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內無糧草外無援兵
商建鄴猛地起身,飛撲過去,雙手抓住柵欄,緊緊是盯著來人。
門被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分列兩邊,一襲玄黑色袍服的太子緩步進來。
商建鄴眯著眼睛,看著太子,眼神中帶著疑惑。
太子卻沒有理會他,而是身後之人道:「王總管,你辦你的事!」
商建鄴這才發現,他身後,還有太監總管王有蛋,而王有蛋身後,還有四名太監。他們提著酒壺,捧著托盤進來。
王有蛋沉聲道:「庶人商建鄴,數罪同罰,罪不容赦,賜鴆酒!商建鄴,請上路吧!」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商鄴建完全不敢置信,他看看太子,太子一臉冷漠,再看看王有蛋,王有蛋神色也不像是開玩笑,而且,鴆酒都由小太監端進來了。
「不,不,不,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他一邊搖頭,一邊下意識地後退,突然,他轉向太子:「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們都是嚇我的是不是?東境,東境怎麼樣了?」
兩個多月前,葉太傅那邊就連連敗仗,自當時太子失蹤,葉太傅那邊也沒有戰報。東境的局面,應該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難道天澤的攝政王沒有按照約定?竟然沒有想過要救他的命嗎?
「東境,你還有臉提東境?」
「你通敵叛國,讓你的人將東境的布防圖偷渡給天澤,使輔國將軍連戰連敗,東境的城失了一座又一座,你們還將通敵之罪安在他身上,奪他兵權,想除了輔國將軍一族。」
太子的眼裡一片冷銳,俯下身抓住他胸前衣襟,聲音如刀:「在你眼裡,只有皇位,只有算計,只有利益嗎?那些保衛邊疆,血灑疆場的將士,在你眼中算什麼?那些城池有失,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在你眼中又算什麼?」
商建鄴整個人此時卻都沉浸在他要死了,他的計劃落空了之上,嘴裡喃喃:「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沒有輸,我還有機會的……」
「我有什麼錯?我又有什麼錯?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個位置,本來就是白骨堆砌!當年的皇祖父,把兄弟全都屠戮乾淨,要不然,哪來的皇位?他在位時父子相爭,兒子殺了一個又一個,父皇不過是運氣好,撿了個漏罷了!」
太子的話,似是讓他找回一些神智,他眼裡一片怨毒:「那些兵將,他們本就是要打仗的,死在戰場上不是正常嗎?那些賤民,死了就死了,讓他們因我的大業而死,是他們的福氣!」
他恨恨地瞪著太子,眼裡一片血紅,聲音嘶啞中又透著陰毒的快意:「你以為你以後就能安枕無憂了嗎?東境敗仗連連,現在怕不是已經失去大半了吧?天澤的攝政王那是戰神,沒人打得過!失去東境,商啟便只有三分之一的疆域,你這個未來皇帝,位置也坐不穩!哈哈,哈哈!」
「誰告訴你東境失去了?誰說天澤的攝政王不可戰勝?你或許不知道,葉太傅之前敗的三場,只是誘敵之計,現在連戰連捷,不但收回了城池,還倒堆三百里,天澤已經節節敗退了!」
「胡說,你胡說,這根本不可能!葉時璟內無糧草外無援兵,他怎麼可能能贏?」他當初舍東境,想的還有除葉時璟,這人太精明,能文能武,他若奪得大位,這人不論是在朝還是在外,都是隱患。
所以才想乾脆借東境的事把他除了。
第一批糧草雖是隨大軍而動,但他的人在其中,吞噬了近一半。
第二批糧草他直接派人劫了,第三批糧草,他的舅舅動了手腳,那些糧草中霉爛的佔大半,份量還少,就算運到地方,也根本抵不了幾天。
而且朝廷沒有調撥兵馬去東境,這仗還怎麼打?
葉太傅又不是神仙!
「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太子嗤笑一聲:「你以為你動那些手腳,就能讓葉太傅的大軍斷糧?葉太傅軍中的糧草,從沒有不繼過!」
第一批糧草時,確實打了葉太傅一個措手不及,第二批糧草又被劫,軍中斷了糧,那時,葉太傅想起楚南檸的那幾箱子。
他雖不太相信那麼又薄又小的一片就能保三天,但還是給將士們發了下去。
事實令他驚奇,那小小的一片吃下了,喝點水,真的一天都不餓。
那時恰好天澤的攝政王似是知道大軍斷糧,發動了第四波攻擊,來勢洶洶,葉太傅將計就計。
之前的幾仗,都是小打小鬧,而葉太傅大軍的連連敗戰,更是讓天澤攝政王上下生了輕視之心。
這一戰,商啟將士打得揚眉吐氣,大勝而歸。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葉太傅卻沒有向朝廷傳捷報。
而商建鄴明明有人在軍中,卻也一樣不知道那邊戰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第一批糧草出問題之前,他的人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葉太傅早就設下了陷阱。
不止這次隨軍而去的人,便是軍中原本安插的姦細,也被葉太傅揪出來暗中看管。
商建鄴得到東境又敗仗,連連敗戰,葉太傅已經焦頭爛額的消息,便是葉太傅逼著這些人寄回的假信息。
接下來又有大大小小的遭遇戰,商啟兵將如有神助。
雖然天澤的攝政王也的確是打仗的一把好手,所以,哪怕形勢於天澤很是不利,他竟然也能勉強穩住局面,這樣,戰勢便膠著起來。
天澤的攝政王是知道商啟這邊糧草有問題,而且,後續無力,所以他認為,只要再拖一拖,拖到商啟真正的糧草斷絕,那時,哪怕葉時璟是戰神下凡,面對一群肚子都餓癟了,失去戰鬥力的將士,也毫無辦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朝廷的軍糧要運到東境困難重重,似乎中間隔著千山萬水,總是會出各種狀況,可葉太傅的軍中是真的不缺糧。
東境離邊疆最近的義善堂先行動,接著,便是各處義善堂的人源源不斷地將糧草運往軍中,不止義善堂,還有幾家商行也在做著運糧送到軍中的事。
這些糧草都是好糧食,沒有霉爛。
將士們頓頓都能吃飽肚子。
這些糧草,是葉太傅聯合楚南檸,為東境將士安排的後路。
這些購買糧草的錢,葉太傅動的是自己的私產,還有楚南檸的捐贈。
早在他接下一百萬兩軍資去打東境時,就準備了,哪怕要自己掏腰包,他也在所不惜。
楚南檸知道他的計劃之後,正好她的商行早已經運行成熟,有人手有路線,有消息有資源,從別處購買糧草填補東境的糧草空缺,根本不成問題!
沒錯,皇上封楚南檸為郡主,還有這方面的原因!
而商建鄴以為的外無援,也並非如此,當初夏馳霄帶去的幾千精兵,還有裴世安帶的精兵,雖然都是往北去,但其實中途改道,由裴世安一起統領,他們便是馳援東境的一支奇兵。
也正因為這支奇兵,配合著葉太傅,打了天澤攝政王一個措手不及,天澤敗退,反倒讓葉太傅不但收回失地,還往前推進百里,差點打到天澤腹地了。
天澤皇室都驚動了,急急忙忙派人求和。願意割兩座城池,並黃金萬兩,白銀五百萬兩,金銀玉器綢緞若干,為和談條件。
不求和沒法子,現在葉太傅的大軍有如近摧枯拉朽,天澤的攝政王的確有打仗的本事,但天澤朝堂的事,似乎也不比商啟之前好多少。
攝政王一直把持朝政,年輕的皇帝早就不滿了,趁著攝政王親征,在後方使勁地搞破壞。
原本攝政王連戰連勝,他們搞破壞沒關係。
但商啟這邊的猛烈反擊,本就是個不能分心的過程,卻被天澤朝堂後方各種算計,那位攝政王兵敗如山倒,再也無力回天了!
祈聖帝詢問了葉太傅的意見,葉太傅派人送了奏摺,覺得可以答應和談,至於和談的條件什麼的,那就看到時候能談成什麼樣子了。
祈聖帝便派了鴻臚寺卿等一眾官員為屬官,令主動請纓的安遠侯楚彥凌負責此事。
楚彥凌入仕后展現了出眾的能力,已經升為了中書舍人。
中書舍人與鴻臚寺卿官階相當,不過,楚彥凌還是安遠侯,由他為主,也沒有什麼問題。
如今天澤的求和使團已經在路上,不日便要到京城,屆時會就和談事宜再有一番簽契儀式。
這一切,商建鄴又如何知道?
他以為東境一失,天澤施壓,他這個大皇子還能東山再起。
可現在只有一杯鴆酒。
這讓他感覺彷彿天塌,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他嘶吼:「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滾開,滾開!」
為何等待他的不是恭迎出天牢,而是鴆毒?
王總管冷眼瞥他,嗓音尖細中帶著冷厲:「來呀,送庶人商建鄴上路!」
都已經是庶人了,動起手來也不必有什麼顧忌。
商建鄴雙手撐著地面,不住後退,身子發抖,整個人既難以置信,又害怕恐懼:「不,不,不是這樣的,不可能的,父皇都沒有提審,沒有提審怎麼會直接定罪?你們是騙我的,你們想先斬後奏,你們竟然敢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