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恍若昨天
警車啟動。
可陸魚塘卻扶著車門,遲遲未登車。
「上來啊你,發啥呆呢這是。」陳浩雙手扶住方向盤,催促道。
這時左鈴察覺到了陸魚塘臉上的神情有些異樣,於是將頭探出了車窗,柔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陸魚塘輕輕的關上了車門,沖他倆笑了笑。
左鈴和陳浩是相視一愣……
這種笑容,他倆從未在陸魚塘的臉上看到過……
這種真誠的、略帶著些苦澀的笑。
「你……到底怎麼啦?」左鈴拉開門要下車。
可陸魚塘卻擋住了車門,並且的輕輕關上了。
仰面長吁了口氣,陸魚塘笑道:「我想這個案子接下來……應該不難了吧?突破口可以說已經打開了。」
左鈴愣了片刻,遲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下面你就不跟進了,讓我們查下去?」
陸魚塘未答此話,而是伸出了一根手指,挨個的指了指自己的五官:「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這五覺,便是洞察力的來源……」
說著他又指向了自己的腦袋:「洞察力再加上……想象力,便是撥雲見日的關鍵。如果注重這兩方面的自我提升,你們今後的破案效率也會起飛的。」
聽到這番莫名的、有些結尾意義的話,左鈴的眼中泛起了一股酸澀……
「你……是不是,要走了?」
陸魚塘點頭:「對。外地的生意需要我儘快趕過去。」
左鈴深吸了口氣,細聲道:「我……那天晚上說的話,你還記得么?」
回想著被左鈴堵在停車場的那晚,陸魚塘苦笑著微微頷首:「記得。」
「那你……會認真的考慮么?」
陸魚塘輕拍了拍車門:「會的。」
「我送送你!?是去車站還是機場?」這時陳浩下車問道。
「不用了。」陸魚塘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仿似是第一回見到他一般,「今後在辦案的過程中,你肯定會保護你的女神的,對不對?」
陳浩拍了拍胸脯:「那當然了!」
「呵……行。」說著陸魚塘瞥了眼一臉失落的左鈴,輕咬了咬牙關之後,乾脆的轉身走向刑警隊的院門,「走了!記住哦……洞察力,想象力!祝你們好運!」
左鈴連忙開門下車,可追出幾步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想大聲說的一些話,也終究沒有說出口。
「呵,你看那傢伙走路的樣子,還是跟個痞子似的。」陳浩走到了左鈴的身旁,與她肩並肩的望著那道正在過馬路的身影。
「是啊……」左鈴輕聲應道。
此時她突然想起……
第一回看見陸魚塘時,他也是正在過馬路。
只不過當時他是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而這一回,是背對著自己離去。
走路的姿勢,還是那麼松垮垮的。
宛如第一次相見時那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一切的開始……
恍若就發生在昨天。
「行了,整的跟啥似的,人家只是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又不是永別。」說著陳浩轉身回到了車上,拍了拍自己的臉,「好!加油辦案!可不能被那傢伙給看扁了!洞察力!想象力!」
在陳浩那猶如熱血少年般的自我鼓勵聲中,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左鈴輕嘆了一聲,轉身回到了車上,苦笑道……
「開車吧,希望我們不會讓他看扁。」
……
大門緊閉瑪格麗塔西餐廳內,裴敏和白葵坐在餐廳一角的餐台旁,二人正邊品著紅酒邊聊著什麼。
這時餐廳對外的落地玻璃窗突然傳來幾道「咚咚」聲,二人扭頭一看,只見一顆頂著蓬鬆凌亂頭髮的腦袋,出現在了窗外。
陸魚塘。
「不是說聯絡站關閉期間電話聯絡么?你跑過來做什麼?」剛打開門,裴敏便冷聲問道。
「呵……放心,聯絡站很快就會恢復正常工作的。」說著陸魚塘走到了白葵的身旁坐下,笑嘻嘻的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有事兒么?」裴敏沒好氣的將紅酒瓶奪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呵呵……」陸魚塘仰面幹了杯中的紅酒,咂巴了幾下嘴,顯得很是享受,「你們餐廳的酒,還真是不錯,都是高檔貨嘞。」
裴敏翻了個白眼:「還得求你高抬貴手,少來白吃白喝。」
「你么……作為聯絡站的負責人,業務能力我還是表示認可的。」陸魚塘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聽到這話裴敏當即一愣,隨即和白葵對視了一眼,有些驚訝於眼前這個一向沒個正形的S級大佬,怎麼會突然給自己來了個正兒八經的表揚?
陸魚塘拿起酒瓶,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最後我想勸你一句,如果你的心,無論如何都無法從那個地下室走出來的話,不如趁早退出這一行,免得繼續折磨自己。」
「最……后?」裴敏眯眼觀察著陸魚塘的臉,「難道說…你最後的那個任務,就要進行到最後的階段了?」
陸魚塘豎起了大拇指,是呲牙一笑:「加十分。就說你業務能力不錯吧,反應和推測能力一流哈。」
「是……要離開金州的意思?」裴敏繼續試探。
「嗯嗯嗯。」陸魚塘再次仰面幹了杯中酒。
「那……燕子姐呢?最後的階段……意思是…還是得抹殺她和王樹么?」白葵小心的問道。
陸魚塘抹了抹嘴,掏出了根煙點上,淡淡道:「過些天,你們就知道了。我來,是為了這個……」
說著陸魚塘從懷裡摸出了一個信封,放在了裴敏的跟前。
「這是?」裴敏拿起信封看了看,一臉的不解。
陸魚塘悶頭吸了幾口煙,擰著眉頭沉聲道:「我離開金州之後可能……就處於失聯的狀態了,這信封里有些我想跟王樹和謝冰燕說的話,如果他倆今後來找你,替我轉交一下。」
「這麼說,他倆能活下來!?」白葵欣喜的問道。
陸魚塘笑了笑,沒有答話。
裴敏撥弄著信封,悠悠道:「你就……不怕我偷看?」
陸魚塘聳了聳肩:「既然讓你轉交,就不怕被你偷看。」
「行,我明白了。」裴敏將信封收進了自己的挎包,低頭抿了口紅酒之後,向陸魚塘投去了帶著些許擔憂的目光,「你……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人物,可你今天這些舉動……告別的意味很濃啊,這就不由的讓我感覺到……這個任務的最後階段肯定很難,莫非難到就連你……也沒把握能活著回來?」
「我可以陪你去!我幫你!」沒等陸魚塘開口回應,白葵就激動的說道。
陸魚塘擺了擺手,苦笑道:「得了吧,現如今灰塔S級的特別行動員正處於青黃不接的階段,你這顆苗子要是折了,我可擔不起這罪過。呵呵,行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走了之後……這金州地區特別行動員的扛把子,可就是你了哦小葵葵,可千萬別掉鏈子哈。」
白葵緩緩低下了頭。
老半天,才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走了哈。」陸魚塘輕拍了拍桌面,站起了身來。
「你……」白葵也站起了身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陸魚塘問道。
「我……還想著今後能得到你的指點呢。」白葵細聲嘟囔道。
「呵呵。」陸魚塘猶豫了片刻,伸手揉了揉白葵的腦袋,「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老師,去嘗試一次次的挑戰自己的極限、嘗試不斷的突破自己,那麼憑藉你的天賦,將來的成就必定不會低。」
「嗯……」白葵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保重吧,小葵葵。」說著陸魚塘又沖裴敏點了點頭,「還有你也是,保重……」
「……」目送著那道身影離開,裴敏的心裡頭是五味雜陳。
……
是夜,金州市機場地下停車場。
坐在自己車內的陸魚塘已經連吸了三根煙,他身旁的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張金州至南州的機票。
當第三根煙的煙頭被摁進車內的煙灰缸之後,陸魚塘將自己的手機關了機,然後放進了車內的儲物格中。
隨後……
他打開門下車,望向了距離自己將近五米外的一根柱子……
「出來吧,別逼我過去。」
片刻,只見一名陌生的男子,從柱子後頭現身。
陸魚塘冷冷道:「這些天,你天天跟蹤我,不累么?」
「早就被發現了么,不愧是你。」
「你是黑鷺的手下?」
男子點頭:「對。跟蹤你,也是他下的命令。」
「是么。」說著陸魚塘邁開了步子,踱向了那名男子。
而那名男子見狀臉色是頓時一沉,如臨大敵,沉下了身姿是連連後退,擺出了一副且退且戰的姿態:「你別亂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單純的奉命跟蹤你而已,沒有惡意!」
「再後退一步,你的命,就到此為止。」
於是那名男子當即停止了後退,硬著頭皮呆立於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這名輕鬆完虐雲雀和游隼的可怕男子走向自己。
他明白,如果陸魚塘要自己的命,身為黑芒普通成員的自己,再怎麼逃也無濟於事。
在男子身前站定,陸魚塘指了指他那隻插在兜里的手:「別掏武器,掏手機。聯繫黑鷺,就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今晚就動身去南州,然後從南州趕往緬甸邊界。你問他,讓我從哪個口岸出境。」
那名男子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了一旁打起了電話。
片刻,男子走了回來,低聲說道:「明天下午五點之前,你從清水河口岸出境。」
陸魚塘點了點頭,轉身。
可正在那名男子暗自鬆了口氣之際,只見陸魚塘突然停下了步子,並且又轉身走了回來。
「怎……怎麼了?」那名男子呆望著走回到自己身前的陸魚塘,想退,又不敢。
陸魚塘瞥了眼附近的攝像頭:「我們倆此時正處於兩根柱子的中間,恰好擋住了兩邊的監控,對么?」
男子來回望了一眼,茫然點頭:「對,怎麼了?」
陸魚塘嘴角一揚:「我這個人平生最恨兩件事。第一,亂花錢。」
「啊…啊?啥意思?」
「第二,被人跟蹤。」
話音剛落,只聽「咚」的一聲傳來。
而與此同時,陸魚塘已經轉身走開。
只見那名男子是瞪圓了兩眼,背靠著柱子緩緩癱坐了下去,隨即雙手捂住了胸口,張大了嘴巴,艱難的呼吸著。
因為他的胸骨,斷了兩根。
並且其中一根斷裂的骨頭,刺破了他的肺。
遲來的劇痛,使得他渾身瑟瑟發抖……
「好……好快…好重的……一拳……根…根本看不清……」
而此時陸魚塘從車上拿下了個帆布包單肩背著,鎖了車之後,遙遙沖那名男子比了個中指,然後走向了通往候機大廳的電梯。
「額……」那名男子強行咽下了一口湧上來的血,緊咬著牙關瞪著那道松垮垮的背影,緩緩搖了搖頭,「可……可怕的傢伙……」