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沒有天理？

蘇宏銘一本正經中又帶著幾分頹喪地說道：「那只是你的錯覺！我們公司能發展到今天這一步，運氣占很大成分。如果不求改革，以後還是將一切寄托在運氣上，說不定哪天就倒閉了。」

「……」姚文華聽了這話，心莫名地就提了起來。

蘇宏銘繼續說道：「我們宏銘科技是最下游的企業，本身沒有任何研發、生產能力，這就造成了我們公司不具備任何抗風險能力，未來有著太多不確定因素，比如上游廠家業務向下游延伸、客戶需求減弱、行業規則變化等，都能讓公司經歷一場驚濤駭浪。我的想法是，在公司業績穩定的時候，拿出一部分資金拓展業務深度與廣度，而涉足聯網報警平台，就是我們邁出的第一步。至於你剛才所反對的監控平台開發，那不僅僅是我們聯網報警項目的配套產品，更是我們後期的拳頭產品，一旦被我們搞出來，以後公共安全領域的行業級應用，都將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如果楊禹聽到這番話，絕對會給老蘇豎起大拇指。

老蘇不愧為是江州市安防集成領域的龍頭，技術雖然不咋的，但商業嗅覺絕對靈敏。

蘇宏銘只是聽了楊禹描述了一下圖像智能分析技術的功能，他卻立刻就能想到這一功能的行業級應用。

甚至他之所以如此痛快地答應，不排除也有這方面因素。

姚文華有些遲疑了。

她之前是希望蘇宏銘能放棄這個激進的計劃，可在聽了對方這番話后，卻覺得這步棋確實應該下。

以她對自己姐夫的了解，這種針對行業級場景的應用，很容易打開市場，畢竟人脈關係擺在那裡的。

但她還是有些擔憂：「姐夫，把握大嗎？」

蘇宏銘卻輕鬆地笑了笑，道：「這就得看招來的程序員給不給力了，不過就算不成功，也只是虧一兩年的薪資投入嘛，只要我們的主業還在，一切風險都在可控範圍內。」

「那好吧！」姚文華銀牙一咬，「那我們可說好了，最多兩年！如果兩年之內公司在這方面的業務沒有起色，就要砍掉。」

「行！」蘇宏銘答應得很乾脆，不是還有兩年嘛，到時候再說唄，「對了，一下子增加這麼多人，我們現在辦公區肯定坐不下。前段時間隔壁那公司不是倒閉了嗎？你安排人去把它盤下來，留一間做機房，其他全用來做辦公室。」

姚文華點頭應諾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不久，幾大招聘網站便掛出了崗位需求信息。

可對於整個江州市來說，宏銘科技還真算不上什麼大企業，可以想象這些招聘信息一點浪花都翻不起來。

但可別忘了，眼下可是08年，經濟危機席捲全球，到處都在裁員，只要是招聘網站上公布的崗位需求，哪怕藏得再深，都能被求職者搜刮出來。

……

時間到了第二天，楊禹到公司忙活了一陣后，又掐著時間溜進了蘇總的辦公室。

不出意外老蘇又在看奧運比賽。

蘇總仰頭看到楊禹，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小楊，你來得正好。後勤部那邊已經將招聘信息發出去了，近期肯定會收到很多簡歷，你也知道，我們公司之前沒有搞軟體技術這方面的人才，我記得你大學讀的是軟體工程，正好對口，抽時間幫他們把把關，儘快通知面試。」

「行！」這肯定不屬於楊禹職責範圍內的工作，但他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蘇總滿意地點點頭。

看看，這才是當代好員工的標杆嘛！

楊禹屁股坐下，一臉坦誠地說道：「蘇總，我來向你彙報的也是關於招人的事情。」

「哦？那你說說。」

「如果我們要立志成為安防領域的龍頭，肯定必須要有頂級的科研人員。但懷才不遇的畢竟只是少數，如果只是靠正常的招聘，很難招聘到頂尖人才。所以我建議主動出擊，在各大高校和科研院所中發現人才，……這種事情我們做起來不專業，可以交給獵頭公司去做……」

楊禹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蘇總聽得不停地點頭。

到最後，蘇總直接拿起電話，給姚文華打了過去。

通話內容主題很明確：找獵頭公司，挖人，錢不是問題。

楊禹欣賞的也正是蘇宏銘的這一點，只要瞄準了一個目標，在沒揭開底牌之前，砸鍋賣鐵都會頂上去。

不過現在他可沒資格對蘇總說「我欣賞你」，所以只是給了一個敬佩的眼神。

正事兒說完，蘇總目光瞄上電腦屏幕。

他忽然抬頭看向楊禹，興緻盎然地問道：「今天的比賽，你有沒有興趣？」

「哦？」楊禹被一語點醒，欣然問道，「今天都有哪些比賽？」

「項目很多，手槍、跳水、舉重什麼的都有。」

楊禹有些難為情地摸了摸後腦勺，道：「昨天買了華夏運動員輸，回頭想想挺不該的。今天有哪些我們國家的運動員參賽？我選一位買個金牌。」

蘇宏銘愣了愣，這邏輯，很強大。

你要說對吧，卻有些牽強，但你要說不對吧，它又很正能量。

老蘇也是個洒脫之人，就這麼個事兒，沒必要刨根問題，當即在筆記本上敲打一陣，隨後將屏幕轉向楊禹。

「這是今天的參賽運動員名單，你選吧。」

楊禹煞有介事地掃了一眼屏幕，愁眉苦臉，難以決斷。

忽然，他右手一伸，指向上面一個名字：「就他了。」

老蘇側頭一看，面容驚愕：「種明？佩劍項目？你了解嗎？」

一連三問，楊禹卻很輕鬆：「聽說過。」

蘇宏銘一口老槽不知道該怎麼吐，誰沒聽說過呢？

也不多言，他迅速查了一下種明的資料，然後哭笑不得：「你還是換個下注的目標吧。」

「不！就他了！我就覺得他有冠軍之姿。」

現在遮天未出，蘇宏銘自然接不住這個梗，但他對楊禹的執拗有些撓頭，勸道：「我估摸著這個運動員的賠率得在6、7倍以上，連博彩公司都不看好他……」

「那正好吶，我梭哈了。」楊禹欣然。

「十幾萬塊呢！全上？」

楊禹氣定神閑地點點頭。

「……」

這一刻蘇宏銘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成功的生意人，身上哪能沒點賭性？按部就班做事、沒有冒險精神的人，想要在商場上縱橫捭闔？那純純地想多了。

於是蘇宏銘當即將下注的消息發給了第三方公司，同時也將自己下注的目標及金額發了過去。

他當然沒投種明，生意人得有自己獨到的眼光和見解，跟風或許能賺點小錢，但絕對成不了大氣候。

……

天快黑的時候，蘇宏銘開著自己那輛大奔回到翠屏苑的自家別墅。

他喜歡開車，雖然早已是千萬富豪，但上下班都是親自駕駛。

雖然他也配了司機，但只是生意場上撐門面的。

此刻蘇宏銘的心情蠻好的，據後勤部反應，僅僅今天一天，公司郵箱里收到的簡歷就已經超過一百份。

或許這些簡歷中大部分都是注了水的，但總能從中挑選出幾個可用的牛馬……呃，程序員吧。

當然，這僅僅是他今天心情好的一點彩頭，重點是下午他看好男子鐵餅雙向項目中一個漂亮國小年輕，最後正巧那個漂亮國小年輕奪冠了。

雖然只是小贏了幾萬，但卻比拿下一個大項目賺上幾十上百萬還要開心。

將車停在地下車庫，蘇宏銘徑直上了樓。

剛到一樓客廳，便聽到一聲如百靈鳥般的招呼。

「爸，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啊？」

蘇宏銘嘴角咧開，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寵溺的神色，看向正蜷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兒。

「我是當老闆的，要是自己都不上心，還怎麼去管理下面的人呢？」一邊說著，蘇宏銘坐到了沙發上，「青茉，你今天沒和同學出去玩？」

「不去了，沒啥意思。」蘇清茉瓷白的小手往旁邊一掏，取出遙控器，「爸，你是要看奧運比賽對吧？」

「沒事兒，你繼續看書吧，我就坐坐。」蘇宏銘隱藏了內心真實的想法，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爭什麼？

蘇清茉揚了揚手中的書，嬉笑一聲：「我也看累了，爸你看電視吧。」

說著，她身子一動，如精靈般跑開了。

「我跟陳奶奶學做飯去。」

蘇宏銘心頭暖暖的，有這麼個貼心又聽話的小棉襖，他這輩子值了。

隨後，他拿起遙控器，將電視切換到體育頻道。

此刻電視里正在轉播男子佩劍項目決賽……

由於比賽兩人都帶著頭盔，他一開始也沒注意，可當解說員不經意地說出「種明」這個名字時，蘇宏銘頭皮頓時就麻了。

種明真殺進決賽了？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倒不是說排名低的運動員就不能殺進決賽，每屆奧運會或多或少都會冒出幾隻黑馬，很正常。

但為何剛剛這隻黑馬就被楊禹給抓住了呢？

運氣？直覺？未卜先知？還是基於多方數據綜合分析后得出的科學結論？

最後一個直接被他排除了，這個太科學了。

然後倒數第二個也跟著被排除，這個太迷信。

剩下前兩個，蘇宏銘覺得可能性都有。

他這時候也沒有多想，比賽還在繼續，他內心的刺激感絲毫不亞於親自投注。

這時候他的心情很複雜，既希望楊禹能贏，又怕楊禹能贏。

前者是出於情感上的考量，後者純粹是對未知的不安。

等到裁判宣布比賽勝負的那一刻，蘇宏銘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聽到出自裁判口中的那個名字，老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真特么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