人。
2.
深秋臨近冬日,天氣愈發寒冷。
王巧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院子里擺放的棺材白天黑夜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或者有什麼不幸要降臨到她頭上。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想到一個主意,離開蔣家。
沒錯,她要卷了值錢的東西逃走!
現在的蔣家就像堵不住漏洞的篩子,千瘡百孔,到處透風,再這樣繼續下去,下個被發賣的人,就一定是她!
王巧兒知道自己的處境,自從她被蔣新午帶回來,兩人沒有正式成親,沒有拜堂,也沒有婚書。
她明明已經是他的女人,也一直竭盡全力討好他,但絲毫沒有用處。
他的眼神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暖意。
曾經的憐愛和疼惜永遠不在,就只剩下肆意地折磨摧殘,把她當做發洩慾望的工具。
最讓王巧兒痛苦的是,她沒有名分,也沒有身份,就像一個見不得人的污點,整日只能困在蔣家內宅,連門都不敢出。
明公正道的,她不是蔣新午的正房娘子,甚至連一個妾室都當不上。
她更像蔣新午花錢養的外室,見不得人,也不上心。
萬一他心情不好,或者過得不如意,隨時都可以把她賣掉換錢。
*
一陣陣莫名的恐懼襲來,王巧兒的心更不踏實了,渾身發顫,感覺充滿了危機。
她躺在床上睡不安穩,眼見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正是她逃離蔣家的最好時機,她渾身繃住,緊緊攥住拳頭。
王巧兒合衣躺著眯了一陣兒,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凌晨時分。
3.
王巧兒下了床,穿上一件厚披風,又將卷好的包袱系在身上,然後悄悄打開房門,順著牆角朝蔣府大門溜過去。
一切還算順利,她快速走過迴廊,徑直朝那兩扇大門跑過去。
就在她的手摸到門栓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充滿詭異的笑。
王巧兒猛的一激靈,以為自己聽錯了,說不定是深秋入冬刮落樹葉的風聲。
但那笑聲越來越近,變得異常冷酷,像是嘲笑,又像是獰笑。
王巧兒渾身發抖,不敢回頭看,猛地拔下門栓,拉開大門就往外跑。
一道人影從她身後衝出來,一把抓住他的頭髮。
王巧兒迸發出一道尖利的叫聲,用手捶著抓她頭髮的人,嘴裡不停叫喊著。
放手,救命——
揪著她頭髮的人巋然不動,前傾的黑影子籠罩在她的身上,另一隻大手捂住她的嘴。
那手掌冰涼有力,擠壓著她口腔中的空氣,王巧兒感覺到一陣窒息,差點被大手活活悶死。
*
蔣新午扯著王巧兒的頭髮,一路將她拽進了廂房。
王巧兒撲倒在地,發出一陣陣恐懼的尖叫聲。
蔣新午的臉色陰沉冷漠,站在她面前,直勾勾的盯著她。
王巧兒不停的擺手,連聲哀求,努力跟他解釋著,自己只是想回娘家,並沒有逃離蔣家的意思。
蔣新午冷笑兩聲,上前用手拎住王巧兒的後頸,像提一隻小貓似的,把她拽到燈下。
「啪」的一聲,油燈被他打翻,滾燙的熱油潑在王巧兒的臉上。
王巧兒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頃刻間眼前彷彿炸開一道白光,所有的東西都扭曲了,出現了刺目的重影。
恐懼、疼痛、噁心……她滿頭冷汗,大口喘著氣,一陣陣想嘔吐的感覺湧上喉頭。
「想跑是嗎?你想跑去哪兒?去找你的情夫陳三郎?」蔣新午一把扯下了她背的包袱,裡邊包的金銀首飾和碎銀子散落地上。
「我問你話呢!」蔣新午憤怒地低吼著,在王巧兒耳邊一遍遍質問,「你是不是還想著他?三更半夜逃出去,跟他雙宿雙飛,是不是?」
王巧兒半邊臉被燈油燙得通紅,怯怯地搖頭。
她不承認,不停哭著解釋,她早就對陳三郎沒有半分好感了。
「是嗎?你這個女人,還真是無情啊!」蔣新午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帶著兇殘和嘲弄,在燈光下更襯得他面色猙獰。
「你如今這副模樣,真該讓你的情夫看一看。」蔣新午手勁加重,臉上的獰笑加深,「既然他對你情深意重,那麼為你花點銀子,他肯定樂意吧。」
4.
下巴像被鐵鉗夾住一般,王巧兒疼得說不出話,只能儘力向後仰頭,想擺脫蔣新午的控制。
一幕幕往昔記憶在腦海中閃過,跟陳三郎在杏花微雨中相見,兩人溫酒小酌,甜蜜調笑,情意綿綿時立下海誓山盟……
她曾經也被男人寵愛,被男人捧在手心,讓她享受到世間最幸福的溫暖。
但此刻……
王巧兒眼前一片迷濛,好像經歷了一場夢,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相公!」她痛苦地低吟一聲。
蔣新午收回手,一雙野狼似的冷酷眼睛盯著王巧兒的臉,隨即露出一個讓她不寒而慄的笑容。
*
「你以為你跟陳三郎的事,我忍下了,是因為心疼你對嗎?」蔣新午冷笑著,看向王巧兒的眼神充滿厭惡和仇恨,「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把你們剁成肉醬喂狗!」
王巧兒驚恐地瞪著他,完全不可置信。
她一直以為,她耐不住寂寞跟陳三郎偷情,這件事做錯了,但有一半是蔣新午的錯。
所以他沒資格責怪她!
但他居然恨惡她到如此地步,為什麼?她不相信!
「不會的,相公你是心疼我的,只因我做錯了事,讓你失望心痛,所以你才故意說狠話刺激我,對不對?」她哀聲求問道。
「想讓我心疼你?可是你為什麼從來沒心疼過我?蔣家變成現在這樣子,都是你折騰出來的,你死十次百次都活該!」
蔣新午像一隻發瘋的獅子,一巴掌扇過去,打得王巧兒頭撞在桌子上,汩汩流血。
王巧兒驚恐萬分,顧不上自己受傷,一遍遍向他道歉哀求,說自己以後再也不敢了,只要讓她留在蔣家好好過日子,她保證做一個最順從的女人,什麼都聽他的。
蔣新午冷冷盯著她的臉,像看一個陌生人。
半晌,他在她面前蹲下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好,你現在順從我,為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