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亦真溫熱的掌心彷彿帶著一股驅動之力，令吹雪無法抗拒。

她聽話地給他戴上了那一個銘牌。

「是.............我們再交換回來.............的意思嗎？」吹雪做完，仍然覺得有點不明所以，疑惑地望著他。

亦真將她的手攏到手心，放至唇邊。

「好好地戴著我給你的這一個銘牌，把它當作我，好不好？」他的眼眸如黑夜一般深邃無涯，緊緊地攫住了她所有的神思，「即使我不在你的身邊，它也會守護你的。」

吹雪突然地覺得煩躁起來，甩開了他的手：「說什麼這樣的話，好不吉利。你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什麼不在我的身邊，也會守護我？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既然你想要回去，就拿回去好了。」

說完，她一下子靠到沙發靠背上，將脖子上的那一塊銘牌放入領子裡面，又被那種冰涼的觸感凍得皺了一下眉頭，悶悶不樂地轉開了臉。

亦真在她的身邊沉默了一瞬才說：「.............我不可能在這裡留很久，他們如果等得不耐煩了，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吹雪的心中一跳，正欲說話，電話卻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吹雪直覺地感覺到，這一個電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亦真的面上倒是很平靜，他輕輕地安撫了她一下，伸手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

「eeason，東西到手了嗎？你昨晚撤退的時候，居然沒有照計劃跟我們在指定地點會合，也沒有坐我們為你準備好的車離開，是什麼用意？」

讓娜的聲音在那一頭響了起來。不知她是什麼用意，竟然還是用中文跟亦真講話，儘管她的中文實在是不咸不淡。

吹雪在旁邊聽不清楚話筒裡面的聲音，卻聽得出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馬上猜到不是許賢就是讓娜，神經更緊張了。

「情況有點意外的變化，因為太緊急了，所以我看到路旁有車子開過就先攀了上去，等不及慢慢再找到車子開走.............好容易才脫身回來。」亦真回答得一絲不亂。

他也同時從讓娜的口中明白了昨夜的情況——fbi的人手不是特別多，昨夜都聚集到了許家的附近，被他以這樣突然的方式突圍而出之後，花了好一陣子才來到他的家中，所以他自窗戶回家，避開攝像機的做法生效，他們直到現在，才篤定他已經安然回到家裡。

「我們知道許樊被殺了，是你動的手？」讓娜繼續問道。

「不是，是他的手下.............倒是嫁禍給我了，人一來就大聲喊。但是只要有法醫鑒定，會很容易分析出來擊中他的子彈跟打入許樊身體的子彈不是來自同一種槍械。」

吹雪在旁邊聽到亦真這一句話，不覺訝異地睜大了雙眼，卻被亦真一把攏入懷中，細細安撫。她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不敢想象這一夜發生在許宅的，究竟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如果是他的手下所為，對方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件事即使有破綻，也不會被披露出來的，」讓娜在那一頭皺緊了眉頭說，「不過這件事先放一邊，我再問一遍，你東西到手了沒有？」

亦真譏誚地一笑：「如果到手了，我還能這樣悠閑地坐在家裡嗎？早跟你們聯繫了。我失手了，這一點毫無疑問，而且.............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庇護，這件事不希望有任何後果落到我『陳亦真』這個名字上來，沒問題吧？」

「你行動一次又一次地失敗了，還敢跟我們繼續要價，要我們為你擦屁股？eeasonchan，你有沒有太看得起自己了一點？」讓娜在那一頭惱怒地說。

「這是我們之前的約定，直到我行動成功為止，應該都是有效的吧？」亦真冷冷地說，「本來任何任務都會有風險，情報這東西也不會是永遠可靠，失敗是難免的事情。而且這一次情報是我自己的渠道來的，你們沒有幫上我任何忙，不過是給了我一些工具而已，現在卻在這裡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什麼意思？」

「你.............」讓娜幾乎想要摔了電話，好容易才忍住了說，「現在老大想要見你。」

亦真蹙緊了眉頭，冷笑地說：「見我？已經說任務失敗了，等待下一次的機會，還有什麼可以談的？」

「如果你不出來，我們就去你家見你。」電話突然換了一個男聲。

亦真怔了怔，又再笑了說：「告訴我時間地點，我馬上就來。」

對方很快說了時間和地點，亦真記錄下來，匆忙道別，就此放下了電話。

房中一陣死寂，吹雪聽得見自己和亦真呼吸的聲音。

「.............你和長傑在這裡等我。」

好一會兒，他才說話，聲音低低的。

她猛地抬起頭來：「我想要跟你一起去。」

「那是任性的想法。」他平靜地看著她。

她一下子伸手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衫，緊張地叫了起來：「那些人是fbi的人對不對？路易斯說過你可能跟他們合作，可是他們並不打算要信任你，只要認為東西可能已經到了你的手上，就會對你動手的！你現在這樣去.............」

他將她的手攏在一處，輕聲說：「吹雪，答應我，好好在家裡等我回來，好不好？」

她將頭搖得象撥浪鼓。

「我不想要看著你一個人這樣去涉險！以前我是不知道，可是現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放著不管。」

「你知道你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成為累贅的。」他苦口婆心地勸說。

吹雪的眼中，淚水慢慢地盈滿，好像清晨點點的露珠，閃爍發光。

突然不說話的她，比說話更令人心疼。

他嘆一口氣，將她攏入懷中，輕聲在她的耳旁說：「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這個屋子見你，這樣還不行嗎？」

那溫暖的懷抱帶著神奇的魔力，令她不由自主地擁緊了他，再也不想放開，直至.............

晶瑩的眼眸突然地睜大了，帶著不敢置信的味道爬上他的臉龐，她聽見自己錯落的聲音驚愕地在空中響起——

「亦真.............？」

他負罪一般的神情在眼前簌然搖擺和模糊，一片黑暗襲來，她已然在他的懷中伏然暈倒。

是他在她不經意的一瞬，擊中了她身體脆弱的部分，令她失去知覺，不再跟他糾纏。

「對不起.............」

他深深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戀戀不捨。

然而他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抬起頭來，將她抱起走到房間，放至那張柔軟的大床上。

他伸手，將她那個黃金銘牌又再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裡仔細地看著，彷彿看了一個世紀之久，然後才動手在上面擺弄起來。

那一個黃金銘牌上的九龍滾珠順著特定的方向滾動，中心的凸位竟然自動地彈開，一個小小的凹槽顯露了出來。

亦真到自己的畫夾跟前，將所有的畫都拉了出來，並在畫夾的連接處用力一折。

滴答。

一個小小的，亮晶晶的東西滾落地板，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停下。

亦真伸手將那個東西拿了起來，放到眼前。

一塊極為細小的縮微晶片，只有小米大小，好像女孩子買來做珠串首飾的小珠子。

這跟之前他在許家看見的那一個是同一種記載晶體。

亦真將那個晶片小心地喂入吹雪脖子上的凹槽中，又以極為純熟的手法將那個凹槽關上了。珠子滾動，回到原位，這看起來又是一個精緻的九龍飛天銘牌，一絲一毫的破綻都沒有。

吹雪依舊沉沉地睡著，根本沒有察覺自己跟前的這番忙亂。

亦真將銘牌放回她的衣服內，又撫著她的臉，看了很久很久。

「拜託了，吹雪.............」

他終於，緩緩地合上雙眼。

「一切都.............交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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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樓的樓門，亦真攏緊了大衣的領子，不讓寒風鑽進衣服裡面。

他望了一眼頭頂溫和的太陽，深呼吸一口，便抬起眼，大邁步要往前走去。

「不要動，否則你的小命就沒了。」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亦真連頭也沒有回，輕聲說：「路易斯，我們之間不應愛有這樣的誤會，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伊麗莎白做那樣的事情。」

冰冷的槍口掩在衣服的口袋裡面，瞄準了亦真的臉，然而拿槍的人卻沒有馬上扣動扳機的意思。

路易斯從暗處走了出來，面上的表情平靜，然而眼中卻是洶湧澎湃：「告訴我，伊麗莎白臨死之前，究竟找你說了什麼話？」

你知道我們現在已經處於別人的監視之下了嗎？

亦真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掩著嘴巴，以口型說了這句話給路易斯。

路易斯眼中一閃，面上卻沒有別的變化，只冷冷地將臉往旁邊晃了晃——

「.............跟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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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的聲音，令低眉沉思的長傑抬起頭來。

他走到門關，透過貓眼往門外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

毋庸置疑，貓眼被堵上了。

「.............對不起，如果您不讓我知道您的身份，我是不會開門的。」他對著門外的人說，一邊將懷中的防毒手絹，覆到了自己的臉上。

果不其然，密集的黃色煙霧從門縫中漏了進來。

長傑早有準備，此時也處亂不驚，冷靜地對門外的人繼續說道：「吉特叔叔，我是長傑，對自己的族人，這樣的手法可以免了。我非常感謝前一天在海邊的倉庫里，您出手相助，但是.............莫非這樣的爭端，不可以避免嗎？」

門外的人沉默了一瞬，開了口：「長傑，我知道是你，但是，我的任務是要接走殿下.............你知道的。至此，我的任務並沒有任何改變。」

長傑靜靜地按著門板，面上沉了下去。

「.............吉特叔叔，既然如此，那麼今日長傑只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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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麗莎白只是來跟你告白的？」路易斯狐疑地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亦真。

「請你注意看前面的路。」亦真馬上提醒他。

路易斯趕緊回過頭去，注目正前方。

他們正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

路旁，海水推擁著泛起深色的波濤，不遠處，就是亦真曾經和吹雪來過的海邊渡假休閑區。在這樣移動著的路面上，雖然仍需要防備別人的暗槍，但已經是最好的談話場所。

亦真緩緩地將視線轉回來，回答道：「不錯，她告訴我，她只是想來跟我說這一件事.............可是我覺得事情非常蹊蹺，所以就追問她大老遠跑過來的真正用意。」

路易斯看似專心地駕駛著，一言不發，然而早已豎起了耳朵，等著聽亦真的下一句話。

「然後，她便告訴我，她在研究院中發現了的真相.............」亦真吁了一口氣，「她說我們從『雷龍』計劃中偶然奪回來的那些資料，雖然的確是研究某種新型藥劑的研究日記和資料，但是，原來那些人在研究的過程中有了意外的發現——某種隨研究生產出來的副產品，竟然是足以毀滅地面所有生物的致命生化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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