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腳踏炙火,睥睨神明,你愛我,才是我

第43章 腳踏炙火,睥睨神明,你愛我,才是我

第43章腳踏炙火,睥睨神明,你愛我,才是我最難破的劫

出宮的轎子上,蕭鎮獨自一人坐著,冷辣的眸子中狠毒異常。他緊緊地捏著自己的膝蓋,手腕上的血玉鐲子隨轎子而搖晃,緊抿的雙唇此刻稍稍發紫,面色鐵青。

他回想起當年諸多事情。他回到京中封王賜地,為了立下根基,他用卑劣的手段佔有了蘭家嫡女蘭秋。彼時的蘭家手握十萬兵權,更有國相蘭邰鏡的支持,可謂是首屈一指的朝廷重臣,而蘭秋原本是蘭家準備送入皇宮的女人,都已定好了未來封登后位的計劃,卻被蕭鎮給截了下來。

迫於無奈之下,蘭秋嫁入六王爺府,而蘭家庶女蘭機取而代之,嫁入宮廷,深得聖寵,封號武德皇后。蘭秋與蘭機並非同一時間有孕,蘭機早產兩月,故而夜念斯和蕭宴才成了同年同月同日生。

年紀相仿,命卻天差地別。夜念斯含著金鑰匙長大,出生便是嫡子,享盡榮華富貴,年紀小小便熟讀四書,極其有才,連一向嚴肅的姜莞之都對他甚是嘉許,定言帝王之才。

可他一心算計換來的兒子蕭鎮,卻三歲都不會說話,五歲不會數數,八歲連『父王』二字都能喊出個參差。他也曾不信邪,入宮去見那十四嫡子,心想一個毛頭小子能讓人瞧出什麼來。

可那一見,憑他這多年閱人的眼光,這小東西若是不除掉,日後他的兒子,必然毫無機會。那時候想接近這夜念斯,可是難上加難,皇上於他極為寵愛,捧在手心中都怕化掉。

蕭鎮長長舒了一口氣,眉眼犀利,這些事情仿若昨日,誰能想到,多年前他因夜念斯身後庇護而不能殺他得逞,多年後他早已經功高蓋世,可還是不能殺了這個廢黜嫡子。

他不會放棄的。他深知自己悲慘的一生,從來都是源於他明明有皇脈、有能力,卻讓遠不如他的人去控制著他的生死,這種被人死死勒住咽喉、時刻擔心皇恩不再的瀕死感,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再次嘗到。

他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為王,無論這條路多麼骯髒、多麼陰險,需要犧牲多少人,需要做出多少驚悚厲怕的手段……他都一定能做到。

夜念斯,他絕不會讓這個人好好活著的。任何威脅到蕭宴的人,他都會一一剷除。不過隨即,他頗重的心事似乎豁然一明朗,他忘記了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啊,夜念斯可是逆賊蘭氏後人。

想殺他,三言兩語,故技重施,是最簡單、最狠毒的方法。只是這一次的這盤棋,蕭鎮不會想下地那麼簡單了,他要讓所有和蘭氏有關的舊部、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老鼠、陰溝中的螻蟻,統統死在陽光下,讓他們骯髒的隕滅,為他純透清善的蕭宴鋪下通往明君的康庄大道。

彼時沁蜜宮中,蕭沁端坐在梳妝台前,身後的婢女眉眼小巧精緻,眼神機敏,她手中拿著一枚檀木短梳,在蕭沁青絲上自上而下地滑落下來。

梳妝台旁放著一個水盆,盆中盛滿了血水,沉著一兩塊方巾。然屋中並沒有很濃重的血腥味,對比起三月初三那日的驚心動魄,今日是平靜不少的。

蕭沁一雙圓潤的大眼睛側著看了看自己的長發,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她悠悠然站起身去,身旁丫鬟上前想要攙扶,她都是不用的,沒走幾步,坐在雕花小凳上,揚著眼朝外頭看去,語氣傲慢,「人可還在那處杵著呢?」

丫鬟青曉是個眼皮活絡的,她快步上前從門縫中溜瞧了一眼,轉過身來跪在蕭沁邊上回話,「娘娘沒幫錯人,夜王殿下就在那邊立著呢,想來皇上憂心娘娘,故而就算知道那刺客並非是他所派來,卻還是不輕饒過他的。」

蕭沁輕笑一聲,眼神中冷冷地,她伸出一隻手靠在桌上,抬手稍稍捏著小腹,眉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三日前她起床時,一個不慎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她腹中皇兒原本就胎像不穩,這一摔可真幾乎是要了她的命。

那流下來的孩子是個早產的女嬰兒,氣息都失了,多虧蕭沁身子還算抗硬,高低是沒出什麼別的岔子。

她思來想去,總覺此事不對,便派了青曉去暗中查查,得知林書頻頻入宮,美名其曰是和御政司院之間的政務,卻也被人瞧見和太醫院袁湛關係密切。

六個月時她就得知腹中孩兒並非是個皇子,她心中雖然鬱悶,但是耐不住蕭鎮虎視眈眈,她倒是想看看他要如何作踐、如何算計,故而在孩子沒了后,她借故自己想吃貴妃梅,皇帝寵愛她,故而帶兵出郊,這才給了她修養回血的機會。

那孩子沒了,她心中並不憂傷多少。她當初入宮,深知皇恩淡薄,放眼宮裡公主郡主,各個生活艱難,夜皇欣賞的多是馬背上英勇的女人,對於宮中這些淑女閨秀,哪怕是自己的女兒也不會有半點好臉色。既然生下來都不一定有好日子過,那她也不必執著於那個沒有機會來到這世界的孩子。

只是這樁身體之痛她卻並不想白受,若是讓皇上知道她不慎傷及皇嗣,恐怕龍顏大怒,她的嬌軟角色卻是再也沒辦法在他心裡豎起來的,故而她便隨意設計了一番,原本只是想隨意找個人假裝刺殺,讓她能有機會營造出被迫墮胎的假象即可。

可她卻先後聽說了夜念斯墜湖、皇陵遇刺等等事情,一個被廢的嫡子,這麼無聊去折磨他的,倒是不會有別人。雖以蕭沁的腦子,她想不出為何蕭鎮這麼針對夜念斯,但是一石二鳥,壞一壞他的好計劃,卻是讓人心爽的一件事。

這不,今日瞧見他驚訝又吃癟的樣子,她那痛苦的表情都差點裝不住了。算上這次,夜念斯可是足足欠她兩次人情,這命不好的孤種也是個可憐的,她長嘆一口氣,倒是不指望他能念及什麼恩,畢竟她的算計,就憑他那個一二竅的腦子,八百年也是想不通的。

就希望此事,千萬別被皇上看出個一二來,如此,她便能讓自己坐穩這貴妃的位子,時刻握著榮華富貴的幸福。

她揚了道手,「讓那夜王跪下,給本宮磕三個頭認錯后,便可滾了。」她可不想讓一個晦氣的人整晚盯在外面,正好這幾日皇帝必不會過夜,她可得好好補補覺,休養生息。

月光逐漸清冷,道道皎月白光照在夜念斯高挺的鼻樑上,在瘦削的頰上留下一抹明厲的陰影。他獨身一人站在院子中,沒過多久,青絲寬肩上已經悉數布滿白梅花瓣。

他黑眸稍稍低垂著,兩隻手垂在身側,面色清冷淡然,宮殿側門外走過幾個提燈的太監,其中幾個正是當時在冷宮中為難他之人,此刻他們瞧見裡面的情景,都不由得地身子顫抖著。

他們壓低著聲音——

「聽說了嗎,今日夜王找來刺客,害得貴妃娘娘小產了!」

「皇上不砍了他?這事兒可不算小!」

「我當時說什麼來著,這皇十四子,誰靠近誰倒霉,晦氣!」

他們一路討論著,聲音少許傳進夜念斯耳中,他黑眸不屑地滑到一旁,神色並無太多變化。那面前雕欄玉砌的奢華寢宮中走出來一個宮女,青曉在他面前稍稍壓腰,「夜王殿下,娘娘身體已無大礙,您在門前磕三個頭后,便可回府了。」

夜念斯黑眸中稍稍閃過一道冷意,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已無大礙,沁貴妃就不想來看看我這個刺客是何模樣。」

青曉稍稍一愣,捏緊虎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心想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人家都饒過了他這一回,話里話外都給他活的機會了,怎麼還有自己不識趣的。

她正要多講幾句,提點他一二,面前寢宮左右兩扇門驀然打開,蕭沁坐在椅子上,被左右四個太監抬了出來,身上裹著厚厚的貂絨,面色如灰土一般煞白,她見青曉這麼久都沒進去,不耐煩地問道,「怎麼回事?」

青曉上前去在她耳邊輕語一二,蕭沁起先眉間微皺,聽后眉眼中厲色愈勝,她抬眼看向這傳說中的冷宮嫡子,見他獨身一人站在那處,並不垂頭喪氣,也並不慌亂無措,她本以為他會慌慌張張磕個頭而後連滾帶爬離開這沁蜜宮,可他卻大相徑庭。

蕭沁瞪著他,「夜王,你買兇於本宮行刺,如今我不同你計較,但你可知罪?」

夜念斯唇角稍稍一顫,他抬眼,黑眸直勾勾地看著蕭沁,緩緩說道,「沁貴妃之大度,確實出乎我意料。自古虎毒不食子,飛禽走獸,於己出之物倍加珍惜,稍有一二差錯,不盡命討個公道,讓元兇掉七分魂魄,那是必不甘心的。」

他頓了頓,接著說到,「可貴妃娘娘只命我叩首有三,不知娘娘是心思太毒,遠勝猛虎,還是算計太淺,朝不保夕?」

蕭沁眸間狠狠地一愣,裹在貂絨的手微微地顫抖著。是啊,夜念斯提醒她了,若是因旁人之過導致自己沒了孩子,一個母親怎會善罷甘休。她儘管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流掉了那嬰兒,可心也是痛了許久,若非強撐著讓自己想出一二寬慰的道理,現在也是將自己指責地不成樣子了。

她做戲總不能做地太假,否則誰也瞞不過去,正如夜念斯所說,朝不保夕。她不由得驚訝地看向面前這毫無憑依的男人,他心中算計,居然已經深沉到如此地步,難道他甚至已經參透她是藉此機會,掩蓋自己誤傷皇嗣的事實了?

蕭沁平了兩息,想她能在官淑良那母老虎的刀口下爬到今日的位置上,也不是被人隨便幾句話就能嚇破膽的,她猛地一錘椅子,厲聲指著夜念斯,怒罵道,「本宮念在陛下的面子上才與你好臉色,如今卻是給臉不要臉!來人,上火毯!」

火毯之刑,是後宮懲戒不聽話宮奴的一種刑罰。蕭沁一聲令下后,宮女們便提著火盆上前來,在地上鋪下一條寬三尺,長九尺的燒紅的火炭,受刑之人需要光著腳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

那炭火熊熊地燃著,紅地發紫,冒著滾滾濃煙。

夜念斯看著那火炭鋪成的長路,面無表情,黑眸中映著那橘色的火光,卻被眸底無盡黑暗所淬滅。今日之事如若他猜測得不錯,蕭沁掩耳盜鈴,並順手為他免除了一場災禍,只是那背後害他之人、那在嘉裕皇陵時欲要治他於死地之人,但凡看出這其中一點端倪,他都難逃和蕭沁勾結的誹謗。

皇帝讓他留下,等候蕭沁處置,並非是因為所謂的聖心憫懷,不忍傷及自己的血脈,而是因為他心中疑惑難解,他要看蕭沁的反應,去猜度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旦夜念斯如此容易地走出這沁蜜宮,皇帝對他的疑心和憤怒就再也沒理由隱忍了。

他傷的越重,那位夜皇就會越放心,他會繼續寵愛蕭沁,繼續憎惡夜念斯,而背後那借著算計夜念斯而挑戰皇威的人遲早會忍不住再次出手,到了那時候,皇帝就可憑保護皇子這一理由,誅滅異己,廣立君威。

夜念斯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褪下靴子,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女人,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扯到身後去。

覃雨望方才在宮門口看到他們在此說了許久的話,但卻不僅沒有談妥,還搬出了這等刑罰,頓時再也坐不住了,她先是給蕭沁行禮,而後杏眼直勾勾地瞪著她,「貴妃娘娘,我夫君他是冤枉的,他一直都同我在一處,怎麼也不可能有時間來安排這些事情。望您明察!」

蕭沁向後靠在椅子上,稍稍嘆了口氣,她揚著下巴,眼角微狹,「原來是覃府的貴女。這件事本宮已經查地明白,夜王也認,我奉勸你,少在我這裡放肆,我可不是什麼賢妃,你出去打聽打聽,宮中手段最為毒辣的,可就屬本宮了,」她眼神瞥了道門,「滾出去!」

蕭沁可不想在這件事上橫生枝丫,這小姑娘她倒不是第一次見,素聞是個刁蠻跋扈,仗著覃府勢力在宮中能橫著走的貴女,只是她身旁這男人可是集蛇蠍龍虎於一身,何曾要她保護?

覃雨望此刻卻並沒有細想那麼多,她只知道那人必然是誣陷的,在她眼中,她看到的是夜念斯再一次被人冤枉,無從辯解,現在還要被迫從炭火上走過去。

蕭沁眼神不經意地瞥向夜念斯,只見這方才冷冰冰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緊貼那女人站在身後,眸中卻流露出一種複雜意味,她居然在他臉上看出一絲依賴的神情來。

她稍稍平了兩息,揚眼看向神色凝重,怎麼都不鬆手、就是不讓夜念斯上火毯的覃雨望,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既然你這麼堅持,本宮也有個別的主意,」她抬手,細嫩的手指留著又長又嬌艷的指甲,在大殿周圍指了一圈,「你若是心疼他,就圍著我這沁蜜宮,三步一拜。那本宮倒是可以勉強考慮考慮,讓你這夫君別被折磨地太難看。」

蕭沁料定覃雨望必然不會同意。她此前也不是沒聽說過她,她生母可是高祖皇帝蕭玦的一脈嫡系,家中又有兵權在握,這等身份何等尊貴,加之她似乎本來在宮中就是個不好惹的,這等沒面子的事情,不比要了她的命還厲害?

覃雨望稍稍捏緊拳頭,半響,她揚起杏眼問道,「若我能做到,還望沁貴妃能放過我夫君。」

蕭沁眸中戲謔煥然一散,她神色冷下來,稍稍一抬手,周圍四個太監將轎子抬回寢宮中,她只撂下一句話,「你能做到再說吧!」

院中習習小涼風,輕輕拂過覃雨望眉眼,她神色凝重了半許,感受到來自身後的目光,她定了定神,轉過身去,眉眼中傳出一絲輕快無憂,她唇角輕挽,走上前去,輕輕踮腳,在夜念斯耳邊說道,「殿下,你別擔心,我很快就會跪完的,到時候,我帶你回家,別害怕。」

言罷,她深吸一口氣,正要轉過身,腰后被男人大掌握住,夜念斯黑眸掃過她臉龐,冰冷的眸中並未看出什麼複雜神色,他單手環繞自己腰間,將那月青色的腰帶解開,在覃雨望疑惑的眼神中,他輕輕抬手,將那薄如紗的長帶蒙在她眼睛上,在腦後青絲上系下一個結。

夜念斯鬆開手,黑眸中閃過道道冷光,面上並無畏懼,他湊近她耳邊,眼尾稍紅,緩緩說道,「二小姐,人感受到疼痛的時候,是會叫出聲的。這火炭並不痛,我可向你證明。這是我的劫,你無需替我承受分毫。若你真的幫了我,才會加深我的劫數。」

覃雨望聽地似懂非懂,她只感覺夜念斯長指在她鼻尖稍稍飄過,而後便留下一絲如他身上一般的蘭草香氣,隨後她便沉沉地昏了過去,耳邊始終響著那滋啦滋啦的聲音,她皺著眉,在無意識中,兩行清淚濕透了那夜念斯的腰帶,月光下映出她絕美的眉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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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白蓮花逼夫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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