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貧窮（一）

行走在羅德城的大街上，尼基弗魯斯注視著眼前的一切——熱情似火的老闆站在酒館門前，招待著客人，裡面的人享用著美酒，觀看著數個希臘美人跳著的舞蹈，她們正舞得快活，而這些肥頭大耳的客人拍著肚皮，大聲叫喊著，時不時向美人們拋來一兩個目光或幾枚銀幣，到了夜晚，便又是一場激烈的戰鬥。

「波斯卡！波斯卡（一種美酒）！」

「再快點！再舞快點！」

而那些面黃肌瘦的貧民貼在門外的玻璃上，他們穿著用針縫補過無數次的破衣，露著一雙髒兮兮的雙腳，他們的眼睛登得很大，嘴巴里流著口水，向裡面的場景產生無限的憧憬。

當越來越多的貧民聚集在外時，總會免不了酒館老闆的一頓毒罵，他向這群窮人扔來破罐子，大叫著：「滾開，你們這些該死的蝗蟲，別死在我的館子旁！」

儘管窮人們被砸的滿頭是血，但他們仍然忍不住去多瞟幾眼，只為「畫餅充饑」。

無意間，老闆注意到了身著不菲衣服的尼基弗魯斯，他意識到這是個賺錢的好機會，他讓店員們處理著這群「害蟲」，自己著笑嘻嘻的走在尼基弗魯斯面前，吹噓到：「這位充滿英雄氣魄的大人，您何不來我的酒館坐下，喝一杯上好的麥酒呢？裡面還有美人陪伴，她們妖嬈的舞姿連聖主（曼努埃爾一世）都駕馭不住呢！只需要幾個銀幣，為您助興一整天呢！」

「謝謝你的邀請。」尼基弗魯斯一眼識破了老闆的主意，他指著那群貧民，疑惑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施捨他們一點錢財，這樣自然他們就會散去。」

「並非我不願意。」老闆搖了搖頭，解釋道：「我給了他們一次又一次，而他們的肚子永遠也填不飽！不斷向我要錢！一旦我不給，他們便會辱罵我，甚至搶劫我的客人。」

說到這裡，老闆轉過頭死死地瞪著那群窮人，隨後滿懷歉意地給尼基弗魯斯倒了別，走回酒館，帶上傢伙事，收拾這群窮鬼了。

「打死他們！扔到臭水溝去！」

「啊啊啊！快跑啊！」

貧民們四散奔逃，不少人活生生地被老闆打死，店員們瘋狂地踹著孕婦的肚子，踩在老人的頭上，將小孩舉在天上，隨後扔下。

富人們不再觀看舞女的表演，他們貼在屋內的玻璃上，觀看著外面的一切，他們興奮著，舉著酒杯，碰撞在一起，高興道：「打得好！打得好！就要和野獸一樣，狠狠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奴！」

尼基弗魯斯看不下去了，他本想阻止，但被士兵攔下，士兵們勸著他：「大人，別去摻和這些事了，這是那群人自找的，上帝給予了他們生命，而這些賤民仍然不知道謝，反而貪婪地向我們伸出了魔爪。」

聽后，尼基弗魯斯反駁道：「窮人也是人，我的祖父伊薩克在為窮人洗禮時，從未嫌棄過他們身上的味道。」

士兵們隨即沉默了。

看著眼前的悲劇，尼基弗魯斯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的慘案，後來他知道，老闆和他的店員打死打傷了不少人，被士兵抓住時，在法庭上，因為受傷者和死者都是貧民，而老闆頭上有關係，所以最後法官判那群受傷者為老闆道歉，賠錢，不少人被關進了監獄，原因是「鬧事」。

他們在掛著聖母像的法庭里接受「正義」的審判。

「佩符！佩符！被主眷顧的神符！」

而就在酒館不遠處，一位油光滿面的神父正向人群推廣著他手裡的玩意兒，仔細一看，那是一條成色很普通的十字架佩符，價格如同白菜一樣，可接下來神父的一席話，卻讓這些佩符的價格飛漲。

「瞧一瞧！」神父推上來一個瘦弱的普通人，那個普通人臉色蒼白，顫顫巍巍地站在台上，眼神空洞迷茫。

「這是個來自奇里乞亞的亞美尼亞偷渡者！海浪將他衝上了羅德島的海灘，我找到他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仁慈的我將他帶回了修道院，為他禱告，為他戴上了佩符。」

說到這裡，神父激動地舉起了緊握著佩符的左手，右手指著佩符，道：「就是它！就是它！它救了這個亞美尼亞人！你們瞧，他現在還活著，站在羅馬人的土地上，很明顯，這些佩符得到了上帝的眷顧，擁有無窮的魔力，誰戴上它就能長生不老！5銅板！只需要5銅板！」

「我要！我要！」無知的人群擁擠在神父身邊，他們伸出雙手，拿出全部的家當，購買了這些「充滿神力」的佩符，他們興奮不已，為此足足高興了一整天。

「孩子，孩子你有救了！」一位矮瘦的母親從尼基弗魯斯身旁擦肩而過，她捧著這條佩符，崇拜它，幾乎瘋狂，幾乎著迷。

在極短的時間裡，神父所有的佩符都賣完，但神父不會局限於此，他又將一瓶瓶水推上台，販賣著這些可以驅魔避災的「神水」，很快，這些從排水溝撈上來的污水被一搶而光，人們痛飲著這些「神水」，他們相信這樣可以長生不老，免受病魔折磨，更高興的是，還能抵禦「撒旦的入侵」。

「大人，您還是回府吧，這些賤民對您有危險。」在尼基弗魯斯身旁，一個士兵擔憂道：「上次，我親眼看見一群饑民搶光了一個富豪身上所有的東西，敲掉了他的金牙，當士兵們趕到時，富豪只剩下一條褲衩。」

「是啊，這些賤民身上散發著難以描述的惡臭味，比我奶奶的那雙鞋子還臭。」另一個士兵捏著鼻子，不停地用長矛驅趕著四周的貧民。

「再往前看看吧，去海港，那比較安全點。」

眾人很快來到了海港，這裡駐守著更多的士兵，商人們便可以安心在此交易貨物。

「站住！什麼人？額……大人請進。」守門的士兵攔住了尼基弗魯斯，士兵仔細打量了他的一身穿著，便斷定他來頭不小，還未開口，一旁的同伴卻臉色一黑，對士兵悄聲說了幾句話，士兵聽完，臉色蒼白，后趕緊放行。

「這些不知好歹的寄生蟲！他們會無緣無故地向路過的人索要財物，大人，他剛才一定對你有這樣的想法！」

「但他知道我是這的總督后，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尼基弗魯斯扭過頭看著那個士兵，補充道：「即使是寄生蟲，也要有三六九等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