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話 科爾沁的那些事兒
跌跌撞撞地跑回屋內,立馬詢問魏如關於他父親的l如表示只要他的大哥不從中作梗,鎮北侯手中的兵權便可為我所用。我先是道了謝,卻被魏如責怪過於見外,於是笑嘻嘻地新泡了茶,準備與他促膝長談,分析當前局勢。
他默默地注視著我在屋裡忙忙碌碌,而後將兩盞新茶端上,還沒坐穩,便要他伸手來接茶。他也不推辭,正當手指剛觸及茶盞的邊緣時,我的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滾燙的茶水稍稍灑出了少許。
魏面色一變,連忙把我手中的茶端遠,繞到我身邊,執起我的手放在嘴邊吹氣,還不時地問著:「可燙著了?」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泛上心口了。我一面強笑著搖搖頭,一面道:「一點兒水而已,不會燙著……」
然而他面上的憂慮之色並未淡去:「你哪兒不舒服?」
一路從漢中至爾沁,長途跋涉,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錯,反倒是快要到科爾沁的時候,居然屢次感到頭痛、噁心、食不下咽還吐酸水兒。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個兒的身子骨又出了什麼毛病,可王培告訴我這肯定是我到這邊水土不服所致。於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魏如,他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道:「也有可能。我們剛來科爾沁的時候正值春天,秀賢姐身上還起了疹子,好在族長家的大哥知道這是外地人來這兒時常的毛病,送了幾貼葯過來,吃了幾次,果然好了。過一陣子你若還是感到不舒服,我就帶你去趟族長家。」
於是當晚十三娘在我的纏爛打外加耍無賴下終於允許我跟小時候那樣跟她擠著睡,用她的話說就是:「這麼大的丫頭了,幾年不見倒是越來越會裝小了,真是拿你沒有辦法。」我纏著十三娘撒嬌秀賢卻在一旁笑著多看了我一眼。
科爾沁的晚比白天要冷的許多。大風刮在臉上就跟刀子割似的疼,手伸在外頭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指定會凍得沒了知覺。
子過得奇慢,一點一點地向前挪著。科爾沁雖說溫差大是空氣好,視野開闊,這兒的村民待我們都很熱心。我甚至有些喜歡上這兒的生活了雖然水土不服的癥狀不僅沒有消退反倒是加重了幾分。倘若不是肩上帶著先帝的囑咐,我可能會自私一回,真的與十三娘他們在這兒紮根下來。
不到十三娘,現在的她比起當初,真的有些變了。變得活潑了,更開通了,就好像在科爾沁呆的久了,染上了幾分科爾沁女子的性格。然而周圍的一切八卦終究是逃不過我的眼的。起初我以為十三娘對米斯特楊只是單純的感激與欣賞現在看來,十三娘卻是把這個男人當做她人生中的第二個依靠了。咱們幾個搭夥兒住在一套屋子裡,也就米斯特楊和魏如兩個男人。然而魏如身子恢復不久,整日里忙著恢復內力,每天至少要在屋裡鎖上六七個時辰不出來,潛心修鍊,剩下的時間吃吃睡睡倒也剩不了幾分了。於是米斯特楊光榮地成為了咱們這個結構複雜的「家」的主要勞動力,平日里十三娘沒少笑嘻嘻地使喚他。我平時瞧著滿腹西洋學識的米斯特楊不得不摞起袖子忙裡忙外、四處奔走三娘在家裡把一切張羅得好好的,他二人倒頗有些夫唱婦隨的味道呢。
米斯特楊是怎樣臭脾氣地人。我還不楚?可稀奇地是。雖說我愣是沒見過米斯特楊那張蠟黃老臉上什麼時候綻放過笑容。但是十三娘使喚他倒是任勞任怨從未抱怨過半分地!難怪十三娘整天把他掛嘴上稱讚呢。木扎屯地牧民時常誤以為米斯特楊跟十三娘是一對老夫老妻。每每此時三娘都會跟姑娘家似地大大羞澀地跑進屋裡把帘子放下來。留米斯特楊一個人在外頭冷著一張面癱臉一一解釋過去而久之人們面上信了他們地話。然而意識里還是將他倆湊成一對兒。
除了米斯特與十三娘個族長地大兒子。叫塔莫里地高個漢子。對我們也是頗為熱情。想當初就是他送葯貼給起了疹子地秀賢地。於是在我地水土不服沒有自行消退地情況下。魏如居然沒有對掌握西醫知識地米斯特楊提過半個字。就直接帶著我去找了塔莫里詢問情況。當然。我依舊是扮作男裝地。第二天。塔莫里便親自將葯給送了過來。十分熱情。第三天他又過來了一趟。我以為他做療效調查呢。便笑嘻嘻地告訴他葯我還沒來得及吃呢。於是第四天、第五天。我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兒了。他怎麼三天兩頭往我家裡跑?還整日樂得眉開眼笑地?
對於此事。我頗為狐地將質地目光掃向屋裡地幾個人。十三娘、魏甚至連米斯特楊都默默地轉過臉去……誒?!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後來還是十三娘晚上偷偷告訴我。那個塔莫里自當初給秀賢瞧好了子以後。就跟秀賢對上了眼兒。可秀賢是感情上受過傷害地人。哪裡會輕易地接受一個異族年輕人地仰慕?可轉頭看看另一邊。魏如對她頗為禮遇。也不失照顧。可那畢竟已經跟她漸漸沒了當初地瓜葛。愈漸疏遠。於是秀賢陷入了踟躕地境地。
—敢情這事兒就瞞著我一個人呢?
十三娘還告訴秀賢。自個兒地幸福自個兒把握。她想開了。做家長地不能一錯再錯。不能拿孩子地一輩子開玩笑。讓秀賢自己拿主意。
魏身為秀賢地妹夫。自然不好再置喙。而米斯特楊則冷著臉
一個大男人對於小姑娘家的事情自然插不上手,於是就這麼一直拖到現在,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家年輕氣盛的塔莫里會漸漸淡去,找個土生土長的科爾沁姑娘安心過日子,沒想到人家根本幾年來都沒有放手過,硬是從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蹉跎為一位二十好幾的大齡青年,還特地為秀賢練了一口磕磕巴巴的漢話依舊說要等著秀賢,暫不娶妻。
蒙人果然是比咱們漢人要熱情奔放啊!
他追求秀賢的事情整個木扎屯的人都知道了。村裡人開春之前事兒少,都願意茶餘飯後八卦幾句,於是大家起鬨族長當著全村的面兒替人家拿個主意。族長捻著鬍鬚呵呵地笑了:「我這一大把年紀,怎能知道他們年輕人心裡頭都在想些什麼。既然是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琢磨去吧!」沒想到族長也是如此開通的人物頭來倒是秀賢,扭扭捏捏不做表態。
我知道秀賢是個死心眼兒的丫頭,不管面上有多麼不關心,她心裡總歸是有幾分放不下魏如的。
可是對於我而言,與魏如重逢以及冰釋前嫌,是何等的寶貴與難得,倘若此時此刻再讓我想當初那樣說放手就能放手,抱歉做不到。所以我自始至終在塔莫里的事情上沒有勸過秀賢,因為我與她之間的親情友情已經足夠脆弱,脆弱得讓我感到我的一言一行都如履薄冰,於是我只好選擇沉默。
路遙知馬力日見人心,秀賢與塔莫里從幾年前他們來到木扎屯的時候就認識了,塔莫里是個怎樣的人他們比我看得清楚——其實除了他是蒙人這一點以外,塔莫里的每一點都是很適合秀賢的。更何況以秀賢曾經的遭遇,若是放在中原又哪裡有她挑三揀四的份兒?這話自然是不能當著秀賢的面兒說的,我倒是跟魏如通過氣,魏如嘆息道:「她若是真能找到一個好人家,我也就少一些愧疚了。」魏如說這話的時候,我反倒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如說得對,畢竟年少時是惺惺相惜的感情在他一方變卦,又怎麼可能沒有幾分歉意呢?倘若魏如當真是甩開秀賢不管不問倒是要懷同樣的情況會不會有朝一日發生在我的身上了。
就在我盡情享受科爾沁平的日子的時候,我收到了孔夏從長沙寄過來的書信。
看到信上的容竟不知自己的情緒究竟是喜是悲——
照孔夏的說法,朝廷的兵力以他孔氏麾下為主力,浩浩蕩蕩過長江去,連拔武陵及其周邊的馮氏大營,直搗長沙,勢如破竹,席捲零陵,朝廷大軍在廣大南方如星火燎原之勢蔓延開來,擊退馮軍已是指日可待。
與同時從長安焚玉那兒傳來消息,說南宮韶和尋我未果,準備將女帝的死訊昭示天下,而現在他已經做好了一切登基的準備,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著孔夏從南方凱旋,將馮氏父子的首級帶回去,擺上他登基大典的祭台!
看到這裡,我的手就忍不住顫抖了起。馮尚兮當初口口聲聲說要打下長安與我歸隱,然而如今看來,孔夏的預言絲毫沒有錯。只是不知孔夏還記不記得當初與我的約定,即便是將長沙夷為平地,也要放馮尚兮一條生路呢?
孔夏不是崇腥的人,這一點我很清楚,可這個時候,我卻開始擔心起來。
書信在路上要耽擱近二十來天的時間,這麼說,現在的馮氏父子,恐怕已經丟了自己的陣營了吧?那麼馮尚兮,他究竟會在哪兒呢?
我靠在窗邊的炕上,矮几上擺著馬燈,微微顫抖的信紙上字跡恍惚漸漸糊起來。
就在這時,魏如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我已經聯繫到了父侯,兵力囤積,只待與孔夏手下的幾分力量匯聚,咱們離回長安的日子不遠了,絕不等任由南宮韶和鳩佔鵲巢,奪了皇帝之位……」他一進屋就精神抖擻地走了過來,這些日子他功力恢復了不少,氣色也好了許多,這麼看來,一頭如雪銀絲倒是頗有幾分剔透的美感。
可我卻依舊沉浸於信上內容給我帶來的複雜情緒中,一時間竟然沒有力氣接魏如的話,只覺得胃中酸意上泛。
魏看出我的不對勁,他快步來到我身邊扶住我的肩頭:「阿櫻你怎麼了,可又是感到不舒服,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我剛一開口準備答他的話,不料難以控制地向前一伸脖子,哇的一聲吐了一大口酸水出來。
魏一面拿過帕子將我的嘴角和衣襟擦乾淨,一面面色嚴峻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明兒一大早就帶你去鎮上看醫郎!」
「不不……」我搖搖頭,強忍著想要作嘔的衝動,「咱家裡就有現成的,米……米斯特楊……他懂得醫術的,他懂的……」
「他那不是洋人的把戲么,洋人的醫術我瞧了都覺得愚不可及,又怎麼能拿你開這玩笑。」
我想到當初米斯特楊救治蘇幕焉的時候旁邊那個老郎中類似的話,於是不由笑了:「你信不過洋人的醫術,難道還信不過米斯特楊么,這麼些日子,他至少不會害我……」
魏聞言思索一番,點點頭,而後二話不說將我抱起來,朝米斯特楊的房間走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