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子敘事層的那一夜
看了眼床上，又開始胡言亂語著諸如：《電梯長膽結石啦！》《錦鯉可愛捏》《死刑犯逃跑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電梯上邊，怎麼能趴著個浮屍呢》等一系列瘋話的男人。
仁理默默拿起了床邊的手機。
他要先確認，這本名叫《至高神性的社交人生》的書。是否真的以文字為媒介，呈現了仁理生活的世界。
仁理想著，點開了小說的第一章。一行行文字與標點，隨即出現在他眼前。
【第一章·禁忌小組，但是勞務外包】
【廚房裡，一鍋熱油「滋啦啦」地澆在手擀的粗面上，把菜葉燙的焦黃。
再從熱鍋中舀出一大勺肉臊，蓋在鮮香的辣子上——】
仁理正常閱讀著，直到他的目光落在首個「破折號」上時，耳邊傳來了天路的警告聲。
【警告：您正在凝視「位格」遠超「人生」權能的事物】
【警告：子權能「合理人生」將在三秒后關閉】
【…2，1。子權能「合理人生」已關閉】
倒計時結束的同一時刻，「苦練上勾拳」的IP屬地變成了未知。
手機里的文字與標點，隨即咆哮著破屏而出。
組成小說的每一字一句，均變成了縈繞著灰紫色電弧的血肉。段落間頻繁出現的破折號，則化為了一條條墨黑色的觸腕。
血肉、電弧與觸腕湧出屏幕後，便如針管似的直插進了床上那瘋男人的身體各處。
再是回頭看了一眼桌上，同樣正把異物噴向男人的電腦屏幕。
仁理釋懷的笑了。
他好像明白那男人滿身的觸鬚，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了。
第一步，喚出天路。
仁理先是把這小說內容，展現出來的真實樣貌。與權能之路那由猩紅血肉、墨黑色觸腕與灰紫色電弧三種元素，糅雜而成的【定律級權能】線條進行了一番對比。
二者不說一模一樣，簡直毫無差別。
因此，仁理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這筆名叫「苦練上勾拳」的男人，只是一個被定律級權能操控著寫書的傀儡。
回憶著曾在那定律級環帶中，看見過的六個刺目辭彙：【敘事】【登神】【物質】【熵】【超越】【我於萬物】。
究竟是哪一項權能，又或是怎樣的存在。操控著這具人形傀儡，讓其用文字描述出了仁理生活的世界？
仁理如此想著，視線自書籍正文上挪開。
【提示：來自「高位格」事物的影響，已結束】
【提示：子權能「合理人生」已重新開啟】
伴隨著新的提示，空氣再度清新，世界恢復了正常。
粗壯的觸腕均是消失不見，只剩下那男人口中偶爾跑出的幾條，短短小小的觸鬚。
感受著仁理的目光，恢復平靜的男人禮貌詢問：「您瞅啥？」
「你鬍子該颳了。」隨口應了一句，仁理正思考著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該如何處理這本，只有二十九章的書。
仁理剛閱讀過的第一章開頭，正是他今日出外勤時，對應《阿姨做油潑面》那件事的文字描述。
再結合仁理從這男人口中。多次聽到了一個描述超自然事物的辭彙：禁忌。
想到這裡，仁理看向左手掌心。
那沒跟自己一起來到「子敘事層」的小箭毒蛙，那一直被他當成「超自然生物」的小東西。或許，就是一個禁忌。
一個名為【共生彩虹】的禁忌。
仁理早就好奇，名為【共生彩虹】的權能，為何樣貌會是一隻箭毒蛙。
如果這二十九章文字里，恰好描述過【共生彩虹】的樣子，仁理真的很想看一看。文字描述，是否與實物相符。
如果不符…
等仁理讀完【共生彩虹】的文字描述，描述也會與實物相符。
思緒至此，仁理想起了先前重構「胡竹荏」的事，並以此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假如這二十九章文字，描述了整個世界的禁忌。而「天路」的權能選單，也對應著整個世界的禁忌。
那麼當仁理把所有權能都買下，並讀完這來自「子敘事層」的二十九章的那一天。
仁理生活的世界，就能重歸正常了？
又或者…
仁理現在就讀完這二十九章，請「敘事層」清洗整個世界？
兩種選擇，皆在仁理的一念之間。
成為救世主，或當一個滅世者。這是一場「敘事層」對仁理的觀察實驗。
……
被注視著的仁理，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
而他現在正打算…
把這二十九章小說帶回去，以後慢慢看。
先是打開瀏覽器，搜索：紋身算不算傷口。
再是詢問面前的男人：「你寫的這二十九章，一共有多少個字？」
等對方統計完，並得到「七萬四千六百七十六字」的答覆后。仁理又開始搜索附近的紋身店，以及紋一個字需要多少錢。
他的思路很清晰。
已知只有光溜溜的「仁理」可以來往於「子敘事層」。
因此把這二十九章文字列印下來，或是抄寫一遍，顯然都不可行。
在確認過「紋身屬於傷口」后，仁理的計劃便成形了：把這二十九章的七萬多字，紋到身上。
回去后，先請同事們把書抄下來，再讓【共生彩龍】把這些「傷口」統統吃掉。
疼只是疼一會兒，報酬卻是整個世界。
仁理覺得很划算。
……
就是紋身的價格不太划算。
看著預估的紋身費用，仁理目光落到了「苦練上勾拳」的臉上。
「您又瞅啥？」
看著對方疑惑的表情，仁理笑了。
他現在，急需一個金主。
…
子敘事層。
2023年12月17日，21點整。
拱墅█，███路，██紋身刺青（████店）。
「你再說一遍，客人要往身上紋多少個字？」
工作室外，紋身店老闆請來的兩位幫手，還沒進門就開始反覆確認。
「咱先不說往身上紋小說，客人事後反不反悔。」
來人說話很是直接：「這紋小字，可和全身上色不一樣。每一筆一劃都是實打實的！我怕客人遭不住哦！」
「莫慌。」
紋身店老闆說著，已領著幫手進店。隨即他們便看到了已脫去上衣，斜躺在紋身椅上，肌肉線條如希臘神明般的仁理。
「你說遭不遭得住？」
「好像遭得住。」
「要得。」
再是確認過，客人已支付了六位數字的紋身費用。
紋身店老闆便帶著他的三位店員、兩位幫手，圍著仁理規劃起了：《從腦袋開始紋小說的第一章》《脖子紋小說第二章》《左胸紋小說第三章》……《第二十九章字數特別多，紋在屁股上》《咋這麼多破折號和省略號啊！等下紋起來要疼死人了》等一系列專業話題。
一旁的「苦練上勾拳」，沉默的看著被紋身師包圍的仁理。他的眼裡已失去高光。
自從仁理在他家裡，靈機一動說出了那句：「其實，我是「敘事層」派來教你寫書的。」
並附帶講述了一個證明故事：《驚！幻聽青年扶老奶奶下大巴車后，竟這樣度過了日常的一天…》
再當仁理誠摯的提出請求：《你寫的書太邪門了，我必須紋回去給大家看看》。
苦練上勾拳便覺得，錢該花就花吧，自己留著好像也沒什麼用了。
畢竟他好像…
因為斷更，被貶出敘事層了。
……
有人懷疑人生時，有人紋身剛開始。
皮膚上被不斷打著點、划著橫線的仁理，一聲不吭的握緊了拳頭。
有個念頭深深植入了仁理的心裡：如果這傢伙以後，還用這麼多的破折號和省略號。
仁理來一次「子敘事層」，就打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