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黃芩
「喂，醒醒。」
「喂，醒醒。」
感受到臉頰，正被有節奏的拍打著，林雪清強忍著倦意，睜開了眼睛。
「你醒啦？」
日光燈下，有個戴著黑框眼鏡，身披白大褂的長發女人，正彎腰看著自己。
幾縷髮絲垂到了林雪清的臉上，散發著好聞的玫瑰花香氣。
「醒了別立刻坐起來，對腦子不好。」
按住了正欲起身的林雪清，長發女人突然低下頭，把臉湊的很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芩，隊醫。」
誒？誒！太近了！湊的太近了！她要幹什麼？
林雪清的心在叫，黃芩的嘴在笑。
感受著對方近在咫尺的鼻尖，女孩的內心在狂跳——對方湊得實在太近了！近到那股醉人的玫瑰花體香，就快把她的頭腦沖昏了。
「虹膜顏色正常，瞳孔複位…正常。」
黃芩說著直起身，歪著腦袋，淺淺笑著：「看來你恢復精神了，起來吧。咱們還有一大堆流程要走。」
原來只是檢查身體——林雪清舒了口氣，緩緩坐起身，此刻她的臉燙到發紅。
對方的體香，有點上頭。
趕緊晃了晃腦袋，驅散掉這些不著邊的想法，林雪清試探性地開口：「您好，請問這裡是？」
環顧四周——窗明几淨，房間里並排擺放著一張張病床，其間放置的醫用隔斷簾，皆是被打掃的纖塵不染。
而林雪清，此時正雙手撐著身子，依坐在其中一張鋪著白床單的病床上。
醫院？自己這是在醫院？
病房門口，該不會全是拿著槍的軍人叔叔吧……
她立刻聯想到了警匪片里，軍方守在ICU門外，看管重要嫌犯的情節。
「醫務室。」黃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說的更準確點……這裡是人存局武林分部，第四小隊專用醫務室。」
人存局？武林分部？第四小隊？
對方口中，一連串冒出了好幾個專有名詞，聽的林雪清直發懵。
「從頭解釋起來很麻煩的……」眼見病床上這女孩一臉迷惑，又不敢發問的社恐樣子。黃芩忍不住撓起自己，本就過量脫落的頭髮：「恩……你大概率是要參加新人培訓的，咱們先跳過這個環節。好不？」
「可是……」
「好嘞，感謝您的配合。」沒等林雪清往下說，黃芩就趕緊開口，堵住了對方的話。
「現在下床，換身新衣服。我說過，咱們還有一大堆流程要走。」黃芩說著，伸手指向房間角落的辦公桌：「左手邊第二個抽屜，S碼…你應該能穿。」
…
當閉合的隔斷簾，被再次拉開時，滿臉紅暈的林雪清，正掩面站在那裡。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穿連體緊身衣——不知用什麼動物做成的皮革，緊貼著林雪清嬌嫩的肌膚。這種將自身曲線，完全暴露在她人視線下的感覺，讓她很不習慣。
而且！這緊身衣還是粉色的！
這更讓她想找個「地縫」，當場鑽進去。
「把隊服穿的這麼可愛的…你還是頭一個。」黃芩強忍著笑意，由衷感嘆：「不愧是你。」
她上下打量著林雪清，不由得回憶起，下午第四小隊的熱心隊員們，剛把她送來時，女孩那副凄慘的模樣——
滿是污血的白襯衫和百褶裙，被某種利器切割成了，一縷縷難以蔽體的布條。
嬌弱、慘白的肌膚上，更是遍布著因擦傷、磕碰、撞擊、割裂、穿刺，造成的各式傷口。
甚至…
她還失去了半條腿！
幸好，用藥后僅僅過了兩三個小時，這女孩的傷口便癒合的差不多了。
就連她那條小腿…也已經重新長了出來。
不愧是戰鬥型的…體質就是和自己這種後勤人員不一樣。
回憶起那些，能變化成骨骼、肌肉、甚至皮膚組織的細小鋼絲，黃芩心中不由感慨著。
「黃芩姐姐…有…還有沒有，正常點的衣服。」林雪清怯弱的詢問聲，喚回了黃芩的思緒。
此時女孩已放下了捂臉的雙手，頂著還在發燙的臉頰，林雪清仰著頭，一臉哀求的盯著黃芩。
盯——
「不行，必須穿這件。」黃芩回答的沒半點猶豫，但她隨即察覺自己的語氣有點重了——只因面前的林雪清，逐漸變化成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她旋即繼續解釋：「隊服是用特殊材料縫製的，可以幫助你穩定情緒。」
「你也不想，隨隨便便就失控，胡亂攻擊別人吧？」
林雪清聞言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黃芩指的是自己之前，在街上「追男人」的事。
緊接著，她又想起了大巴車上那黑髮黑眸青年，清秀的臉。自己當時不知怎麼的，就跟豬油蒙了心似的，發了癲，上趕著去倒貼。
為了見對方一面，自己甚至把那大巴車的整個後門都給「扒拉」下來了。
也不知道那輛車，後來怎麼樣了……要不要賠修車錢……
林雪清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些——特種兵裝扮的男男女女……脖子扭成麻花還能說話的女人，還有那兩米多高的軍人大叔，以及…昏迷前隱約看到的，那坐在大巴車最後一排的黑髮青年，和他身邊的兩個「東西」。
見怪莫怪，見怪莫怪。
想起那，樣貌詭異恐怖的老婆婆和小嬰兒時。林雪清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旋即在心中默念著。
她真當自己是見了鬼了。
「想什麼呢？」見林雪清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出神，黃芩忍不住出聲打斷：「走啦，你自己想不明白的。」
說著她便轉身往門口走去。林雪清連忙跟上，邊跑邊詢問著：「芩姐，我的書包呢…作業還在裡面。」
「你的包讓孫澤拿走了，說是先送去控制部看看。」黃芩頭也不回的補充道：「孫澤是第四小隊的隊長，最喜歡插科打諢的那個，很好認。」
「你這桃粉色的隊服，也是他選的。」
…
剛出醫務室，就是一段人來人往的走廊。
穿著粉色、連體、緊身皮衣的林雪清，總感覺周圍人的視線，若有若無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那剛剛降溫的臉蛋，立刻又羞紅了起來。
反觀走廊里的其他人，穿得都很正常——黑框眼鏡、白大褂、黑色長直發、玫瑰味體香，和成熟知性的妝容。
「咦？黃芩姐，那個人長得和你好像啊！」
林雪清指著與她擦肩而過的一個女人，對身旁的黃芩說道。
那個人和黃芩實在太像了，不僅僅是樣貌、穿著，就連走路時的神態、步伐，還有……那如玫瑰花般，令人上頭的體香，都與黃芩一模一樣。
簡直…簡直就像同卵雙胞胎似的！
當林雪清如此想著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黃芩時，她整個人都「麻」住了。
這一刻，她再也顧不上嬌羞——她的注意力已是完全集中在了，走廊里來來往往的路人身上。
有人與她擦肩而過，那人穿著白大褂。
有人剛剛離開走廊，那人留著黑長發。
有人低頭看向手機，那人戴著黑框眼鏡。
……
走廊里進進出出，來來去去的，全都是黃芩。
幾十，甚至……上百個黃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