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傀儡(下)

第九回 傀儡(下)

黑甲精騎再度陳兵洛陽城下,此時尤銘的心境已經大為改變。他拔出自己的佩劍,遙指陰世師道:「陰世師,你還有臉出來。本帥救你性命,委你以重任,可你卻貪圖榮華富貴,忘恩負義,背棄於我。天下可有你這樣的狗賊?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帥定要活剮了你這狗賊,方泄心頭之恨!」

陰世師輕輕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大都督,你救我性命,世師永不敢忘。只是世師既身為大康的臣子,自然要向大康盡忠。大都督意欲反叛,行逆天之舉,世師也只得背負這忘恩負義的罵名,來勸大都督回頭是岸了。大都督,你已位極人臣,權勢威名煊赫無雙。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要將戰火禍及江山,去爭奪那冰冷堅硬的龍椅呢?我還記得當年襄陽王麥博叛亂,你收復洛陽的時候,曾經吟誦過的那幾首詩『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都護鐵衣冷猶著,將軍金甲夜不脫。但見朱紱換紫綬,原是生靈血染成。』可以看得出,你是一個厭惡戰爭,心懷百姓的人。但為什麼,現在你竟然為了一己之私慾,而要將天下百姓之餘水深火熱之中?」

尤銘怒極反笑,道:「我不起兵,這天下已是山河破碎,狼煙四起。麥沖無道,天下共討之。本帥所來正是為了『誅無道,立明君』;正是為了『平禍亂,開太平』。陰世師,你莫再花言巧語,顛倒黑白。本帥念洛陽百姓本是無辜,給你三個時辰安排投誠事宜。否則天兵到時,蕞爾洛陽,彈指即成芥粉」

尤銘一揮手,六十六門填滿彈藥的大火炮,一溜排開,黑洞洞炮口,森寒的盯著洛陽城。

洛陽城頭的諸將,一見這東西,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在這盛夏時節,居然感到脊背一陣惡寒。洛陽縣令道:「大,大人,那些不會就是號稱可以轟碎山巒的大炮吧?真要是這樣,我們小小的洛陽城可抵擋不住啊。」

「瞧你那點出息。慌什麼!」陰世師斥道:「這大炮雖然威力強勁,可是他尤銘肯定不敢隨意轟炸我們洛陽。這要是萬炮齊發,洛陽必定片瓦不存,城中肯定也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要是出了這樣的狀況,他那保國安民的鬼把戲不就穿了嗎?他不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三個時辰,時候到了,他也肯定不會用炮轟,肯定還是派兵強攻。現在我洛陽兵精糧足,還怕他強攻嗎?黑甲精騎野戰無敵,我就不信,他們攻堅戰也是天下無雙!」

文凱走到尤銘身邊,道:「公子,你難道要炮轟洛陽?這可萬萬使不得。一旦萬炮齊發,洛陽城勢必被毀,城中百姓十不存一,這對公子仁德之名大為有損。我軍以後每至一地,所遇抵抗必定極為慘烈。公子一統天下的大業,將平添無數艱難險阻。」

尤銘冷哼一聲道:「文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炮轟城,必使人心膽俱裂,見之即怵。以後想要攻取堅城的話,就容易多了。不過,文先生,所言有理,非是萬不得已之時,絕不動用大炮,徒增殺孽。」

文凱點了點頭,問道:「可是,陰世師奸詐狡猾,他必定會拚命的拖時間。我們可不能在洛陽耽擱太久。據報,大公子已經攻克新鄭,離開封不過三百餘里了。」

尤銘嚴重露出一絲怒色,沉聲道:「他居然攻克新鄭了?好快呀。哼,大哥,看來弟弟我以前小瞧了你。」可一想到要不是陰世師倒戈,自己說不定早己陳兵、開封,心中對於陰世師的怨恨愈發濃重。他冷冷的盯著陰世師,咬牙切齒道:「陰世師!」

文凱見他漸漸有發飆的趨勢,恐他一怒之下,下令炮轟洛陽,急忙道:「公子!大公子雖然取了新鄭,離開封好歹還有三百餘里,非旦夕可至。我軍兵力雄壯,攻取洛陽,並非難事。公子不必憂慌。」

尤銘搖了搖頭,笑道:「你是怕我一怒之下,炮轟洛陽么?呵呵,洛陽城如此宏偉,若是說不定便是我日後立都之所,若是打壞了,我豈不心疼?文先生放心吧,我絕不會炮轟洛陽,甚至都不會強攻洛陽。咱們的盟友,隱門可是要將他作為一份大禮送給我的。我只不過是恨透了陰世師這個卑鄙小人罷了。哼,不把他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文凱聽了這話,細細一想,頓時明白了關節,笑道:「公子還記得,老夫替邱靜說的那句話嗎?公子是要出氣,還是要得天下?」

尤銘斜眼看了他一下,沉吟道:「文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文凱點了點頭,道:「爭天下,其實就是爭人心。公子明白這道理,我也就放心了。老夫還要再提醒公子一句,這人心,不但包括君子之心,更多的是小人之心。天下,畢竟還是小人多,君子少。」

尤銘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笑道:「文先生,我們且安心等候,隱門送的這份大禮吧。」

突然,一聲慘叫,陰世師離奇的從城樓翻了下去,栽倒在城牆下,摔成肉泥。洛陽大門緩緩打開。尤銘笑道:「看來,隱門還真是說話算話啊。」不過,他的心裡對於隱門的疑忌卻更重了。一郡之長,說殺就殺,這樣的組織要是留下來了,必是天下的禍害。

尤銘進入洛陽,依照文凱的勸諫,派人收羅了陰世師的屍體,以禮葬之,並且給了他「忠武」的謚號。

洛陽雖是中原名都,繁華富庶,可尤銘無心逗留,只是粗粗安排了一下的洛陽的人事防務,便率領大軍馬不停蹄的殺往開封。

他星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往開封,可是當他領兵到達開封城下的時候,尤鑠已經帶著一班文武大臣,在開封城最大的德勝門下迎接他了。

尤銘翻身下馬,陰沉著臉色道:「大哥,恭喜你了。」

尤鑠贏了自己這個弟弟,心情大為舒暢,笑道:「這還要多謝二弟想讓啊。哈哈,父親大人正在等候二弟,商量登基建國的事宜呢。」

「登基建國?哼,」尤銘冷笑道:「現在還沒到那時候呢。父親大人心太急了些了。大哥,恐怕你比父親大人更心急吧?」

尤鑠不置可否的道:「能讓我尤家君臨天下,又如何不心急呢?二弟,你說的什麼時候未到的話,還是等見到父親再說吧。」

尤燁看著武英殿內的那把金光燦燦的盤龍寶座,心情跌宕,激動得渾身顫抖,這天下至尊的位子,此刻離自己是如此的近,自己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可以坐上去了。以前只能在夢裡想象到的情景,現在終於變成了現實。雖然他很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承認,自己能夠到此,自己的二兒子尤銘居功厥偉。是他讓自己實現了夢想。

聽到衛兵通報尤銘到來,他一改常態,和顏悅色的道:「二郎來啦。呵呵,二郎,如今朝中眾臣都勸我們趕快登基,建立新朝,你來說說你的意見。」

尤銘微微一笑,道:「父親大人,這麼些年來,您還是第一次對我如此和聲細語的說話吧?」他不理會尷尬的尤燁,道:「父親大人,到底是朝廷眾臣一致要求,還是我們尤家的人的要求?」

尤燁被尤銘那麼一說,不覺尷尬無比,有些惱怒的哼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而且很大!」尤銘道:「父親大人,我們起兵的旗號,您忘了嗎?『誅無道,立聖君』可不是『除大康,建新朝』。正是因為我們還奉康氏為正朔,所以各地抵抗才會如此微弱。要是我們現在貿貿然就稱帝,勢必會成為各路大軍共同打擊的焦點。畢竟就是肖家也才稱燕王,而不是燕皇。這萬里山河,現在雖然是戰火紛紛,群雄割據,但並沒有一家稱帝,表面上大家都還是他麥家的臣子。我們尤家攻佔開封,逼得麥沖遁逃西京長安。現在正是樹大招風的時候,大傢伙兒都紅著眼睛的盯著我們,只要我們一有什麼岔子,肯定把我們往死里打。父親大人,我們該縮縮頭了,好戲不能都讓我們演了。」

尤燁聽他說得有理,點了點頭,沉吟良久,道:「鑠兒,你怎麼看?」

尤鑠罕見的附議尤銘道:「公父,二弟說得有理。『出頭的椽子先爛』,咱們不能吃這個虧。還是讓那些傢伙先爭個頭破血流,我們再去撿便宜吧。」

尤銘聞言笑道:「大哥說的不錯。父親大人,就像名聞天下的松江四吻鱸魚一般,打撈它們的是漁民,可是最後吃掉它們的卻是其他人。動手的漁民可是連聞都聞不到啊。」

尤燁深深吸了口氣,頷首道:「二郎,那你說該怎麼辦?」

尤銘冷笑道:「父親大人難道忘了三姑姑的那個小兒子了嗎?咱們的討罪檄文,可也是以他的名義發出去的啊。父親大人,你難道不覺得三姑姑該當皇太后了嗎?」

尤燁眼中猛的一亮,道:「你是說,擁立你三姑姑的小兒子做傀儡?」

尤銘點了點頭,笑道:「不僅如此。麥沖雖然是暴虐無道的昏君,但畢竟君臨天下近二十年,咱們還得請新皇帝遙尊他為太上皇,請他回歸中都開封,頤養天年啊。」

尤鑠冷笑道:「二弟計算的好詳盡啊。我想你下面的該就是說,皇帝年幼,無法處理政務,由公父攝政吧?」

尤銘笑道:「大哥真不愧我的好大哥,二弟心裏面想的什麼你都知道。大哥,這次的賭約,是我輸了你。我向來說話算話,建國后,我絕不與你爭這太子之位。」

尤鑠冷笑道:「二弟既然都這麼說了,做大哥的也不能太小氣。說吧,你想要什麼?」

「打仗,我只要打仗!」尤銘肅然道:「一統天下的仗,由我來打!」他淡淡的掃過面前的盤龍寶座,心道:「我還要你的命,和這把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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