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背起人就跑
「合俺們三人之力,強行抬走公子,想必這破觀內無人能阻攔吧?」
李恩威開門見山,說出自己打算。
「確實攔不住,但你想過後果沒有?」
「想過。」李恩威點頭道,「以仆逆主,這是犯忌諱的事。」
「那你還……」
「可兩位哥哥有沒有想過,在這魏家裡頭,是魏老公說了算,還是旁人說了算?」
「那當然是魏老公了!」兩護衛異口同聲。
「正是!就算今夜得罪了公子,只要魏老公認下咱們護主的心意,那多大的事它都不是個事!」
「話雖如此……」
「實不相瞞,俺能選上護衛,其實是魏老公特意讓俺來充當眼線,隨時向他彙報公子一舉一動!」
見兩人遲遲下不了決心,李恩威只能連編帶蒙了。
當然也不完全瞎蒙。
從上次檢舉那幾個雜役之後的事情發展來看,他不認為魏長福是個分不清好歹的人。
特別是關乎自家寶貝侄兒的安危。
「此言當真?」
兩人明顯意動。
魏長福沒有將「趙阿牛」檢舉揭發的事公之於眾,兩人一直挺納悶這小雜役怎就突然升遷。
現下總算有了一個解釋。
「當真!」李恩威斬釘截鐵道,「若兩位哥哥擔心將來被公子記恨,回去以後儘管將罪過推到俺頭上。待會也由俺負責背公子離開,且勞煩兩位哥哥替俺斷後!」
話到這個份上,本就有心勸阻魏無忌的兩人再無話說。
旋即三人折返後院,踢門而入。
在一片男女驚呼聲中,李恩威第一時間扛起早就綿軟脫力的魏無忌,而後頭也不回地衝出廂房。
他主動擔起背人的職責,除了減輕虎六兩人的疑慮,也是為了躲開與女道士發生正面衝突的可能性。
萬一對方真的有修為,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就留給虎六兩人去應付吧。
……
離開道觀后,李恩威扛著魏無忌朝來時方向一路狂奔。
入夜後的山崗漸漸起風。
無數樹葉隨風而動,彼此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雜音,高時如浪濤拍岸,低時如蟲蛇穿叢。
恍恍惚惚間,李恩威想起宿主趙阿牛被過山峰咬死的那一幕,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絲懼意。
他忍不住四下張望。
奈何山路幽暗,視野極窄。若此時草叢裡忽然鑽出一條帶毒的玩意,根本防備不及。
他只好咬牙加快腳步,埋頭前沖。
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一路莽下去了。
終於,在天色完全黑下前,他成功踏入營地大門。
門衛見到他背上的魏大公子,連忙上前幫忙。
卸下背上重擔之後,晚風一吹,李恩威頓感身上涼颼颼的一片。
不知不覺間,他已是渾身濕透。
有劇烈跑動帶來的,也有緊張壓抑帶來的。
「阿牛,你小子跑得挺快啊!明明身上還背了人……」
李恩威聽到虎六兩人聲音,心中一松,回頭問道:「兩位哥哥,那青道長……沒有為難你們吧?」
「那倒沒有。」虎六輕鬆笑道,「那娘們跟喝醉了一樣,其他雜役聽到動靜跑過來,卻也不敢為難我倆。」
「不得不說,咱們公子鑒女的眼光確實一絕,哪怕一身狼狽相,也別有風情,只是可惜了……」
李恩威沒去管虎六可惜什麼,稍歇片刻,便立即去找魏長福打小報告。
今夜狠狠得罪了魏無忌,往後還能不能繼續留在營地,全看老太監認不認他的功勞了。
……
「那個憨子到底什麼來歷?」
野道觀的廂房內,名為「青」的女道士側倚軟塌,羅衣半解,臉上卻再無半分痴狂醉態。
只剩下兩道幽幽如電的目光。
「一個從北邊流落至此的雜役,孤家寡人一個,碰巧來此地修塔。除了生得壯實些,無甚特別。」
「碰巧?意思是,他壞了咱們兩次好事,也是碰巧咯?」女道士語氣明顯不悅。
「標下無能,還請總旗責罰!」
角落裡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甲片墜地聲。
片刻后,女道士揉了揉眉頭,朝後擺手道:「罷了,我不想再看到礙手礙腳的人。」
「若他當真如你們所言無甚特別,那就好辦。」
「除掉他。」
角落再度轟隆作響,又漸漸隱沒。
……
李恩威從一處營賬走出,神清氣爽。
那夜魏長福得知侄兒不但跟山野女子鬼混,還沾染了「酥魂鄉」這等毒物,當場大發雷霆,狠狠打罵了一番,並罰他禁足三天,面壁思過。
魏無忌事後得知是李恩威出的主意,恨得牙痒痒的,連帶虎六兩人也被疏遠。
不過李恩威已經不在意了。
那夜之後,他被魏長福再度提拔,成為一名營地守衛。
換言之,他往後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守營地。
更喜人的是,這次「剩餘壽元」足足增長了十天,總數達到了二十九天!
這已經超過煉命標準天數的一半。
隨著時間推移,鼎文上宿主自帶命格【中凶·命途多舛】的字跡開始變淡,預示著新的變化即將帶來。
李恩威有所明悟,這是煉命天數過半帶來的影響。
他越發期待煉夠七七四十九天後,命格能升煉到何種程度。
……
魏長福雖然不是軍將出身,但他利用過往宮中人脈,愣是招募一批鄉勇作為私人護衛。
這些鄉勇中不少曾經從軍,打過幾場硬仗,頗有作戰素養。
如今退下來不想回家耕地,便投入魏長福麾下。
李恩威第三世的宿主便曾「自願」從軍,對於如何跟老兵們打交道頗有心得。
加上時不時給眾人加餐,很快就融入進去。
他趁機向老兵們討教功夫,後者見他為人踏實肯干,不吝指點一二。
不過他很快發現,老兵們對於修行的說法跟虎六一模一樣,傳授他的也只是拳腳功夫,無關修行。
……
如此無驚無險地跟著老兵們訓練數日。
這日李恩威正式上班,一大早到庫房領取當班用的佩刀。
庫房管事張三跟他也算是老熟人了。
前些時日他過來替魏無忌偷酒,沒少跟對方打過交道——主要是跟對方玩抓迷藏。
「俺的佩刀壞了?」
李恩威看著正翻開賬本勾勾畫畫的張三,眉頭輕皺。
「什麼叫你的佩刀?」張三看都不看他一眼,姿態倨傲,「這裡一切都屬於魏老公,給你是情分,不給你是本分。」
「此話不假。但既然魏老公提拔俺當這營地護衛,總不能赤手空拳去值守吧?」
「那能怎麼辦呢?東西壞了就是壞了。我又不能變出一個新的給你。」
「你要是著急要的話,那這樣好了。我認識江州城裡的一個鐵匠。過幾日我回城採買,可以順道找他修一修刀,但這修理費得你出。怎麼樣?」
說到這裡,張三停筆抬頭,嘴角微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