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8劇痛

指紋、虹膜還有血液，三道驗證全部通過，智能鎖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高強度鎢合金鑄成的鎖舌縮了回去，整具鎖都被葉柯從箱門上面摘了下來。

推開箱門，葉柯走了進去，轉身又用智能鎖將集裝箱反鎖了起來。

葉柯打開了固定在集裝箱內壁上的應急燈。

集裝箱的內部已經被改造成了類似於臨時避難所一樣的構造，金屬材質的摺疊床靠在牆角，一旁的架子上堆滿了罐頭和一袋袋易於保存的合成食品，幾十桶乾淨的飲用水則是佔據的整個集裝箱近兩成的空間。

一側的武器架上掛著一把黑鋼重工生產的PDW，一把仿造舊時代名槍格洛克18設計的GP18

手槍，以及配套的一整套RONI戰術轉換套件。

武器架底部的小抽屜里滿滿當當地塞滿了子彈盒子，清一色都是兩把槍通用的九毫米口徑——九毫米口徑的槍械雖然無法對軍用義體產生有效傷害，但足以擊穿絕大多數的民用義體，對於生物體更是有著不錯的殺傷效果，當然，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它易於操縱，哪怕是從沒摸過槍的人，也能輕鬆掌握。

葉柯檢查了一下GP18的彈匣之後將槍塞進了口袋，緊接著蹲了下來。

摺疊床的底下塞著一個保險箱，保險箱分為兩層，上層碼放著十幾塊金磚，底層則是一個自帶蓄電池、可以持續運作一年的低能耗冷藏箱，用來儲存珍貴的靶向藥物「CU-4」。

葉柯感覺自己的脊柱間隙傳來了一陣陣酸脹的感覺，他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取出金磚、拿開隔板，然後再輸入一次密碼，打開冷藏箱。

空的。

冷藏箱是空的。

集裝箱內的情景一掃就可以盡收眼底，除了這個箱子之外，這裡沒有能夠藏東西的地方。

藥物已經不在這裡了。

葉柯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

已經有人比他先一步來過這裡了，那個人沒有動他的生活物資，也沒有動武器和黃金，唯獨拿走了那些藥物。

脊柱間隙的脹痛已經轉移到了脊椎的內部，並且開始變得越來越「尖銳」，就彷彿有無數細小的刀片在一下一下地刮著椎管的內壁一樣。

葉柯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床前，雙手死死地攥著摺疊床的邊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難以言喻的痛苦瞬間就衝垮了他的意識。

……

……

「嘀，嘀，嘀。」

我……還沒死？

「嘀，嘀，嘀。」

痛覺好像消失了……是神經徹底壞死了么？還是說，這是臨死之前的彌留意識？

距離上一次注射藥物……已經超過168個小時了。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嘀，嘀，嘀。」

葉柯感覺自己就好像飄浮在一個混沌的空間之中，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碰不到，身體和意識似乎已經徹底分離開來，就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似乎失去了實感。

只剩下耳邊古怪的「嘀嘀」聲在不斷作響，彷彿是意識徹底熄滅前的倒計時。

就在他一度以為世界將歸於寂靜的時候，一股刺鼻的氣味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嗅覺。

這是……什麼味道？

葉柯拼盡全力集中意識，原本飄散的思緒被漸漸集中起來，他似乎能分辨出這股氣味的來源……

是次氯酸鈉的氣味！這是一種十分常見的消毒劑……醫院裡經常能聞到的那股刺鼻氣味，就是這種化合物所散發出來的。

為什麼會聞到這股氣味？

難道那些小混混發現了昏迷的自己，把自己賣給了地下黑診所的「醫生」？

可是，自己的身上又沒有安裝任何賽博格義體，五臟六腑的情況又因為常年用藥早已變得一塌糊塗……就算把自己的身體全部拆解了，也拆不出多少值錢的東西吧？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嘀，嘀，嘀。」

葉柯很努力地想要睜開自己的雙眼，他的身體正在從昏迷的狀態之中一點點醒來，透過薄薄的眼皮，他可以看到有一團明亮而柔和的光源位於視野的正上方，黑診所里沾滿血跡的劣質無影燈可不會有這樣乾淨的燈光。

「嘀，嘀，嘀。」

「如果已經醒了的話，最好不要掙扎得太厲害，把輸液針和導尿管扯掉就麻煩了，另外最好也不要太快睜眼，你的視網膜已經處在黑暗之中很久了，突然受到強光照射，可能會暫時性失明。」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女人？她是誰？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又對自己做了什麼？

還有……自己到底在哪裡？

葉柯想要開口，但卻發現一根塑料管插在自己的喉嚨里，一直延伸到了氣管的深處。

在他的記憶里，上一個畫面還是安全屋裡空空如也的武器架……以及，沿著骨髓遍布全身的劇痛。

只要定時服藥，SVS的發作癥狀就可以得到抑制，但是……

難道是這個女人救了自己？

「再晚上十分鐘，你就沒救了。」女人繼續對葉柯說道。

麻醉藥的藥效正在緩緩退去，葉柯終於成功地睜開了眼睛，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床邊擺放著好幾台醫療監控設備，之前在昏迷中聽到的「嘀嘀」聲就是這些東西發出來的。

房間很空曠，床和設備只佔據了很小一部分空間，在葉柯正對著的那面牆上，鑲嵌著一塊巨大的單向觀測玻璃。

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就坐在距離床沿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她的身材高挑，有著一頭栗色的披肩長發，身上白大褂略顯寬鬆，視線繼續往下，則是一對包裹在黑色絲襪里的長腿和一雙鑲著鑽石的漆皮高跟鞋。

這雙鞋葉柯在廣告上面見過，是一個奢侈品牌在今年春季發布的限量款，在整個東陸地區只限量販售十六雙。

「沒有接受過任何改造，甚至連晶元植入手術都沒做過，像你這樣百分之百『純天然』的人類，現在真的很少見到了。」女人審視著葉柯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著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一樣。

女人袖筒里伸出來的是一雙鈦銀色的義體手掌，金屬質感的皮膚卻有著生物體所特有的弧度，渾然一體的手掌表面看不到任何機械關節，但整隻手的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極為靈活地把玩著一支光滑的觸控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