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南嘉郡主

商建鄴被押走，祈聖帝擺擺手，讓那些御醫們都退下，當然，走時自有一番敲打，保證他們出了這個門，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就算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透露半個字。

等御醫們都離開了，祈聖帝才道：「夏馳霄呢？」

商景御回道：「父皇，夏將軍和裴將軍帶著人清理皇城的逆黨，晚些會來向父皇復命！」

祈聖帝點了點頭，倒也沒有什麼意外。

只是想到商元緯，他略略皺了皺眉。

他中了毒，中了兩種毒。

一種是商建鄴和寧妃合謀下的，一種便是商元緯乾的。

他的好兒子，個個在想他早點死。

他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夙興夜寐，從不缺席早朝，於國事上更是嘔心瀝血，自認是個明君，儘力地彌補著父皇當初殘暴留下的爛攤子，讓商啟國運日昌。

可他還是不如父皇。

父皇不是個好皇帝，可他的兒子們沒有兄弟鬩牆。

也沒有哪個兒子想要弒父篡位。

可看看他的那些個好大兒！

不過還好，雖然老大老四，老二老六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甚至連老七，如今才十五歲，就已經野心勃勃了，這些年的小動作從沒斷過。

因為他們，多生出了多少事端？

但太子沉穩，老五雖是個紈絝，可真有事，也扛得住！

老五沒有野心，但心中有大義。

有他在太子身邊，以後兄弟之間，大概也能像他和當初的皇兄皇弟們那般。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一團亂的局面給清理好，留給太子一個可以施展拳腳的盛世。

就算太子只能做個守成之君，但他心中有百姓，有家國天下，那便夠了！

商景御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稟告道：「父皇，神醫來了！」

「宣！」

宮中剛平定叛亂，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理乾淨，踩在上面，鞋底是黏稠和血跡。

一身宮裝的少女走在上面，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那些在沖洗著血跡，拖著屍體的太監們忙碌著，她也能做到目不斜視。

等到走進寢殿的門，太子都錯愕了一下：「神醫？不是夏夫人嗎？」

商景御一笑：「皇兄，你有所不知，父皇中毒后，便派了暗衛四處尋找千手神醫鄔先生，但鄔先生的行蹤又哪裡尋得到？還是遲皇叔說到老王妃的病和葉太傅夫人的病都是夏夫人治好的，後來更是知道，夏夫人竟是千手神醫的衣缽傳人，有千手神醫的信物。」

聽到有千手神醫的信物幾個字，太子神色頓時一動。

天下人都知道，這位鄔先生在江湖中的名聲不大好，神醫是尊稱，江湖人叫他千手毒王，因為他毒死的人比他救的人更多。

據說這位千手毒王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看著卻像六七十歲，他這一門一脈單傳，可他曾有個三個徒弟，也傳過三次信物。畢竟這信物傳下去，那人就是這一門下任的掌事人。

可那三徒弟都沒他能活。

他還得去把信物尋回。

江湖中也曾掀起了腥風血雨。

而他攪出那麼大的動靜，卻仍然沒有被江湖圍剿的原因，是他占理。對這亦正亦邪，做什麼事卻還會站在道理這一方面，不論是江湖還是朝廷，都沒有理由對他不利。

所以，千手毒王的信物，竟然出現在了楚南檸的手裡，那不是說明這就是下一任的毒王一脈掌事人嗎？

天下醫毒不分家，千手毒王的毒術比醫術更強，祈聖帝是中毒，楚南檸出手，比起治葉夫人和遲郡王府老王妃還要輕鬆。

只是祈聖帝為了釣大魚，雖然毒已經解了，還是一樣裝著越發虛弱。

齊王商建鄴謀逆，逼殺四皇子，意圖篡位之事，還是傳了出去，畢竟，京城那一天血流成河，也不是可以瞞得住的。

好在他的野心初露，五皇子商景御便已經安排了人提前通知百姓封門閉戶，並轉移了幾位重臣家眷，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而與齊王同時謀逆的，還有離陽侯夏海城，兵部尚書孔陽州，文宣侯羊炫武，武義伯齊恩重等一眾重臣和武將，這些人或降或逃，但現在，都已經被抓入獄。

不得不說，齊王商建鄴的擁躉還是挺多的，朝臣之中，幾乎佔了四分之一，他們都想要那份從龍之功，現在的結果就是，清空了四分之一的朝堂！

一時，天牢人滿為患，都幾乎要關不下了。

讓人意外的是，這次損失最大的，是宣平伯府。

剛剛被撥回不久的宣平伯府，被一把火燒得精光。

還好之前裴老夫人不知道是陰差陽錯，還是得到什麼消息，去往京郊的寺中上香，並因天色太晚住在別院中，府里也沒有什麼下人。

被燒的只有房子和財物，沒有人員傷亡。

這件事是武義伯府做的。

武義伯府這一輩出了個三品護軍都尉齊承平，卻被宣平伯府的老夫人告到皇上面前，說他通敵叛國並讓北境大敗，連失數城，讓數十萬百姓的北境十室九空，罪不可赦。

齊承平伏法了。

武義伯府動用了所有的力量，齊氏更是數度哭到皇宮，把武義伯府給摘出來，說這只是齊承平的個人行為，才把武義伯府保住。

當然，原因是齊承平這麼做，本就是大皇子和離陽侯夏海城授意，他不過是那隻明面上的擋箭牌。

大皇子和離陽侯怕武義伯府的人狗急跳牆，把什麼都捅出來，既然齊承平保不住，那舍一個齊承平，把整個齊家保住，以後齊家或許會再出個人才，一樣可以輝煌下去。

祈聖帝是什麼人？

他當然也看出齊承平不是真正的幕後之人，這中間牽扯到的，他更是直接就想到了商建鄴。

接著看見商建鄴和離陽侯對武義伯府的事那般上心，似乎更是佐證。

他是皇帝，也是一個父親，那個真相也許是殘酷的，所以，他沒有去探查那個真相。

現在，商建鄴要逼宮，武義伯府這次跳出來的最快，他們想要的是從龍之功。所以在動手的時候人，他們把最恨的害得齊承平身死的宣平伯府，準備殺個雞犬不留。

結果人沒殺到，當然是要把宅子燒了出氣。

當初，祈聖帝沒有去追尋的真相，這次，真相卻全都翻了出來。

大皇子都下了天牢，他犯的是謀逆之事，那當初他為了削弱太子的助力，並成功安插自己的人，竟不惜做出通敵叛國的事，而且竟然還一回生兩回熟，賣了北境賣東境，來換取他要的結果。

為了得到那個位置，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論忠，他叛國通敵，害死守衛邊疆的將士，構陷殘害，讓邊境不得安寧，毫無忠可言！

論孝，他為了謀奪皇位，竟然給老父親下毒，最後甚至意圖悶死父皇，逼宮奪位，何來孝道？

論仁，他心裡只有皇位，絲毫不顧他這麼做會給商啟帶來什麼，會讓商啟邊城的百姓淪落到什麼境地，心思狠毒，哪來仁心？

論義，一個只有利益，什麼都可以出賣，毫無底線，毫無操守的人，哪來的義？

論悌，他身為長兄，趁太子護糧邊境派兵伏殺，平時對別的皇弟們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又哪有半絲悌？

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悌不義的人，讓祈聖帝心中對他再無半絲慈父之心。

朝中也是一片震蕩，誰能想到，有賢王之稱的大皇子，齊王殿下，竟是這樣的人？

而齊王一黨，這次也被祈聖帝一併清算。

離陽侯夏海城，下獄，等待十日後問斬。

離陽侯府的男丁，滿十二歲的，皆斬首，女眷中，齊氏斬首，餘外充入教坊司。

不過，離陽侯府有兩個人例外。

離陽侯的長子夏馳霄，持身清正，並未參與謀逆，更是有平亂之功，著襲離陽侯爵。另夏夫人楚氏，救駕有功，封為南嘉郡主，之前皇帝為補償夏馳霄，便封賜她為縣主，賜南邑為封地，現在更是另賜了南邑旁邊的三縣一起為南嘉郡主的封地。

眾朝臣們震驚之極。

不是誥命，當時直接封為縣主，已是恩賞有加，現在更是晉封郡主，這是何等隆恩。

晉封之後，還另加賜封地，便是皇室的郡主，能有這待遇的也沒有幾人。自然也有言官認為封賞太厚，但被祈聖帝給駁斥了。

祈聖帝這個郡主封得心甘情願，如果不是不能封公主，他都想直接封為公主了事。

別人不知道楚南檸的身份，不知道她竟是千手毒王門下的衣缽傳人，未來的千手毒門掌門，而且，還是如今商啟遍地開花的義善堂背後真正的主人，可他知道！

祈聖帝是明君，自知道這樣的一個人，能力和份量，並不比夏馳霄弱。用得好了，那是商啟之福。

從種種跡象看，這對小夫妻，忠君愛國，心中有大義。

對於這樣的人，他不吝於封賞更厚重一些。

大皇子逼宮之事，也是夏馳霄從為裴彰平反之時，便隱晦地提醒過祈聖帝，他列出的那些證據，裡面所指的點，祈聖帝又不是昏君，怎麼會毫無發現？

何況他還救回太子，功不可沒。

離陽侯等人的滅亡，是他們自尋死路，而這個過程中，夏馳霄雖是撥亂反正，卻從始至終，不曾與離陽侯的人馬有正面接觸，自也談不上以子背父，哪怕是最苛刻的言官，也不敢更沒有理由在這點上對他們詬病！

而夏馳霄願意用軍功求情，換夏家小妹夏箐瑤一條生路。

皇上念夏箐瑤閨中女子，全不知道父母所為，便允了。

武義伯府全族都被判斬立決！

兵部尚書，文宣侯等都是滿門抄斬。

菜市口血流成河！

被關進天牢的商建鄴滿心忿然，又帶著滿心的希望，他在等待他的機會。

他在天牢里時時陰笑，睥睨一切。因為，這個機會，很快就會來了！

那些獄卒被他打罵，因著他還沒有判罪，皇帝也沒有讓人提審，獄卒們敢怒不敢言。畢竟這天牢中，他們也見過太多昨日子入囹圄，今日錦衣回；或是昨日高朋滿座人人捧，今日孤絕牢獄無人問的事情！萬一皇上起了憐子之心，他也未必不會有出去的時候。

「叮噹啷……」牢門鐵鎖打開，與鐵鏈摩擦的聲音傳來。

商建鄴眼裡迸發出無限喜悅。

來了！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